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宮錦來訪

又是一日清晨，與往日一模一樣的清晨，依舊是晨霧迷離，雲水嘯張。

陌霄在石洞裏醒來，從洞中鑽出，藉著湖水清洗了略顯疲倦的臉龐，走上了高高的石階。

不知何時，蘅蕪宮的宮門已經開了，只不過一直虛掩著，只露出一條小小的縫隙。

陌霄深吸一口氣，讓內心的雜念全部壓下，伸手推開了宮門。不管怎樣，她依舊是蘅蕪宮的掌事宮主，她是對昨日伏朧的做法感到委屈，但那又能怎樣？該乾的事情還是要乾的。

輕手輕腳的走入，避免發出一點聲音，現在離寅時還早，她怕動靜太大吵到伏朧，若是再惹急了這個陰晴不定的神仙，他可就不知是把自己關在外面這麼簡單了。

「為何現在進來。」就在陌霄回身關門時，冷冷淡淡的聲音毫無徵兆的響起，嚇得陌霄一個哆嗦。

他怎麼坐在這裏？這個時間不應該還在休息嗎？

帶着滿腹的疑問，陌霄的手停頓一下，隨後默默打開剛剛合上的門:「殿下恕罪，陌霄無意冒犯。」隨後就要向外走。

哼，自己這麼勤快做甚？現在又被轟出去了吧！陌霄暗自撇嘴，抬步就要卡邁出門檻。

「回來！」伏朧原本拿着一捆書卷在看，突然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抬頭看時，只看到了陌霄遠離的身影，頓時又驚有氣。

陌霄猛地停住，轉過身瞪着伏朧。這傢伙有病吧！

「剛才讓我出去，現在又讓我回去，你到底幾個意思？」陌霄再也忍不住，滿腹委屈的回嘴。

伏朧「碰」的將手中書卷砸在書案上，劍眉皺起:「我何時讓你出去了？」這次，他的語言不再平平淡淡。

「你剛才的意思不就是嫌我進來早了，要趕我出去嗎？還狡辯……」陌霄惡狠狠的道。

「……你是聽不懂我的語氣嗎？」伏朧又回復到了那種冷淡的樣子。

我明明是在問「你為什麼現在才進來」啊？不過是省了一個「才」字而已啊？伏朧心想。

陌霄氣的手都開始抖:「你說話永遠都是一個語氣。」說完，不再看他，一腳跨出門檻，頭也不回的走下石階。

伏朧眉頭皺的更緊了:「回來！真是沒大沒小！讓你走了嗎？」

陌霄就跟聽不見一樣，哼！她今天絕對不會再聽他一句話！若是他以不尊水神之由懲罰自己……想罰便罰！

伏朧的眼睛微眯，一抹怒火燃氣。

陌霄毫無察覺的繼續向下走，突然，一股寒意從身後竄起，一隻手臂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臂，那隻手臂的主人似乎根本就沒用什麼力氣，就將她提起，下一刻，眼前一陣模糊，人已在蘅蕪宮內。

「咣！」一聲巨響，宮門自動關上了，巨大的響音讓蘅蕪宮都抖了三抖。

伏朧將她重重的扔在了一個軟榻上，摔的陌霄渾身一痛。

「你可知，昨夜你不回蘅蕪宮已是一罪，如今又加了不尊水神之罪。」伏朧抓着陌霄的手臂，絲毫不顧及那潔白纖細的手臂已經被抓的留下五道深紫色的痕迹。

「昨夜……是你把我關在外面不讓我進來的……」陌霄抓住那隻抓着她手臂的手，企圖將那隻手從自己手臂是移開。

伏朧眼神閃動了一下。

「今天我好像也沒惹你吧！不就是沒聽你的話回去嗎……」你這又是哪來這麼大火氣？

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伏朧已經打斷了她:「我不管你以什麼理由，在我這裏，就要遵守我這裏的一切，不可晚歸，不可頂嘴，不可無尊卑之分。」

