第113回 潭柘寺之行

第113回 潭柘寺之行

慕雲松忽然覺得自己着實無聊。

明明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明都沒合眼,在她面前打腫臉充胖子又有何意義?

但糾結一夜也並非一無所獲,終在東方破曉的時候有所頓悟:

這丫頭如今不過十六,曾聽她說起在山裏居住的日子,已是幾年前的事,如此算來,她與那諸多師兄的過往,大約是十歲上下的事。

十歲的小丫頭,春心萌動都尚早,懂什麼愛慕?

她口中所謂的喜歡,大抵就是慕雲萱小時候追在幾個哥哥屁股後面,牛皮糖一般攆都攆不走的戀兄情結。

想通此關竅的慕雲松,幾乎要被自己蠢哭了。

如今,面對一臉怯怯假笑的蘇柒,慕雲松面色緩和下來,伸手捋了捋她額前的碎發,「此行一定當心,莫要到處惹事,若是闖了禍……」

又是這般說教……蘇柒着實無奈,「闖了禍如何?」姑娘我素來一人做事一人當,定不會連累王爺你。

孰料某王爺長眉一揚:「闖了禍就跟徐副將講,他會替你善後。」

正指揮眾侍衛套馬車的徐凱,深覺無辜躺槍。

偏偏人家王妃還不領情,噘嘴道:「在王爺眼裏,我就是個四處闖禍的麻煩精?」

慕雲松眼角帶笑,伸出修長食指點了點她嬌俏的鼻頭:「不是么?」

他二人這一番「打情罵俏」,落在某人眼裏,實在是怒火中燒。

「娘!你看!」幾步遠處,慕雲歌醋意濃濃,鬱悶得快哭了。

慕夫人何嘗不氣,此時卻只能佯作鎮定,拍拍女兒的手,帶着她走上前去,「王爺。」

慕雲歌亦委委屈屈地跟着喚一聲:「表兄……」

慕雲松聞聲,瞬間隱去了滿臉的寵溺,面無表情地望她們母女一眼,薄唇緊閉地舉步而去。

如此雲泥之別的態度,連侍衛和下人們都看得清楚。

「娘!表兄他……」慕雲歌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恨恨地瞪一眼蘇柒:都是這個狐媚子,把表哥纏得神魂顛倒,可惡!

蘇柒無端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上了馬車,見慕夫人和慕雲歌亦上了後面的一輛馬車,不禁向身旁的葡萄問道:「慕夫人娘兒倆,也要去潭柘寺?」

「是呢。」葡萄立時趴在她耳邊八卦,「我方才聽下人閑話,說表小姐這兩日神思倦怠,噩夢不斷,故而到潭柘寺拜拜佛。」

「哦。」蘇柒倒也無所謂,被馬車顛得愈發昏昏欲睡,一覺醒來,已到潭柘寺門口。

蘇柒見寺門外還停著一輛頗為氣派的馬車,料想是赫連鈺和他母親已到了。

早有來打前站的下人迎上來,將蘇柒和慕夫人母女分別安排在了東廂房內。

蘇柒用過素齋午膳,便在寺里「隨意」轉了轉,踱至西廂房,見其中兩間門外有侍衛把守,想來便是赫連鈺與他母親的下塌處。

只是,要如何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與赫連鈺見面呢?蘇柒一時間作了難,深覺沒了黃四娘這個參謀,她還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

算了,既然是要上演一出「貂蟬拜月」,便要等晚上再說。

蘇柒索性不再為此事傷腦筋,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從那勾心鬥角的王府里出來,自然要好好休息放鬆一番,遂在東廂房後面的大柳樹下,讓葡萄用棉被給她鋪了個軟塌,又從屋裏書架上隨手撿了本佛經,蓋在臉上遮著太陽,美美睡她的午覺。

孰料剛進入夢鄉,臉上的佛經忽然被人拿走,午後的驕陽曬得她睜不開眼,迷迷糊糊間,那本佛經又被「啪」地摔在了她臉上,頭頂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狐媚子!在這裏睡覺,可是為了勾引男人?!」

蘇柒正睡得酣暢,驟然被這一摔一罵,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待她眯起半隻眼,努力辨認了下擾她清夢的是誰,心中立時不悅。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你這般公然挑釁,就莫怪姑奶奶不留情了。

蘇柒整整衣裳,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來,望着面前氣急敗壞的慕雲歌,無所謂笑道:「表小姐慎言,此處可是佛門凈地。佛曰人心皆明鏡,看到的是別人,照出的是自己。只有那自己想勾引人的狐媚子,才會如是揣測別人。」

「你!」慕雲歌被她嗆得一時無語,半天才想起自己是為興師問罪而來,「你這狐媚子,究竟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迷惑我表兄?!」

這些閨閣貴女,真是無聊至極!蘇柒忍不住打個呵欠,沖她冷冷一笑:「你張口閉口地罵狐媚子,就不怕真的狐媚子聽見,來找你尋仇?」

慕雲歌一愣,隨即反唇相譏:「什麼真的假的狐媚子!」

蘇柒故作高深地冷笑:「《山海經》有云:八荒之內有青丘,青丘有白狐。狐修三百年得道,是為靈狐;靈狐修五百年化為人形,是為狐妖。狐妖以色相迷惑人,吸食人精氣為生,也就是你口中的『狐媚子』。」

