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銀月

第一百六十五章 銀月

第一百六十五章銀月

這空蕩而幽長的大殿之中,這一聲金鐵碎裂聲顯得十分突兀,距離最近的方思君和李長風最先發現這聲音的來源,就是方思君手中的鐵劍。

這畢竟只是一把普通的鐵劍,外表普通,內在更普通,所以在李長風的劍鴻之下,崩裂成了碎片。

但李長風注意到,方思君臉上波瀾不驚,似乎他早已經知道,這把劍終究會變成碎片。

李長風力灌之下,長虹再度斬落。

但方思君的身體,輕飄飄的向後,避開了鋒芒。

他手中的鐵劍,也已經只剩劍柄,被他隨手丟在一旁。

方思君說:「你還是不準備用刀嗎?」

他們二人之間就像打啞謎一樣,旁人都聽不懂,只有他們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方思君說的是誅天乙羅。

李長風冷冷道:「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我還不至於用刀。」

的確,不管如何看,方思君都落了下乘,他自己也點了點頭說:「沒錯。」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又抬起頭來,看着李長風說:「我要認真打了。」

話語輕飄飄,卻清晰的灌入所有人的耳中。

難道之前的方思君夾一柄鐵劍和李長風的靈犀劍技爭鋒,還並未認真打?

方思君說完話,忽然伸出一隻手。

李長風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有一輪彎月。

說是彎月,又不像是彎月,因為這紋身像極了一柄利器,只不過形如彎月,卻鋒芒銳利。

也不知是否看花了眼睛,這輪彎月忽然從方思君的皮膚上剝離出來,變得越來越大,直到靜靜的漂浮在方思君的頭頂。

這是一記月輪,紋路斑斕,鋒芒銳利,它靜靜旋轉美如畫。

但少有人知道,這月輪乃是天下至凶之器。

方思君:「這是我的武器,銀月。」

「既然你不肯用刀,那我只能逼你出手了。」

就在這個時候,安靜的月輪消失不見了。

它倏忽間,一點聲響都沒有就出現在了李長風的面前。

李長風的瞳孔一縮,長虹貫日。

然而這月輪卻輕而易舉的擊碎了長虹,李長風胸中一悶,口中腥甜,氣血上逆,鮮血順着嘴角流下來。

可這銀月卻不給任何機會,圓潤又鋒利的刀口順着天空切下,李長風再度抵抗。

方思君未曾動過一步,他只是站在遠處,看着銀月把李長風步步緊逼,逼入了死胡同中。

一如當初天闕宮殿試之上,衛褚亭力戰西塞國解紅妝,當初的七星龍淵在他手下,也是舞如長龍。

衛褚亭站在一旁,神色複雜的看着方思君。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方思君,但衛褚亭對這個師兄卻是最熟悉。

被上尊雪藏十八年,又授之以銀月輪,因為方思君是雪劍齋千年來唯一一個劍靈。

若說他是人,他也不完全是人,若說他是劍,他又有生機。

他是劍和人中間的橋樑與媒介,天授之選,所以此刻手中的銀月,對其來說並非是以真元御劍。

方思君想讓銀月攻擊李長風,銀月就這麼做了,這就是劍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刻的銀月就是方思君,而立地不動的方思君,就是銀月。

李長風不知道對面這個死人臉會這麼複雜,他只是在猶豫。

一面是銀月

的步步緊逼,一面是自己內心的掙扎煎熬。

這銀月已破了他的靈犀劍技,如果他不用飛白刀,或許再難有可能打敗方思君。

如果無法擊敗方思君

李長風的眼睛看了一眼李勿執,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失魂落魄,於是心中一揪。

方思君看着勉力抵抗的李長風,他在等。

他在等對方出手。

果然,他忽然看到了一件讓自己十分欣喜的事。

這大殿之上,忽然有符紋閃耀,沿着李長風朝四周蔓延。

繁複的符紋不斷蔓延,直到把整座大殿都囊括其中。

「還是不準備用誅天乙羅嗎?」方思君喃喃自語。

是的,李長風妥協了。

腳下的符紋把他內心的掙扎和煎熬都表露的淋漓盡致,也把他內心的戾氣都釋放了出來。

方思君察覺到自己和銀月之間的聯繫,似乎變得遲滯,不再那麼順暢如意。

他喃喃自語:「《八陣圖》之杜門陣?想困住我的銀月?」

大殿之上的昏暗驟然湧出一股熱切的光明,然後是熊熊火焰,把整座大殿都燃燒起來。

「景門!」

方思君突然看到面前出現了一頭獅子,朝着自己撲來,銀月也順着自己斬來。

於是他搖了搖頭:「主妖惑的驚門陣,對我來說幻境是無用的。」

他很隨意的撣了撣手指,這獅子也銀月瞬間灰飛煙滅。

但他看着李長風的眼神開始認真起來:「開門、驚門、景門、杜門、休門,就算你精通五陣,也阻擋不了銀月。」

此刻的李長風,周身舞動的盡皆是火,他的手指上是火,他的腳下是火,連他的劍鴻之上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劍鴻直刺,火焰瞬間把銀月吞沒。

