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一個冬天（二）

/名^書)樓(,MinGshuLou.CoM)冬天的孟歌變得更加沉默起來。/.mingshulou.com/

沒有冷起來時，沒下雨的天氣，孟歌還可以到樓下坐一坐，看一看。才開始時，他還躲閃著，怕鄰居們看見，後來大概是悶得慌的緣故，他也不躲避了，只是遠遠地見了熟人，就把頭低下，能不說話就不和人說話，散步的地方也大多選擇偏僻的小道。他會凝視落葉飄落的樣子，他會眯着眼睛接受夕陽的溫情撫摸，他會長久地坐在秋風中一動不動品嘗秋風的自由氣息，他會遠遠地看人們面無表情地匆匆走過，同樣，他也面無表情。誰也不知道他想着什麼，或者想過什麼。他只是偶爾嘆一口氣，或者輕輕地對陪他出來的人說「回去了吧」和「沒什麼好看的了」。

雖然出來放風的孟歌是沉默的，可他是自由受家人關愛的，他正在一點一點地好起來。^^.mingshulou.com^^梅曉曦對這一點堅信不疑。從孟歌手術后第一次突然叫出「哎」時，梅曉曦就對「最後公主和王子過着幸福的日子」這樣的童話故事結局深信不疑。在她看來，走出病魔的圍宥是必然的，只不過假以時日。

天氣的轉寒，使早晨還一肚子怨怒的婆媳一致決定，不是太陽出奇的好，決不再讓孟歌出來。萬一受了寒，可不是鬧着玩的，這麼個大男人，送醫院可不是兩個女人可以輕鬆做到的。

孟歌也非常配合，幾乎從來不提出門。他也有他的思考：自己現在大小便還不太自控，冬天穿得厚，經常便意一來，脫褲子都來不及。而一旦打髒了褲子，很多天都幹不了。而在家裏就不一樣了。/.mingshulou.com/在家裏要暖和得多，他可以穿得薄一些，甚至不穿外褲，要上廁所了脫得快，就算弄髒了，洗得也少一些。

梅曉曦怕孟歌在家裏無聊，給他買回來一些消遣的書，可他說「看這些無聊的東西幹嘛」，置之不理。梅曉曦又給他買回來幾本業務書籍，他更加生氣，說「你存心諷刺我是不是啊」。梅曉曦說「等你好了，就會用得着呀」，孟歌說「鬼知道什麼時候好」，梅曉曦說「肯定能好，我相信」，孟歌小聲嘟嚷「你相信管屁用」。

魏發才一直堅持每個月送一千元過來。梅曉曦每次都記在一個本子上，等著欣兒長大了還賬。她發現，魏發才每次送錢的時間差不多都是月初一二號，最遲不超過三號，一定送來。後來她問了孟歌，才知道公務員都是月初發工資。也就是說，魏發才也可能沒有什麼存款，只是每個月發了工資，才有錢送過來。想到這裏，梅曉曦就愣了，望着盤子裏用魏發才的鈔票買來的蝦發獃。

那天晚上，她把這個猜測也寫到了記賬本上，順便還寫道：「真弄不明白，他這是為什麼。他從來不對我提任何要求，難道，僅僅是把我當作存款機？」

後來，下一個月魏發才再送錢過來的時候，梅曉曦就說：「以後，你還是別送了吧。」

「怎麼了？怕以後還不起？」魏發才開了個並不幽默的玩笑。

「是的，我真怕還不起。」

「能還就還，不能還我不催你。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暫時是這樣，可什麼時候你要成家養妻了，拿不出錢，她會生氣的。」梅曉曦捏著那捲可愛的人民幣，說。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有安排的。」

「那最後一次吧！」梅曉曦嘴上這樣說着，用大拇指來回地刮著鈔票上「椅子人毛」脖子上的凸痕，心裏卻湧起一陣暖意。

魏發才並不回答梅曉曦的建議，突然問：「孟歌身體恢復得怎樣？」

「還是老樣子，能吃能睡，上身能動。」

「腿還不能動？」

「不能。」

「能看能說能寫是吧？我是說，腦子和手沒問題了，是嗎？」

「應該沒問題了。」

「好，我知道了。曉曦，那我走了。」

「那這錢，這一次我就……」梅曉曦還沒說完，魏發才已經走遠了。

若有若無的狐臭很快地散發在冷空氣中。梅曉曦使勁吸了一口氣，確定寒冷的空氣中真的沒有狐臭味，竟然莫名地有些惆悵。^名*書(樓(wwW,MinGshuL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