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銅雀

第一百五十章 銅雀

第一百五十章銅雀

藍天澄澈,雲霧鋪疊,日輪高掛,灼陽漫天。m.

「已到正午時分,陛下,是否開膳?」李秋看了看太陽,躬身對解蒼山道。

解蒼山臉色平靜:「再等一等。」

李秋點了點頭,微笑的躬身退開。

解蒼山、解紅妝,還有李秋都很平靜,因為他們見過李長風,而且深知他的為人。

然而圍觀的百姓和那些肱骨大臣,都顯得有些躁動起來,即便是和李長風相熟的小青小白,臉色也不免浮現一絲擔憂。

李長風還沒有來,他到底在做什麼?

除了這些人,還有一個人很平靜。

解鍾懸以劍鋒駐地,平靜的站在灼陽之下,他的影子從長變短,最後和他融為一體,他就站在朝劍台前,一步未曾動過。

「都已經過去快三個時辰了,到底還打不打。」

「這個叫李長風的估計是個銀樣槍頭,臨陣了脫逃了。」

「有可能是牛皮吹大了,等到真要動刀槍的時候又退縮了。」

小青小白聽了氣不過,對解紅妝說:「小姐,他們這些人太討厭了,亂說公子的壞話,公子哪裏像他們說的那樣!」

解紅妝微微笑:「無妨。」

解鍾懸不為所動。

這些百姓所言,他都未曾放在心裏,他雖和李長風不熟識,但知道,能被解紅妝看上的人,不是這種臨陣脫逃之輩。

他心裏一直在想另一件事。

在想智藏龍師對他說的話。

臨行前,解鍾懸提劍從昆崙山走下來的時候,智藏龍師在山道處等着他,解鍾懸行過弟子禮后準備下山,智藏龍師說了一句話。

他說:

不留手。

智藏龍師自昆崙山垂聽仙音,已許久未曾有人聽過他的話語,如今他對解鍾懸說不留手。

解鍾懸頓了頓,點了點頭下山。

他提着智藏龍師贈與的未名劍下山去。

劍名未名,師傅曾說,這把劍需要他自己賜予名字,故而未名。

不論是恥辱或是榮耀,都是這把劍的名字,都是劍主所賜予的。

解鍾懸似有所感應,抬起了頭,看到了遠處走來的一個人。

這些焦躁揮汗如雨的百姓,嘈雜聲夾雜着汗臭味兒,都抬起了眼睛,一片寂靜的看着那個人。

內堂之中的解蒼山抬起了眼,解紅妝似有所感應,也抬起了頭,看到了來人,於是臉上的淡然一掃而空,那股似桃花般的欣喜又浮上面容,眉眼處儘是歡愉。

小青和小白緊緊握著對方的手,眼含熱淚,激動不已。

李長風來了。

他一席書院青袍,倒提鐵尺飛白刀,一步步走過來。

他未因遲來而急切。

也未因被等待而焦急。

他循着自己的步伐,平靜的走過來。

最終站到了解鍾懸的面前,這兩人中間,就是朝劍台。

解蒼山當年的聽雨劍,就在他們二人中間。

「你來晚了。」解鍾懸說。

李長風笑了笑:「來早了也未必能贏。」

解鍾懸抽出手中的未名劍:「你來的如此之晚,想必也不需要準備了。」

李長風點了點頭:「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準備好了。」

解鍾懸一劍刺出。

圍觀百姓熱血沸騰,解鍾懸和李長風,兩人都是快人快語,不過三兩語句,解鍾懸的劍已經朝着李長風刺過去。

李長風的飛白刀被他倒提在手中,未名長劍刺來,鐵尺長鋒揮出一道黑芒。

金鐵相交,李長風和解鍾懸兩人腳步都退了三步。

先前那些滿嘴編排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李長風竟可以和驍善將軍分庭抗禮,顯然已超出他們的估計。

誰都知道,驍善將軍早已被密宗上師收為親傳弟子,年紀輕輕已晉入天狼境,就算放眼整個九州,可與之抗衡的年輕人也是鳳毛麟角,可如今李長風卻不落下風,簡直出人意料。

解鍾懸和李長風各自退後三步,卻並未再動劍。

解鍾懸說:「你的刀叫什麼名字?」

李長風:「刀名飛白,長二尺八寸,重八鏘,鐵尺無鋒。」

解鍾懸橫過劍鋒:「劍曰未名,長二尺五寸,重七鏘,鋒芒畢露。」

李長風:「好劍。」

解鍾懸:「好刀。」

頓了頓,解鍾懸繼續道:「我知道你乃大帝之後人,八陣圖縱橫無可匹敵,想來你應當得其神髓,已初窺天道。」

李長風搖了搖頭:「今日與你比劍,無需八陣圖。」

解鍾懸眉眼一挑:「莫要自負過甚,累及**。」

李長風笑了笑,橫過刀說:「僅飛白足矣。」

解鍾懸點了點頭:「但願你不後悔。」

李長風長鋒遙遙一指:「驍善將軍,來吧!」

解鍾懸和李長風,腳下青岩爆裂,兩人如同奔襲的獵豹,瞬間纏鬥到一起,瞬息間劈出百餘刀,鏗鏘之聲震耳欲聾。

未名劍鋒清脆尖銳,飛白刀身剛勁堅硬。

這一刀一劍,像極了主人的戰鬥風格。

李長風剛強勇猛,一刀力劈,地崩山裂。

解鍾懸刁鑽毒辣,一劍刺出,風雨飄搖。

可是這些百姓看得興起,卻漸漸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們跟不上李長風和解鍾懸的速度,只能模糊看到兩道影子,和不斷傳來的鏗鏘聲音。

