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會漏水嗎？

牢畫身高大約一米五八，屬於嬌小玲瓏的體型。穿上中跟的純黑色小皮鞋，套上售樓部發的制服，丟在人群里，幾乎沒有存在感。再加上她是一眾老牌銷售里少見的小萌新，缺少銷售經驗，第一天的業績可想而知。

而這也是鍾楚艷樂意看到的。她作為售樓部的人事經理，也承擔着銷售任務。儘管身兼兩職，她的業績也是數一數二的。當然，這與她人事經理的身份不無關係。畢竟，她雖然只是售樓部的人事負責人，但有些銷售為了晉陞，願意分一些自己的業績到鍾楚艷的名下。這樣一來，她即使什麼也不錯，也能坐享其成。

所以，在售樓部銷售業績榜上，鍾楚艷一直名列前茅。在她看來，這都是自己的能力與魅力使然。在牢畫面前，就有着無限炫耀的資本。

踏着10厘米的粉色細跟高跟鞋，扭動着搖曳的腰肢，鍾楚紅踩着風韻十足的貓步走到牢畫面前，笑靨如花。

雖然鍾楚艷姿色屬於中等偏上，但她撩人的風姿，卻讓大多數男人為之着迷。尤其是那帶着玩味與挑逗的笑容，更是給那誘惑中平添了一把烈火。

但在牢畫看來，此刻的鐘楚艷的笑容里，卻帶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小妹妹，今天生意不行啊！」鍾楚艷挑着眉，眉峰高聳，原本略顯嫵媚的眉毛因此而鋒芒畢露。

生意不行？牢畫心裏吐槽，這比方打的，再配上那妖嬈的神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事不良職業的女人呢！

然而她面上卻只是微笑道：「我有心理準備的，畢竟第一天上班。」

見牢畫沒有表現出一點兒失望，鍾楚艷面色微變。她可是十分期待看見這小姑娘驚慌失措的模樣呢！她心有不甘，調整神色，語氣不善的說：「牢畫小妹妹，售樓小姐這個職業，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簡單的工作。你畢業於名牌大學，也許看不上這些做銷售的，覺得為了讓人花錢就卑躬屈膝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可是你要知道，這個社會啊，哪有輕輕鬆鬆就能名利雙收的職業？做任何事情，都要踏踏實實從零做起。業績是錢，同樣也是對你能力的認可。」

雖然牢畫聽出了鍾楚艷話里話外的諷刺，但這話說的沒毛病，聽起來還是為了她好，她也不好抬杠，於是依舊保持微笑說：「謝謝鍾經理指導，我會努力的。」

雖然是在微笑，可是牢畫那不卑不亢的模樣，哪裏像是受教的樣子？可是偏偏人家是笑着回應了你，鍾楚艷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教訓的話，硬生生被堵了回去，兩個臉頰漲得有些微紅，最終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冷哼一聲道：「雖然第一天沒有業績很正常，但是與你同期的銷售有的今天已經賣出去房子了，這說明你還有很多的不足，你還要好好反思反思。」

按理說，她一個人事經理來教訓銷售人員，其實於理不合。但牢畫初來乍到，也不想與她多有爭執，沒再接話，轉身接待客戶去了。鍾楚艷見自己兩次主動出擊，既沒有激起牢畫的反擊，也沒有試探出牢畫的情緒，心中一邊有些惱怒，一邊又有些驚訝於牢畫的心性。

鍾楚艷離開后，與牢畫一同接受培訓的新晉員工陳佩佩湊到牢畫身邊，小聲的說道：「牢畫，你可真能忍。這個鐘經理話說的好像是好話，語氣卻難聽的很，一聽就是在教訓人，你都不生氣的嗎？」

牢畫看了陳佩佩一眼。這個陳佩佩，便是鍾楚艷口中所說的，少數在第一天就賣出去房子的新職員之一。不得不說，看到陳佩佩的口才，牢畫是有些佩服的。自己學的是會計，在學校期間不怎麼參與校園活動，口才與活動能力確實比不上那些學生會裏的活躍分子。

