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歷絕望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歷絕望

皇后一踏進大殿就看到了余錦瑟這副癲狂模樣,登時大怒道:「怎麼回事?不過是叫她在這裏祈福好端端地怎地就發起瘋來了?」

香兒怕極了自家小姐又被罰,就想阻止自家小姐再鬧,可余錦瑟顯然很是不配合,看着皇后還哭笑個不停。

皇后更是怒了:「來人啊,將這瘋子給本宮帶下去,平白擾了佛祖的清靜,到時候佛祖怪罪起來誰擔着?」

皇后初時只是想教訓一番余錦瑟罷了,哪裏曉得她會這般給自己丟臉?不止丟了她的臉,還將恭親王府的臉給丟盡了,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不知道又會怎樣!

香兒聽了,忙跪下來磕頭求情道:「娘娘息怒,還望娘娘息怒,我家小姐只是一時被夢魘住了,她身子不好,時常會被夢魘住,待會兒就好了,請娘娘莫要怪罪。」

說着就『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

皇后一聽這話是更氣怒了:「本宮讓她在這裏祈福,不是讓她在這裏睡覺,怪不得會發瘋,只怕是惹惱了佛祖,佛祖降罪於她了吧!」

香兒想到了余錦瑟說的話,直覺自己禁不住事兒,恨不得現今就掌自己的嘴,皇后本就看不慣自家小姐,自己還送上把柄去,能不惹怒皇后嗎?

現今怕是說什麼都是枉然了,皇后又多了個可以發落自家小姐的由頭了。

皇后見陸陸續續有人往這裏趕來了,生怕這事兒傳出去,就要叫人將余錦瑟給拖下去關起來。

就在此時,余錦瑟終於是經受不住失去孩子的打擊,直接暈過去了。

皇后擺擺手就想讓後面的太監將人拖下去關起來。

香兒見狀,忙上前將人攔了下來。

皇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香兒,威儀萬千地問道:「怎麼?你敢違抗本宮的命令?」

香兒連忙跪着挪到了皇後跟前,又接連叩了幾個響頭才道:「娘娘,就算你不看僧面也請看在佛面上饒了小姐吧,王爺……王爺那般疼小姐,要是小姐有個什麼好歹,王爺定也會極度傷心的啊……」

皇后狠瞪了眼地上的香兒,冷著臉厲聲問道:「你在威脅本宮?」

香兒又是連連磕頭,但說出的話卻是不卑不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想王爺傷心,不想娘娘與王爺心生間隙啊!」

皇后心中怒極,可香兒說得卻也沒錯,照自己兒子的性子,要是這余錦瑟真出了什麼事兒不定要怎麼同自己鬧呢。

可余錦瑟留着也確是個禍害!

這會子恭親王妃也趕到了,她在路上已大概知曉了這大殿中發生的事情,瞟了眼大殿中昏迷不醒的余錦瑟,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香兒,才小聲勸著皇后。

「母后,兒臣知曉你為出征的大軍憂心,但念雪確是情有可原,她時常被夢魘住,方才該是不小心睡著了才如此失儀,你就莫要惱她了,再給她次機會吧!」

皇后本就猶豫着要不要就此將余錦瑟給發落了,可看着恭親王妃的模樣,心中明白怕是這余錦瑟在自己兒子心中不簡單,便順着台階就下了,吩咐人將她抬進禪房中歇著后,又吩咐人去尋了御醫來給她診治。

其實她這回也算是次試探,她倒要看看這余錦瑟能影響自家兒子到何種地步。

她不禁怒從心頭起,以前是余雪梅,現今是余雪梅的女兒,當真是陰魂不散!她決計不會讓自己和自己兒子這麼多年的忍讓都毀在余家母女手上的!

昨夜殿中的事兒大多人還是聽說了,其實當夜她們就曉得了,有些人不嫌事兒大竟還巴巴地跑去大殿中看了的,有些識趣的就裝着什麼也不曉得,在自己屋裏獃著呢。

無論如何,翌日一早,趁一干人聚在一起用飯的時候皇后還是敲打了她們一番。

不論她們心中有什麼心思,面上還是答應得乖巧,裝傻充愣地表示自己什麼也不曉得。

林氏卻是不同,她在昨夜聽到大殿中傳來的消息后就睡不着了,她是真的擔心餘錦瑟,生怕她再出點什麼事兒。

要曉得,這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啊,要是余錦瑟真出事了,她於心不安啊!她也沒法子同餘穆陽兩兄弟交代啊!

