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她在讓他毀滅

309她在讓他毀滅

就這樣,肖劍和雲夢兩個人回憶著,傾訴著。從第一次相遇說到分離,從肖劍被逼着到千里之外的某市上學,到雲媽媽去世,賈三有意無意地欺壓雲振國。從雲振國一氣之下帶着一雙兒女轉走他鄉。拆遷款被繼母騙走,兩姐弟受盡欺壓。肖劍找不到雲夢抑鬱成疾。肖名揚為了肖劍的病情,去掉了拆遷肖家灣的項目……每一個星期肖劍都會回來,都會在這個孤寂的院子裏待上一天。他在這裏看雲,看樹,看天,看每一枝梅花成長,看每一片雪花飄零……他從春天等到冬天,從花開等到花謝。一歲歲,一年年……直到老天開眼,他們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原來平淡的日子可以過得這樣幸福而溫暖,原來紛擾的紅塵也有着如此多的美好與甘甜。原來每一分鐘的相守都會有六十秒鐘的幸福,每一尺的距離都會是一百分的思念。原來憂鬱的臉頰也可以燦若桃花,原來灰暗的心境也可以滿是春天。

每天,雲夢目送肖劍在晨昏中離開,每天守望他在月色中歸來。每天在離開與歸來之間想像着他的一天,有擔心有思念,更有隱隱的不安。三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隨着時間的推移,雲夢的終於放下來------看來肖名揚沒有為難肖劍,捨不得為難肖劍。不然肖劍怎麼會如此輕鬆,如此滿面春風。畢竟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這份親情已經深入骨髓,豈能說變就變。

陽光暖暖地照在玻璃上,明澈得如同清透的水晶,整齊的籬笆浮着一層霜白,淡淡的有些剔透。窗外的一株梅樹正孕育著飽滿的花骨朵,有鳥聲嘰嘰喳喳在梅樹枝頭鳴過……

多好的景緻,多好的時光,多好的世界,雲夢感覺心底的幸福滿得就要溢出來,她像個天真的小孩兒,把肖劍的物品都輕輕地摩挲了一遍,好像每一件東西里都有肖劍的存在。她像個中了魔的小仙女,臉上的笑燦爛著沒分每秒每一個瞬間。

唯一的苦惱就是每一分的離別感覺都很長久,每一天的分開都讓她感覺度日如年。相思太苦,她決定用幹活來分散這種感覺。

肖劍又去上班了,雲夢取出昨天從集市上買來的幾團毛線,準備給肖劍織一件毛衫。

她剛織了兩圈,就發現,一輛黑色寶馬停在梅林外,她認出那是肖劍的汽車。雲夢記得肖劍頭兩天說過,這裏路面狹窄,沒有個合適的停車地點,等天氣暖了,他把地面硬化了,他再開着汽車上下班。現在,他把汽車放在了學校,每天都是騎着摩托車回來。今天怎麼會把車開回來,再說現在是上午,他也不該回來。難道有什麽事?於是雲夢放下針線,走出柵欄迎了上去,快到車前時她忽然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肖名揚從車上走下來。他依舊身材挺直,面目清冷,只是氣場好像比上次見面時少了幾分威嚴。

雲夢有些意外,她後退一步,欠了身下身準備離開。

「等等……」肖名揚開口了,他看了看小屋,又看了看雲夢接着道:「我想和你談一談。」

話語中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柔和。幾天不見,他彷彿忽然蒼老了一般。

雲夢遲疑了一下,畢竟前幾天的會面的尷尬和難堪的遺留尚在。她知道和肖名揚談話,她依舊會膽怯依舊會不自在。但是,她又知道他是肖劍的父親,於情於理她都不能夠拒絕。她點下頭,然後請肖名揚進屋。肖名揚搖搖頭,他約雲夢上車去談。

汽車駛上公路,開得平穩而又緩慢。

「想必我家的情況你也已知道一些。」肖名揚目光盯着前方,聲音低沉。語速也有些放緩。

雲夢有些緊張,這樣的內容更是讓她有些意外,她不知道怎樣回答,只能應了一聲,依舊保持聆聽的狀態。肖名揚眼角微斜,從反光鏡里觀察看到了雲夢的狀態。

「那就好,這樣我們交談起來也容易一些。」肖名揚的左手輕輕拍著方向盤,他的眉峰聚攏又散開,他在盤算怎樣將某些話說出來。

終於,他又道:「你也許知道,肖劍不是我親生的,他是我一一一個朋友的小孩……我朋友和他妻子在一次車禍中去世了,肖劍是他們唯一的骨血。他沒有其他的親人,所以我們就將肖劍抱養過來。」

這種話題好像屬於私密範疇吧,雲夢有些無措。她就是這樣,面對強勢,她會反抗,面對人家的開誠佈公,她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一點。」雲夢輕輕地說。她是一個多麼純真的人啊,這種情況下,她只能坦率。

