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雁門
大漠，無邊無際，天連着黃沙，黃沙連着天。
孤寂，似乎是永恆的主題，荒涼是它的顏色，而死亡是它的姓名。
天日，彷彿永遠不會落下，從東到西，又再次回到最初的起點，周而復始。
這是一片荒涼的大漠，無邊無際，沒有生氣，彷彿永遠那般平靜。除了偶然風起，有陣陣猛烈的龍捲將漫天黃沙席捲，露出黃沙之下，無窮無盡的骸骨碎片。
歷史彷彿早已被遺忘，伴隨着無窮無盡的黃沙落下。空氣彷彿早已凝滯，時光在這裏揮之不去。
在這荒涼的角落當中，一片孤城矗立，破敗而殘缺。
荒蕪的城樓，屋檐早已損壞，瓦片層次不齊，似乎已經多年沒有修整。
斑駁的城牆之上，一個個巨大的孔洞，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被何種兵器所鑿穿，至今不曾修復。有一道道黑色的血跡，早已把城牆浸透，散發着一種，令人窒息的魔性。
一塊斜掛在半空的匾額上，雁門兩個古樸蒼涼的大字，彷彿在訴說着一場曾經未知時代的輝煌。
半掩的城門之內，一片寂靜。
唯有兩個身着殘破青銅戰甲的漢子，百無聊賴的看着，城門之外，那地平線遠處，無盡的荒涼。
「你說，那個傳說是真的嘛？」
帶着微微倦意，個子瘦高的甲士望向近旁微顯矮胖的同伴。
「什麼傳說？」
「那個，關於荒漠之外，混沌當中昔日的敵人……」
瘦高個再次開口，眼睛盯着那漫天黃沙，目光帶着擔憂之色。
「怎麼可能？都多少年了？最起碼隔了一個紀元，那些人當年被驅逐出這片天地，就算還有餘孽，也早已在混沌當中化為烏有！」
胖子一聲輕笑，似乎不以為意。
「可是……」
「別可是了，自己嚇唬自己，這都多少年了，這邊關都快被世人忘記。」
「你看這城裏的將士，都是那些個大家族派到這裏來鍍金而已，就他們那些細胳膊細腿兒，真要有敵人，能抵擋得住？」
「那些所謂的傳說，不也是那些人帶來的？」
「也得虧咱們王爺大度，不然怎麼會接收這些個紈絝子弟？」
見得同伴似乎還在擔心，胖子擺了擺手，轉身望向身後，城內市集之上，那一道道衣着光鮮的人影。
「不要小瞧這些世家子弟，他們當中有的還是當世不朽大教的傳人。」
瘦高個見此微微擺手，雖然心底對同伴所言頗有些認同。
嗚！
一陣號角聲忽而響起，震動天地。
遠處的地平線上，無盡黃沙飛揚，有巨大的烏雲，從那混沌深處席捲，壓向雁門方向。
「敵襲，敵襲！」
「是什麼？」
「蠻族？」
「不知道！」
「快去稟告王爺！」
一時間，城門處亂成一團，原本無精打採的士兵慌忙將城門緊閉，登上城樓備戰。
而那些原本正在大街上閑逛，喝酒尋歡的世家子弟，則驚慌失措。
嗚嗚！
陣陣號角嗚鳴，原本看上去破敗的城牆上，無盡霞光綻放。
那曾被未知神血澆灌的牆體當中，一片猩紅血海綻放赤霞。
無盡璀璨劍氣沖霄而起，伴隨着無量符文閃爍，如同一片浩瀚星海。
瞬息之間，一道巨大的光幕將破舊的城郭籠罩，無上威壓顯化，隱約間有漫天禪唱，有混沌青蓮紮根，有諸天聖人異象顯化。
嗚嗚！
這一次，是一種未知的獸吼傳來，從遠方天際傳來，帶着一種不朽的魔性。
陣陣巨大的腳步聲，如同遠古時代的戰鼓，從洪荒未知年代敲響，穿越無盡的時空長河到達雁門。
嘩啦！
一道黑色電光閃爍，從荒漠深處的混沌當中，跨越億萬里疆界，劈落在雁門黑紅色的城牆之上。
刺啦！
一道道黑色裂縫，如同割裂混沌一般，在雁門大陣之上蜿蜒蔓延，帶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機。
「殺！」
殺伐之音四起，天地震動，原本一碧萬里的沙海，無盡血雲遮天蔽日。
一道道黑風吹起，萬里黃沙席捲，天地震動，如同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大陣在崩裂，城中無數生靈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哭喊聲，崩毀聲，喊殺聲，從四面響起，打破了城中原本祥和的氣息……
「呼！」
一聲驚呼，只覺得天旋地轉，明玉睜開雙眼，人還在床上躺着，但汗水已經把薄薄的短衫浸透了。
「玉兒，又做噩夢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族長爺爺的身影出現在近前，眼中帶着擔憂神色。
「族長爺爺，你說夢裏的事都是真的嗎？」
微微反應過來，明玉開口詢問，聲音顫抖。
這已經是第幾次，做着同樣的夢。
一望無盡的荒漠，一座枯朽的城關，一場毀滅的大戰，那些碎片清晰而沉悶，但明玉卻絲毫沒有記憶。
彷彿只是一個旁觀者，在觀看一場永無止境的夢。
「這……」
黎百川無語，望着一臉天真的明玉，對於這個孩子的來歷，就連黎百川自己都沒有弄明白。
但卻可以肯定，這孩子的血脈的確是出自黎族無疑，並且黎百川曾在他身上找到過屬於黎族特有的印記，黎百川還曾動用族中神器親自檢測過。
這個從附近大荒當中撿回來的孩子，竟然是黎族的族人，說起來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黎村雖然傳承久遠，但早已沒落。如今的黎村，全族上下也不過數百人口，而身為一族之長的黎百川竟然無法找出這個孩子的生身父母是誰，簡直匪夷所思。
好在村裏人對於這個孱弱幼子也並沒有多少排斥，雖然偶有風言風語，但絕大部分人始終把明玉，當成自己族人看待。
「爺爺，我沒事，天亮了嗎？我打水去……」
見得黎百川沉默不語，少年側身朝向屋外看了一眼。
忽而翻身下床，走到門邊提起一個半人高的木桶，朝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