伏朧拽著陌霄的手臂，將她提回了她的屋內:「現在還不到寅時，你該去休息。」說完，就將她扔在了翩躚柔水床上，關上門出去了。

「什麼人啊！」陌霄氣的拿起玉枕，沖門砸了過去，好半天都沒消氣。

伏朧與往常一樣，坐在書案旁看着手中書卷，但那一頁已經很久沒有翻過了。

伏朧心情很不好。

她和二哥在一起時為什麼笑的這麼開心？剛剛跟我待在一起卻這麼委屈……昨天關上宮門不過是嚇一嚇她，氣一氣她，一炷香后又打開了呀，可她沒有回來……

「三弟。」伏朧抬起頭時，宮錦已經站在了宮門外，「在想什麼？為何連結界也不知道設？」

每一個神仙都會在宮殿仙府外設個結界，一方面是有人來時可以提前預知，另一方面可以避免敵襲。

伏朧身為水神，三界軍領，平時都是會設結界的，防備意識極強，就算是不設結界，早在自己踏入蘅蕪宮外的石橋時便可感應到，可如今看他這模樣，好像對我的到來而感到吃驚……

「二哥。」伏朧起身相迎，「今日怎麼有空到我的蘅蕪宮來？霄兒，備茶。」

最後一句是對陌霄說的，現在正好到寅時，陌霄緩緩在後面走出，神色平常，並未見到什麼異樣，就是……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

宮錦眉頭一皺:「三弟，這……」

「二哥，我教訓自己的奴婢，實屬正常。」伏朧看見那紅紅的眼眶，也是一驚，但仍是語氣淡淡的對宮錦說道。

「這丫頭怎麼衣服還是濕的？我聽說你昨晚將她關在了外面，該不會是關了一夜吧？」宮錦說道。

「我……不知。」伏朧道。

陌霄端著茶走到了兩人身邊，將水放在兩人面前便退了回去。

低頭一看面前的水，伏朧臉色發黑。宮錦杯中的是妖界進貢的茶，而他面前的……一杯白水！

這丫頭成心造反是吧！伏朧又驚有氣。

宮錦看着兩杯完全不同的水，嘴角一抽，笑了。

陌霄似乎是早就知道伏朧會不高興，抱起雙臂，像個賭氣的小孩子一般道:「哼！你要罰便罰，我在凡間混了這麼多年也是有骨氣的！」

伏朧張開嘴，一句話都沒說，陌霄那連珠炮一般的話語便襲來:「哼！昨天的事沒有一件怪我！要不是因為你，回沒人給我指路？要是有人指路，我會回不來？我又沒看過你們蘅蕪宮的什麼宮規，我怎麼知道天界還會有宵禁啊？把我關在外面關了一夜你還有理了是吧？」

「哼！」陌霄說完最後一句話，瞪了伏朧一眼，頭也不回的向中殿走去。

伏朧被說的眼皮一跳一跳的:「呵呵，這丫頭不老實，沒大沒小的，讓二哥見笑了……」

宮錦皺起的眉頭早就舒展，看着陌霄離去的背影笑了起來:「怎會見笑呢？好久都沒見過敢這麼對水神說話的人了。」

「是啊，上一個敢跟我嗆聲的，早在三萬年前就魂飛魄散了。」伏朧也露出一抹笑意。

「三弟，這丫頭很好，整個天界恐怕都不會在找到和她一樣有趣的人，你可要好好對她，要是她有一天離開了你，離開了蘅蕪宮，你的生活一定會再變為一潭死水。」宮錦喝了一口茶水，緩聲道，「……但若是，有一天你真的你不想要她了，就把她送到我天華宮來吧，二哥宮中……需要一個有趣的人。」

伏朧眼睛一眯:「二哥放心，我會看好她，會好好對她的。」

這丫頭真是……連二哥都……

伏朧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悅。

宮錦笑道:「哈哈哈，我說着玩的，三弟不要當真，二哥不會去跟你搶人！」

說完，一口喝完面前的茶，笑着出了蘅蕪宮，只留伏朧一人愣愣的坐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