但那些略懂修行得人卻能看的出,即便驍善將軍劍如密雨狂風,卻沒有一劍能刺中李長風,沒有一劍能觸碰到他的衣物。

李長風的刀,很輕鬆就能突破解鍾懸的防禦,解鍾懸的劍,卻只能勉力抵抗,逐漸落了下乘。

就好像,李長風能夠洞察先機,知道解鍾懸每一劍的落處,提前做好抵擋,分毫不差。

這些外圍的修行者都能看出端倪,遑論正處於中心的解鍾懸。

他有種奇異的感覺。

這個李長風好像知道他每一劍的去向,洞悉先機不過如此。

他曾很刻意的改變劍招,卻依舊無法突破李長風的防禦。

他自然不知道,在李長風的眼中,解鍾懸的劍很慢。

很慢很慢,慢到李長風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做出反應。

這就是《渡厄訣》武境。

解鍾懸的一舉一動,皆落入他的眼中,不差毫釐。

「破!」解鍾懸陡然一聲暴喝,他手中的未名劍化陰柔為霸道,直刺李長風的面門,竟勢如破竹。

李長風手中飛白刀單手握住橫劈。

「禪葉歸林!」

「霜風平野!」

「月影捲簾!」

「搖曳水煙!」

解鍾懸真元暴行,這一瞬間竟直刺三十九,橫劈二十八,迴環一十五,斜剜十六劍。

然而無一劍可破,無一劍可刺中李長風。

李長風朗聲道:「你殺招盡出,該換我了吧!」

他神照元海之中真元滾動,就像煮沸的水

一般,飛白刀鋒與未名劍鋒相觸碰,解鍾懸的眼前驟然有一幕一閃而過。

那是一座雪山,還有一望無際的海洋,海洋中的水就像被煮沸般,沸騰滾動。

李長風四肢百骸之中真元猶如猛虎下山,星火貫穿平野,一刀之下有龍象翻天之勢。

解鍾懸硬扛下這一刀,可那股翻騰的真元自飛白而來,順未名劍鋒而下,直指丹田。

讓他內府翻騰,血氣澎湃,他腳步虛浮整個人竟被拋飛出去,胸口一甜一口濃血吐了出來。

「怎麼會」

解鍾懸抬起眼看着李長風,神情肅然。

然而更不能接受的是那些站在陽光下緊張看着朝劍台的百姓,他們忘記了下顎滴落的汗水,忘記了周圍散發出的狐臭,眼中只有解鍾懸噴出濃血的場景,於是呆愣著站着,嘴巴里似乎可以塞進一枚雞蛋,難以置信看着場中。

解鍾懸是北疆驍善將軍,是少年天才,年輕一輩無人能出其右,似乎所有的光環給他都不為過。

然而如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李長風,一刀把解鍾懸劈飛,一刀把他逼出一口濃血。

他們雖然看不懂這一刀,卻能知曉這一刀的力量。

解鍾懸皺着眉,他沒有想到。

起初他以為李長風的依仗來自於八陣圖,可李長風說他不用八陣圖。

解鍾懸緊了緊手中的未名劍,剛才那股澎湃的力量,好像他的真元永遠不會枯竭。

還有剛才眼前一閃而過的那一幕,那個一望無際的海邊,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有很多的地方想不通,但他始終要贏。

這一次的比武太過重要,他無論如何都要贏。

於是他低垂目光,把目光看向了李長風的手。

看向了李長風手裏的飛白刀。

他想了想,然後把手伸進了懷中。

李長風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自從他魂魄入武境以來,很少有這種引動天地的氣息能讓他感覺不對勁了。

天地間的氣息顯得紊亂,這絕非解鍾懸的力量。

李長風也看向了解鍾懸的手。

解鍾懸從懷中掏出一張符,一張黃符。

紅泥道符。

這黃符普普通通,但在李長風的眼中,它氤氳流轉,不是俗世凡塵物。

不僅李長風在看着這張符,解蒼山和解紅妝也在看着這張符,甚至連躬身一旁的儒雅李秋,也好奇的看着這張符。

李長風也在看這張符,然後說:「這是你師傅用來對付我的嗎?」

解鍾懸只有一個師傅,就是雪山崑崙上,那個垂聽仙音,最接近神的智藏龍師。

正如解蒼山所說,智藏龍師終究還是要借解鍾懸的手,殺死李長風。

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賭上解鍾懸的名譽。

解鍾懸面色浮現一抹掙扎,終究還是化成平靜,點頭道:「我別無選擇,這符乃是為你準備的,名為『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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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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