好在這回余錦瑟暈過去后沒睡那般久,晌午時分就悠悠醒轉了。

也不管香兒在一旁喜極而泣的聲音,她就獃獃地看着屋頂,半晌,才轉了轉眼珠子,啞著嗓子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香兒見自家主子終於肯開口說話了,忙將昨夜發生的事兒都事無巨細地給說了。

余錦瑟又是許久不開口,良久,她才緩緩地轉過頭,直直盯着守在自己床邊的香兒。

在看見守在自己身邊,哭得雙眼通紅的香兒后,她心中微微起了絲波瀾,可很快地,又被巨大的悲痛給引去了全副心神。

余錦瑟失去孩子的前後記憶都沒恢復,只是突然記起了令她記憶很是深刻的一部分罷了,那是掩埋在她心中永遠的痛。

她像是又重歷了一次失去孩子的絕望般,似乎這世間再沒有令她留戀的東西,只需等著死亡降臨就好。

香兒被這樣的余錦瑟嚇住了,她看見她的雙眼裏滿是灰敗,像是個將死之人般。

香兒再顧不得什麼尊卑有序了,忙伸手拉着余錦瑟的手臂,急急道:「小姐,你怎麼了?你……你別這樣,你是不是還被魘在夢裏啊,沒事的,夢都是假的,沒事的……」

她見余錦瑟對那些個話都置若罔聞,心頭更是發慌,腦子一轉,突的想起了衛渡遠。

她似乎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道:「對了,衛將軍你還記得嗎?他去打仗了,你不是說你心悅他嗎?你不等着他回來了嗎?他要是回來了卻沒見着你他肯定會傷心的,你忍心看着他傷心嗎?」

其實失去孩子的事兒都是以前的了,余錦瑟心中再是悲慟也沒以前那般傷心難過,如今又聽香兒提起了衛渡遠,她自是有了反應,雙眼似乎還亮了亮。

香兒心頭一喜,再接再厲道:「衛將軍還在戰場上呢,小姐可得等他回來啊。奴婢看啊,他還是很歡喜小姐你的,等他回來不定就會向王爺提親了。」

余錦瑟想,香兒心裏分明清楚她的身份,更是曉得恭親王是不會答應將自己交給衛渡遠的,又何必如此來安慰自己呢?

這人啊,有時候真是好笑。

她看着強顏歡笑的香兒,聲音低低卻很是認真道:「不會的。」

香兒有些沒反應過來余錦瑟話里的意思,愣愣問道:「什麼?」

余錦瑟搖搖頭便不再多話。

余錦瑟醒來的事兒沒多大會兒就傳到了剛用過飯的皇后耳里,就算皇后再不待見她,為了做做樣子,還是親自到她住的禪房裏來瞧她了。

余錦瑟委實沒甚心力應付皇后,可皇后既然來了,她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見人。「念雪……」

余錦瑟正欲起身行禮卻是被皇后免了:「你身子不適就安心躺在床上休養吧。」

「謝過娘娘。」余錦瑟本就不想起身的,聽了皇后的話,又躺回了床上。

皇后坐到了宮女端來的凳子上,隨意地安慰了余錦瑟幾句,哪裏還能瞧出昨晚上的盛氣凌人啊?

余錦瑟臉上帶着淡笑,乖順地在旁邊聽着,似乎很是感激皇后的關懷。其實要不是昨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兒,她不定真會以為這皇后是個慈眉善目的。

可事情到底不如面上那般看得過去。

看着皇后時不時拿她手中的帕子捂住口鼻的小動作就能明白,她在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厭惡,甚至覺著跟自己呆一塊兒都是難受的。

余錦瑟只覺諷刺得很,這裏分明都是她的人,何必再做這些樣子?這是為了做給恭親王看?讓他曉得她什麼都沒做,一直待自己都是和顏悅色的?

說的也是,昨日是自己主動要跪在佛祖面前祈福的,結果也是自己將事情辦砸的。她堂堂皇后並未怪責自己,還親自來探望自己,待自己也算是寬厚了。

可余錦瑟明白,她自己卻不能不識趣。

「娘娘,是念雪的不是,好好一場祈福會竟是被念雪給搞砸了。念雪覺著很是過意不去,想着在寺中為遠征的大軍祈福一月,以彌補念雪的過錯,也希望佛祖能原諒念雪的不是。」

余錦瑟說得真誠,皇后也聽得高興,但她還是不忘裝模作樣地猶豫半晌才道:「也好,不愧是恭親王府出來的,如此,本宮也能給旁人一個交代了。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這樣也好,你可以在寺中好生養病,不定就能將你那夢魘給去了。」

余錦瑟對皇后的關懷自然又是好一番千恩萬謝。

要說她為何主動留在此處,一是想平息一下皇后的怒氣,二是她還不想面對京城中的那些個人。

她覺著很累,想在此處靜靜心。

皇後走到門口的時候,才貌似不經意地提道:「對了,本宮瞧你身邊那丫鬟,叫玉葉吧,還不錯,跟你要了。」

余錦瑟自然不會說什麼,還笑着道:「玉葉承蒙娘娘看得起,也是她的福氣。」

香兒頗不贊同餘錦瑟說要留在此地祈福的事兒,見皇后帶着一干人走了,才着急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要是留在此處,王爺不定就能顧及到你了。」

余錦瑟搖搖頭:「回去又能如何?還不如好生讓娘娘發泄一番心頭的怒火,也好少個錯處。」

她不欲再多說什麼,也不管香兒如何想,徑自背過身子去。

就聽身後傳來了聲輕微的嘆息,然後就是一陣開門關門聲,屋子又歸於一片寧靜,她也睜開了雙眼,獃獃地看着本塗了紅漆,現下已經有些微微泛白的牆體。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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