「不,你不知道。」肖名揚搖搖頭,緊接着眉頭皺起來。「你不知道我們在肖劍身上傾注了多少的心血,我們把它當做親生兒子,為了他我們放棄了我們本可以生下來的兒子。我們給了他我們所能給的一切。就連後來有了肖影,也是因為看他孤獨,給他生的一個伴兒。雖然小影是我們親生的,但是也絲毫不能減少我們對肖劍的愛。我們看他一天天長高,長大,你猜不出我們有多麽喜悅,尤其看到肖影那麼喜歡地跟在他的後邊,我們看得出肖影喜歡肖劍,超越兄妹之情的喜歡。我們覺得這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什麼安排?」雲夢直了直身子,她已經感知到肖名揚話語中的威脅。

「呵,我說的這麼直白了你還不明白?當然是肖劍和小影兩個人能夠戀愛然後成家。」

「可是,可是在肖劍心裏,肖影一直是他的妹妹。他沒有,也不會將愛情的成分放進這段兄妹情誼裏面。」

「愛情沒有可是,除了血緣,你無法界定感情的事,如果你肯離開,或許他會嘗試......」肖名揚按了一下喇叭,一對正在漫步的年輕人被甩在身後。

「不,雲夢終於弄懂了肖名揚的意圖,她臉色變得蒼白,目光里寫滿反抗與酸楚:「愛是有區別的,對於親情,愛是理性的,不可割捨,不可逾越的;而愛情不是,它是會超越理性讓人陶醉,讓人燃燒,是自私而排他的。」

「是嗎?」肖名揚聳了一下眉頭:「但是你想過沒有,愛是自私的,愛卻又不應該是自私的。如果一個人只為自己的感受去考慮,那還叫愛嗎?那不叫愛,那隻能叫慾望,叫佔有,叫自私。所謂愛,應該為所愛的人着想,讓他活的輕鬆,快樂,有尊嚴。」

「什麼叫活得有價值活的有尊嚴?」雲夢的嘴唇發抖,手有些發顫.

「我個我不定義,你可以自己思考,因為個人角度不同,認知不同。不過我想這裏應該可以給你答案。」

車子穿過城區,在郊外的一處工地繞了半圈,接着在一個拐彎處停下來,前面一處正在拆除的建築,冰天雪地中,幾個民工正拿着鐵棍翹著廢墟上的水泥板。他們一個個衣服骯髒,灰頭土臉。其中一人正揮動鐵鎚奮力地砸向水泥板。揮了幾下后,他停了下來,甩甩手臂,可能是震得手發麻或者發酸。呼嘯的冷風捲起灰塵在他周圍盤旋。可能是嗆到他的鼻子,他歪過頭,打了一個又一個噴嚏。雲夢看到他的側臉。她看到他的口罩上已經被土色覆蓋,灰濛濛的。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旁邊一個工頭樣的人看見了衝過去對着那人吵吵嚷嚷,指指點點。

雲夢坐直身,她的臉變色煞白------這個揮錘者不是別人,正是肖劍……

肖名揚將玻璃搖上去,車子再一次開起來。肖名揚道:「肖劍他一定沒有告訴你他離開了名揚學校,離開了名揚集團。沒有告訴你他交回了從我這裏得到的一切。車子,錢甚至人脈。他說他有了你就是擁有了世界。他認為只要有你們的愛情,他就可以撐起一片天地。他鬥志昂揚,意氣風發,他同你一樣幼稚地認為只要有愛情一切都變得簡單。但是結果呢?離開名揚,離開我們,離開我們鋪好的基石,他將一無所有。他必須從最底層做起,去面對太多的陌生和艱難。就像一個人從風景優美的山頂落入荊棘叢生的谷底。那種挫敗、無助、痛苦恐怕不是其他人所能理解。愛情很浪漫,但是面對現實,它會顯得蒼白而平淡。愛情很美妙,但是如果因為愛讓一個男人用所有的精力去經營,,這樣的愛無異於讓一個男人毀滅。如果真心愛他,就應該讓她升華。哪怕放棄也不應該讓自己愛的人因愛而失去所有,而改變,而毀滅。」

是啊,肖劍在因雲夢而改變,他的潔癖,他的自尊,他的優越都在失去,都在改變,他由養尊處優的少爺變成了變成了窮光蛋。雖然,我們那麼不情願用毀滅這個詞來形容她的愛帶給肖劍的影響,但的確是啊!是她攪亂了肖劍的生活,攪亂了屬於他的美好和平靜。人生短暫,難道她就這樣忍心讓他為了自己而平凡委屈地度過一生。

雲夢沉默了,她扭過頭,她甚至感覺愧對肖名揚這個這個一直針對她的肖劍的父親。他有什麼錯呢?他所有的初衷,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他的兒子,他有什麼錯呢?他所有的做法都是在給兒子最好的世界。而她,一直標榜愛着肖劍的她,給肖劍的卻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東西,她算什麼呢?她的這種愛算什麼呢?她目光獃滯地看向車窗外,窗外稀少的人影劃過,像一塊塊斑駁的圖片。圖片漸漸模糊,模糊成著白花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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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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