然而，牢畫口拙，不代表她腦子笨。她初來乍到，對鍾楚艷和陳佩佩都不熟悉，誰知道是敵是友？這話，牢畫沒準備順着說，只是淡淡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業績搞上去。佩佩你第一天上班就成了一單，是有什麼訣竅嗎？」

陳佩佩沒想到牢畫沒接自己的話茬，還把話題直接引到了自己身上，愣了愣，訕訕笑道：「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哪有什麼訣竅！牢畫你可真會開玩笑。」她說的很小聲，還裝作不經意看了眼身邊站着的另外幾個銷售員，見沒人注意到這邊的談話，神色才恢復了正常。

這個行業，競爭可不小。陳佩佩口才好是一方面，人脈又是另一方面。她雖然沒什麼大的背景，但好歹是本地人，家裏親戚朋友介紹介紹，總會有單的。只是這種「訣竅」，哪裏能讓別人知道？

見陳佩佩不再招惹她，牢畫也沒再追問，只是靜靜的等待下一個客戶的到來。

上班的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牢畫直到下班都沒有簽成一單。這並不奇怪，可是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她有那麼幾單眼看就要成了，卻總是因為這樣那樣莫名其妙的原因飛了。同期的同事在這一個月里至少都接了一單，而她卻成了業績表上墊底的那個人。

牢畫雖然每天仍然面不改色的去上班，但心裏急得不得了。雖然這兒的銷售員每個月有五百元的底薪，但是那五百元壓根不夠生活。她現在借住在學妹的寢室里，暑假期間可以安然度過，可是一旦開學，就必須搬出去住。

搬出去，對於現在的牢畫來說，等於就要流落街頭。同寢室的室友雖然也有關係好的，但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女孩，現在這個時間要麼回家了，要麼就也在找工作，也指望不上。再不濟，她就要四處去借錢了。

沒辦法，牢畫開始不停的打電話。每個銷售手裏都有一個電話本，上面的電話信息不知道是不是房產公司從通訊商那裏買來的，五花八門什麼樣的人都有。牢畫這些天打電話，打的口乾舌燥，效果卻欠佳。有些人大概是看到手機提示騷擾電話，直接就掛斷了。還有些人明知是賣房子的，東扯西扯一些有的沒的。還有些人，問了各種房型與價格，然後說不買，直接掛了電話。幾天下來，看見別人電話里約的客戶一個二個上門來看房，唯獨自己一個也沒約到，牢畫實在是懷疑自己在銷售方面的能力。

一個傍晚，天下起了小雨，黑的很早。大多數銷售都已經下班回家，只剩下牢畫一人堅守在售樓部。一般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人會打推銷電話了，大部分人也不願意接這種電話，一聽說是推銷房子的，語氣都不怎麼好。

可牢畫不願意休息，也不能休息。這一個月來，她盡了最大的努力去推銷，帶客戶看房子跑的有幾次差點兒累暈過去，卻一套房子也沒賣出去。明天就是結算業績的時候了。她只有拚命的打電話，拚命的邀請別人來看房子，才能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拿到業績。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99個電話了。天色已經黑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玻璃窗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售樓部里雖然燈火通明，但是空空蕩蕩的，有些蕭瑟。

這明明是夏日的晚上，牢畫卻忽然覺得有些冷。她扭頭看了看空調，發現冷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關上了。

她抱着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嘟...嘟……「電話響了三聲，被人接通了。

「您好，這裏是富裕江山售樓部。近期我們的商品房正在熱銷，請問您有購房的計劃嗎？「牢畫機械的問。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三秒鐘。空氣在這三秒內有些凝滯，牢畫覺得周身的溫度驟降，一瞬間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打了個寒顫，這才聽見電話里傳來一個女人幽幽的聲音:「你們的房子，會漏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