可只是片刻,銀月又斬斷了火蛇,滑了出來朝着李長風斬下去。

李勿執看着被步步逼入絕境的李長風,雙手捏的發白。

她轉過頭看着方思君,她在掙扎,在動搖。

如果這時候一劍刺死方思君,就能救哥哥一命。

可如果那張紙條是方思君所寫,那自己就很可能永遠不能得知自己的身世了。

所以她內心和煎熬。

就在這時,方思君似乎察覺到了她內心的煎熬,於是轉過頭來看着李勿執。

他看着李勿執說:「你還有很多未知的事情,你真的下的了手嗎?」

一眼,就被看穿。

李勿執心中所想,腦海所思,都逃不過方思君的眼。

他看不透人心,但是卻對人性拿捏的恰到好處,所謂攻心,大抵如此。

事實上,李勿執真的下不了手。

而就在這時,銀月飛回,靜靜的懸浮在方思君的頭頂。

李長風像一尊戰神一般,怒目橫生從火焰中走出。

這熊熊燃燒的火焰把他的帽子,他的鬍鬚,他臉上覆蓋的假皺紋都燃燒的乾淨,露出了狼狽的身形和乾淨的面容。

這哪裏是一個西北莽漢,分明是一個年輕人。

聞人立雪的眼神緊緊的盯着他,盯着他的眼睛和他的臉,盯着他身上的每一處地方。

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這雙眼睛如此熟悉了,為何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會砰砰亂跳。

想到這

里,她渾身都發起抖來。

白夜先是疑惑,等看清了那人,眼神中都要泛出火來,怎麼哪裏都有這個掃把星。

「李長風!!」他咬牙切齒的說。

周修冶認真打量,最終認出了對方就是三年前的同窗,但又沒法完全確認,於是疑惑道:「長風?」

李長風沒有看他們,他冷冷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們都不要插手。」

所有人都明白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

他們終於知道,這個自稱寧觀瀾的西北莽漢,為什麼如此強絕卻名不見經傳,為什麼能擊敗倉木錯,力克太子玄象,連太子手中的鎮魂劍都無法奪他的鋒芒。

因為這個人有着更傳奇的身世。

李孤鴻,只要和這個人名扯上關係的,都已跳出世俗的範疇。

遑論現在站在這裏的這個人,還是李孤鴻的兒子。

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繁複圖紋從地上閃亮而起,大家就應該猜到的。

事情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方思君頭頂的銀月安靜的就像天空的月亮。

方思君平靜道:「現在的你,可以放手和我一戰了嗎?」

李長風長袖一抖,一柄刀出現在了自己手中。

鐵尺飛白,龍首劍膛。

直到這把刀出現,聞人立雪的眼淚刷的掉落。

當初的李長風,就是用這把刀把自己從三臂白猿的手下救了出來,她怎麼能不記得?

李長風的臉上因為憤怒在發抖,他看着方思君又冷又十分認真的說:「今日,你這條命是我的了!」

這句話剛剛落下,李長風就已出現在了方思君的面前。

飛白在手,立斬而下。

銀月抵擋在飛白之前,一聲響徹大殿的金鐵聲,方思君感受到了那股雄壯的力量和澎湃的真元,於是越加興奮起來。

腳下圖紋閃耀,手中金鐵相交。

方思君和李長風,這兩個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在所有人的面前毫無保留的戰鬥。

以一種最為野蠻的方式,打的昏天黑地。

如果說李長風像一頭兇猛的獅子,那方思君就是一隻躍動的小鹿,一個兇猛一個靈動。

聞人立雪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了在擂台之上,李勿執看着李長風的那種眼神。

之所以有那種眼神,或許就是因為,李勿執早已知曉李長風的身份了吧。

可他為什麼瞞着自己?

他為什麼假扮身份,卻偏偏要給自己說:憶君心似春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聞人立雪不明白,但她永遠相信李長風,相信他如果不告訴自己,應該是有苦衷的。

就在這時,一道光芒把聞人立雪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李長風的飛白刀插在青岩石中,他的手指勾出一道晦澀的印結。

這天地的真元滾動的就像沸水一般,把所有人都包裹其中,掩蓋了所有人驚懼的眼神。

「方思君,再接我一刀試試!」李長風眼神如電。

方思君看着腳下的大陣,平靜道:「以自己為陣眼,《八陣圖》的傷門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看來你真的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殺死我。」

李長風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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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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