她說罷,故意向四周張望一番:我觀這潭柘寺山中,草木茂盛、洞穴頗多,正是狐妖愛出沒之地。表小姐知道,狐妖最喜歡找什麼樣的人下手嗎?」她忽然湊近慕雲歌耳邊,「就是你這種身體嬌弱又帶着鬼氣的。」

「鬼氣……什麼鬼氣?!」慕雲歌無端的有點心慌,她曾聽慕雲萱提過,說這蘇柒來王府前是做陰陽生意的,頗通鬼神之事,如今被她這般陰慘慘的說話,她由衷地內心發毛。

「表小姐近日,神思懈怠、氣短乏力,夜不能寐,睡著了還常常做噩夢,對不對?」

慕雲歌顫了顫:「我……」

「不必否認。」蘇柒繞着慕雲歌轉了一圈,神情極其沉痛惋惜,「表小姐這是被怨鬼纏上了啊!」

「不……不可能!」慕雲歌一張臉都駭得發了青,「你少嚇唬人!」

蘇柒聳聳肩,一副「愛信不信」的表情,繼續幽幽道:「被怨鬼纏身,身上便有鬼氣,鬼氣這東西怎麼說呢……就如同腐爛的肉容易招蒼蠅一般,這方圓十里的邪祟妖孽,狐妖之類的,嗅着味道便找來了。

若是遇到狐妖最慘,將你的精氣吸食個精光之後,人就變成了一張空皮。」她煞有介事地再繞一圈,「不過表小姐這般貌美的,只怕狐妖連你這身皮囊都不會舍下,直接便取而用之,所謂『畫皮』,便是如此……」

她話音未落,慕雲歌已崩潰地大叫一聲:「別說了!」

蘇柒便適時地閉了嘴,看着慕雲歌一張俏臉嚇得煞白,惶恐地後退了兩步,伸出一隻顫抖的食指指着她鼻子:「你不是狐媚子,你……你是妖女!我回去就告訴表兄!」

蘇柒無所謂地吸吸鼻子:「你隨便。」

目送嚇壞了的慕雲歌踉蹌著離去,蘇柒有些許疑惑:慕雲歌身上那若有似無繚繞的鬼氣,究竟從何而來?

若是旁人,她定好言相勸,帶個辟邪物擋一擋,但偏偏是慕雲歌……

管她呢!蘇柒復躺下去,繼續睡她的午覺。

蘇柒這一覺,直睡到紅日西斜,剛睜開眼伸了個懶腰,望了望山間落日的景色,便被葡萄找來,說吃晚飯了。

蘇柒便悠悠哉哉地吃了晚飯,又四處轉轉消了消食兒,直磨蹭到夜色沉沉,推說自己睏乏了要睡覺,讓葡萄自往偏房睡去,不要來打擾。

「王妃白日裏明明睡了一天……」小丫鬟葡萄暗自嘀咕,想了想又好意提醒,「我娘說,睡多了,會傻的。」

「知道了!」蘇柒忍不住好笑,好容易支走了熱心腸的小丫鬟,回屋給自己換上一套男裝,又將兩個枕頭塞在被褥里做個睡覺的樣子,便打算從後窗偷偷溜出門尋赫連鈺去。

熟料剛打開後窗探出個頭來,便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王妃有何吩咐?」

「沒……沒什麼吩咐。」蘇柒結結巴巴,這才發覺徐副將約莫是怕她真的出去闖禍,安排侍衛將她的房間嚴防死守,前後左右無死角。

對於徐副將的一番盛情好意,蘇柒簡直哭笑不得:這還怎麼出去?

蘇柒四下望了望,深覺門窗都不可行,唯有屋頂上的天窗可以試試。

她將屋內木桌往天窗方向推了推,又將一張木凳放在桌上,踩上去試了試,差強人意。

只好努力踮了踮腳,伸手勾在房樑上,將自己用力往上拉,好容易攀上去了些,卻猝不及防地在房梁后望見一張森森的鬼臉。

「你這是……要懸樑自盡?」

蘇柒手一抖,從房樑上掉到木凳上,沒踩實又落在桌面上,繼而滾到地面上。

以一個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地上,蘇柒暗自慶幸沒人看見,否則這必定是她人生最丟臉的時刻。

「你在這不會吱個聲兒啊?!故意看我出醜?!還是不是朋友啊?!」蘇柒沖飄在房頂的某鬼嚷嚷。

鬼娃李錦負手一副神閑氣定的表情:「非也非也,若不是朋友,我也不必準備了一大堆人生苦短的話來勸你,可惜沒用着。不過,你為何想不開要輕生?」

「誰要輕生?!」蘇柒揉着被摔痛的屁股,「我只是想出去!」

李錦不明覺厲地瞪大了雙眼,好心替她指:「門在那裏,你是何時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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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靈小甜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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