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夢（五更）
「我上回跟着有為去清水鎮的時候，去三姐家坐了一下，三姐家那電視可真好看啊，好多人都擠在電視機面前。」唐正月說起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心裏還是酸酸的，她也就是晚結婚幾年，但和唐正紅相比，還是差了一點。
至少，他們家裏，目前還買不起電視，別說彩色電視機了，就是黑白電視都買不起。
「就是這麼一點的盒子裏，裏面有人，還有聲音，還有電視劇，還能看新聞呢，可好看了。」唐正月描述著，前進村裏，還有沒誰買電視機呢。
「四姑，我媽在縣裏看過電視呢，還是看的彩色的。」唐悅從門外走了進來，就是看不慣唐正月那一副你們都是白痴的樣子。
媽媽張華蓮這一兩個月在縣裏，隔壁幾個店面，就有人買了電視的。
「呃。」唐正月正想着和張華蓮說說，也好看看她那一副羨慕的樣子呢，誰知道，唐悅的一句話，就打破了她原先的想法。
「正月，你們家有為做木工不是也挺掙錢的嗎？你們也可以買一個。」張華蓮將剛做好的糯米湯圓往鍋里的沸水裏放進去，她手上動作非常的快，她道：「小悅，你把手洗乾淨，也來幫我做點。」
灶里的火非常的大，水不斷的沸騰著，她一個人又要將糯米糰子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還要將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糯米糰子放到手心裏搓成圓球，再放進沸水裏煮。
「好。」唐悅立刻從后鍋里打了熱水，凈手之後，便拿着張華蓮截成一段的糯米糰子搓圓放進鍋里。
晚飯，不算特別豐盛，但也絕對不寒磣，湯圓味道很好，其它的菜亦是色香味俱全。
唐正月並不如唐正紅一樣，說出來的話討人嫌，這麼一頓晚飯，也是和和氣氣的吃完了。
夜深人靜，唐悅躺在床上，這才想起先前碰上莫司宇還有莫媽媽的事情。
她，該怎麼幫助莫媽媽呢？
漆黑的屋子裏，唐悅的眸子一閃一閃的，一直想，也沒能一個計劃。
第一，她不知道莫媽媽是什麼時候死的。
第二，她更不知道莫媽媽是在哪裏出事的。
第三，她和身份尷尬，不可能像小叔一樣，有事沒事的就去小叔身邊轉悠。
唐悅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深夜，醫院的走廊，做過幾次醫治的唐悅，頭髮已經掉光了，醫生也說了，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她便特別珍惜時間，夜裏總是捨不得睡。
這天夜裏，她睡不着，便在各個樓層轉着，深夜裏，每一層樓，那長長的走廊，昏黃的燈光，總讓人有一種陰冷陰冷的感覺。
她披着一件薄外套，就這麼一層一層的四處轉悠着，偶爾碰到幾個護士，到兒科那一層的時候，聽着小孩的啼哭聲，她有時候都會覺得很羨慕。
在醫院住的久了，各色各樣的人也見的多了，唐悅也樂觀了不少。
在樓道口，安全通道里，唐悅『撿』到了醉酒的莫首長。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態的莫首長。
往常看到莫首長，總是一身筆挺的軍裝，不怒自威的臉龐，給人一種仰望、尊敬、敬畏，讓人生不出其它的想法。
但是醉酒後的莫首長，彷彿一夕之間，便褪.去了所有的榮耀，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穿着一身便裝的莫首長，坐在樓道里，拿着一瓶白酒，他身上的酒氣很重，整個樓道都帶着酒的味道。
唐悅走上前，如果不是看到特別像莫首長，特意看了莫首長的正面，只怕，她都不敢認。
「莫首長，你怎麼在這裏喝酒啊？」唐悅小心翼翼的蹲在一旁，望着他靠在樓道牆壁上，臉紅通通的，整個人醉的都分不清誰是誰了。
「媽。」莫首長咕噥著。
唐悅沒聽清，又問了一句，道：「莫首長，你喝醉了，小李怎麼不在？」她四處張望着，卻沒見着平日裏跟在莫首長身旁的勤務兵李偉。
「媽。」莫首長又喊了一句，拎着瓶子，仰頭就將白酒喝了一口，那白酒對莫首長來說，哪是酒，就像是白水一樣。
唐悅想去搶，卻被莫首長躲開了，哪怕喝醉的莫首長，也是份外的靈敏。
「莫首長，你別喝了，再喝就真的醉了。」唐悅提醒著，將身上披着的外套往他身上披，夜裏涼，他萬一靠在這裏睡著了，第二天非得生病不可。
唐悅本來想着去找小李，然後扶莫首長回去，誰知道，剛披上衣服，莫首長就抓着她的手，一個勁的說着：「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他一直重複著這一句話，最開始，唐悅沒聽清，可是他一直說着，連蒙帶猜的，也就聽清了。
唐悅的手被他抓着，這是她第一次，離莫首長這麼近，也是第一次，看到威嚴的莫首長，這麼脆弱的樣子，那雙醉眼朦朧的眼睛就這般含着晶瑩的淚光望着她。
那一天，她守了他整整一個晚上，她一動，莫首長便要重複一句。
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那雙含着淚光的眸子，帶着愧疚，帶着後悔的眼神，唐悅心疼極了，一直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漆黑一片。
她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她是在哪裏。
重生之後，除了第一次見到莫司宇，夢回了前世之後，這是她第二次夢回。
夢裏的她，終於記起來為什麼會覺得莫媽媽眼熟了。
其一，莫司宇的眉宇，像莫媽媽。
其二，她曾經看過年輕時，莫媽媽的照片。
唐悅起床，打開帘子，看着外面的天色，大概是六點鐘左右，她穿上了衣服，坐在木桌邊上，閉上眼睛，便是那雙醉意朦朧的眸子，睜開眼，便是年輕的莫司宇，還有熱情莫媽媽的樣子。
她拿出本子，開始默練三字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一大段的文字寫出來之後，唐悅的心情，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原本一團亂麻的腦子，也慢慢變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