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下去吃飯
三姑婆並不是他們家的親戚，只是，大家都叫她三姑婆--村裏，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叫她三姑婆，以至於沒有人記得她的名字。
這三姑婆家是八卦聚集地。
村裏的人有事沒事都喜歡在這兒閑聊。
錢淺記得，在歐陽哥哥把三姑婆的看門狗打死後，有那麼一兩年，那家小店裏，都是她和他哥哥的不好話題。
就是遠遠過，都能蹦出三姑婆咬牙切齒，驚天動地的——「歐陽軒還我狗來！」。
那深惡痛絕的樣子還真是記憶猶新！
好吧！就是這樣，他們兄妹孤苦伶仃的，也得不到同情！
因為村裏到處都是他們「兄妹」的不良傳聞！
錢淺一邊憶著往事，一邊拿來小碗，把桌上的紅燒肉給挑來兩大塊。
蘇凝也沒有阻止，只是，把桌上那剩下半碗紅燒肉攏了攏，看起來多一點。
半斤多的肉，實在也沒有多少塊肉，何況還吃了好幾塊大的。
蘇凝進去拿一個小碟出來另外盛了。
歐陽軒站在一旁看着這對母女，在來來回回擺弄，覺得有意思極了！
此時，他覺得這個錢淺和她媽媽都很可愛！
「我這是留給我爸爸的！」錢淺認真地說着，然後嘟嘟嘴，「我爸都沒有吃過肉！」
的確，在家裏，除了老太太，就是錢致遠最沒得吃了！
老太太是捨不得吃，錢致遠是還沒有吃，剛剛給妻兒夾點菜，桌上的就給其他人搶光了……
錢淺把小碗端樓上的房間里，她媽媽也上樓，把歐陽軒的撕了好幾道口的衣裳拿來縫補。
當然，錢淺也邀請了歐陽軒。
不一會兒，樓下，屋外傳來說話聲。
「隔壁家的春秋又生了一個大胖娃！還有村口的小汪的妻子都又開始大肚子了……錢致遠，你說，你說，你怎麼就一個女娃兒，以後還怎麼過？」
外面說話聲有些大，大約是怕裏面的人聽不到。
「媽，國家政策！生一胎好！優生優育！」
「優生優育？優生優育？就一個女兒，算生？就一個女兒算育？」
老太太情緒很激動。
「媽，現在就提倡男女平等！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就不是我女兒了？」錢致遠聲音也有些大起來了。
「孩子他爸啊！你年紀輕輕怎麼就走了呢？我一個人把兩個孩子拉扯大，一個不長進，一個不孝順，我怎麼那麼命苦啊！」
接着，在樓上的錢淺都聽到了老太太拉開哭腔了。
錢淺就知道在那三姑婆小店哪兒一坐，準是出事！
下面老太太在哭哭鬧鬧，蘇凝拿着針線，有些厭煩，錢淺悄悄地打開房門往外瞧。
「該扎不扎，房倒屋塌；該流不流，扒房牽牛。村口的小汪家來計生辦要扒房抓人了！春秋家要被罰款，傾家蕩產嘍了！」
一道大嗓門響起，帶着蛤蟆鏡，穿着大喇叭褲的錢致強一陣風似的刮進來。
還沒有等老太太他們，就一屁股坐下。
「吃吃，大家都坐起來吃！」
自顧自說着就拿起筷子，夾菜了。
很不客氣！
老太太打了一把，錢致強才把筷子放下。
「媽，計生辦來人了！」錢致強道。
老太太一怔：「剛才我帶着小華在村口，怎麼沒有看見？」說話帶着慌張。
他們家的那個司馬初露可是超生的！
司馬家讓人過來住的時候，說，司馬眉都二胎了，還想再生，會被抓！讓錢致強帶着女兒來紅山村躲躲，最近他們那邊查的嚴！
想不到，紅山村都開始嚴查了。
老太太很緊張。
「小汪家的妻子被抓了，春秋家被罰款了！」錢致強夾一筷子菜，悠悠地道。
老太太顫巍巍。
樓下在討論計生辦過來抓人的事兒的時候，錢淺輕輕地合上門，蘇凝也拿着針線，低着頭坐在床前給歐陽軒的白襯衫縫補。
此時，歐陽軒坐在椅子旁的小凳子上，靜靜地看著書；錢淺放好小碗，搬一張凳子坐在母親的身旁，瞧母親拿着針線，手指飛揚，彩色的線在她手中帶動，猶如飛舞的蝴蝶。
針線細細密密，帶着圖案，好看極了！
前一世，她和哥哥相依為命的時候，衣服破了，壞了，她拿着針線磕磕碰碰地縫著……
那針線難看死了！
錢淺一邊想，一邊偷笑。
前世，服裝廠創建初期，因為對針線活兒一竅不通，對服裝設計一知半解，也吃了不少苦。
安鴻實業的前身是錢淺的服裝廠。
大學畢業后，歐陽軒整頓合併，擴張業務，最後成安鴻實業公司。
錢淺想，明兒是不是該去看看母親的裁縫店？先跟着學學？
前世，爸爸媽媽走後，她連母親的裁縫店都沒有保住，被嬸嬸司馬眉給奪走了。
……
「小淺啊，下來吃，等會兒，菜都要涼了！」
爸爸溫和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媽，我們下去吃飯！」錢淺摸摸肚子，站起來。
錢淺覺得，再不早點下去，這菜啊，准被那個耍帥裝酷，好吃懶做的錢致強給吃光，骨頭都不剩。
她可不要給他們佔了！
蘇凝聽着樓下的說話聲，她一點也不想下去，但是，女兒餓了，而這個旁邊這個小孩也是肚子咕嚕嚕地叫。
難受誰，也不能餓著孩子！
這樣一想，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待見樓下那幾位，也要下去吃飯。
蘇凝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站起來。
「走，咱們下去吃飯！」
「阿姨，我能不能借這本書回去看？」歐陽軒抱着書，小聲地問。
剛才他隨着錢淺上樓，錢淺隨手甩給他一本《十萬個為什麼》。
80年翻譯出版的《十萬個為什麼》，畫質精美，有14冊，但是需要四十塊錢。
當時老太太知道后，那個心疼啊！
連着幾天的找茬！
直到錢致遠無奈地說，這舊書是朋友不要的！他覺得還新，就拿過來給孩子玩，萬一玩膩了，還能當廢紙賣，就是生火，也是可以生好幾次的！
老太太怎麼一聽才作罷！
當然，錢淺也很寶貝她這幾本書，就怕一個不留神，被奶奶拿去生火了。
也就是今個兒哥哥來了，她才拿出來。
「哥哥，你看的懂嗎？」錢淺眨眨眼，問。
「嗯，有些字不認識，但是有圖畫！」歐陽軒微微紅著臉，老實地道。
嗯，蘇凝聽懂了那句「有些字不認識」。
這個孩子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