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苦是福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苦是福

余錦瑟就這樣斷斷續續病了半月,有時候還說胡話,恭親王請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夫來,連宮裏的御醫都來了大半,均搖頭說沒法子。

甚至還有大膽些的御醫直接對恭親王說,讓他替余錦瑟準備後事了,氣得恭親王恨不得直接將人給砍了。

余錦瑟這都是心病,她自己明白得很,可她就是不願意醒來。

她覺著自己好像看見了自己的孩子,他在對着自己笑,她靠近不了,但她也不想離開,就這樣遠遠看着也是好的。

突然,場景一變,血,全是血。

一個滿臉是血的孩子正雙眼無神地盯着他,眼裏是對她刻骨的恨意。

「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麼不救我?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會死的,你想讓我去陪你的孩子,我偏要讓你的孩子生不如死!」

然後那滿臉是血的孩子就掐住了她孩子的脖頸,只見她孩子臉色由紅變青,嘴裏吞吐著模糊不清的呼喊聲,他在喊娘。

余錦瑟痛不欲生,她不停地向前奔跑,試圖救下自己的孩子。可是沒用,她根本就靠近不了,似乎無論她怎麼跑,那兩人就不遠不近地站在前方,而那滿臉是血的孩子就那樣偏頭對着她笑,令人毛骨悚然。

余錦瑟一個不小心就就那樣絆倒在了地上,她哭着喊著,就只有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變得毫無聲息。

就這樣,她的雙手終是頹然放下,滿臉是淚地暈了過去。

半晌,她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男聲,很是溫和,似乎有安寧人心的力量。她的心也隨着這聲音漸漸沉靜下來,人也慢慢醒轉過來。

只聽那人道:「錦瑟,沒事的,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孩子不會有事的,他在那邊定然過得很好。」

那人的語調陡然一轉,變得分外哀傷:「你要離開我嗎?你忍心嗎?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

不知為何,余錦瑟就是捨不得這人傷心,她禁不住喃喃道:「捨不得……」

此話一出口,所有纏着她的沉痾哀痛頓時都消散得無影無蹤,她覺著自己在上升,不停地上升。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姐,你快醒醒吧,香兒不想你死……」

那聲音帶着哭腔,又道:「香兒自知對不住你,可是香兒沒法子,自顧兩難全啊……」

余錦瑟努力地想睜開雙眼,可就是睜不開,她想,這人能為自己哭,定然也沒對自己做過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兒吧!想必還是想着自己的。

翌日一早,余錦瑟突然醒了,臉色雖蒼白了些,整個人卻很是精神。

恭親王連忙請了宮中的御醫來瞧,待他們瞧了余錦瑟后個個面露難色,可迫於恭親王的威嚴,到底是不敢說實話,只說了些余錦瑟積德行善的好話,開了點補氣血的藥方子就回宮去了。

余錦瑟瞧著這些個御醫的模樣只覺分外好笑,分明自己沒個什麼了,倒是把這些個人嚇到了。

可是轉念一想,這些個御醫哪裏是真的擔憂自己?不外乎是迫於恭親王的權勢罷了!畢竟,他從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思及此,余錦瑟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她突的想起了昱弘和對她說的話,要是恭親王真要對渡遠下手呢?

她頓覺無力,只覺自己似乎什麼都做不到。好在那封信在自己生病之前已經送了出去,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余錦瑟病的這半月是急煞玉葉了,她答應了皇后要在一個月之內將余錦瑟給解決了,倒不是非要將人弄死,她暫且還沒這個能力,但卻是一定要將人給弄出恭親王府的,這樣方能顯出自己的誠意。

可是余錦瑟這一病,什麼計劃都實施不了了,她連見一面余錦瑟也是不能了,何談將人給弄走呢?

她這一急,嘴角都長起泡了。

皇上看得是心疼不已,就想着這玉貴人怕是個不禁熱的,體貼地吩咐人去冰庫拿了一塊又一塊冰來給她放在屋裏,她嘴角的泡倒也慢慢好了。

不過,玉葉嘴角這泡還真不是因着冰塊好的,而是御藥房開得葯起了作用。可玉葉是個嘴甜的,哄得皇上整日裏樂呵呵的往她那兒跑,自然許多事都依着她了。

這不,她便向皇上吹枕邊風了,說這宮裏似乎許久沒有熱鬧過了,她覺著悶得很,想將各位世家夫人小姐喊來宮裏說說話。

皇上一想,覺着她歲數不算大,確是會悶,當即就答應了。又想着要是這事兒給她來辦只怕會惹得後宮許多人的不滿,諸位朝臣怕也會頗有微詞,便將事情給皇后辦了。

皇后何曾看皇上如此寵過誰啊?最寵的也不過早八百年便死了的柳冬兒?她只覺著皇上眼觀真是不怎麼樣,看上的儘是些下賤玩意兒。

皇后咽不下這口氣,只得從玉葉身上找補回來了,這不,隨隨便便便讓一個宮嬪給了她一個教訓。

玉葉平平順順地過了半月,卻是突然被人教訓了,她哪裏不曉得這是皇后做的?怕是聽聞了宴會的事兒是她同皇上說的,她氣不過,這才出手了。

玉葉氣得摔了個平日裏捨不得摔的上好花瓶,甚至口不擇言道:「個老女人,什麼玩意兒?自己沒勾不住陛下的心就來找我的茬兒。」

室內的丫鬟們皆噤聲,一個個都不敢說話,還是在宮中混跡多年的一個老嬤嬤先開了口:「貴人莫氣,氣壞了身子不就讓人趁虛而入了嗎?況且貴人現下還得忍辱負重了,切莫壞了貴人的大事啊!」

玉葉憤憤道:「我說了又如何?這一南宮就我一個主子,誰敢出去說什麼?」

貴人是沒有自己的宮殿的,只有晉了嬪位才能有。不過皇上倒是真的寵玉葉,特特給了她一個沒主子的宮殿,她一個人倒是過得舒心自在。

所謂樹大招風,就她這樣哪裏還不給人嫉恨著?只是因着皇后,許多人明面上不敢動她,暗地裏又沒尋着合適的法子來收拾她,這才讓她舒坦到了如今。

那老嬤嬤忙勸道:「沒人出去說,可是隔牆有耳啊,在宮中一步步都得走得慎重,貴人覺著是不?」

玉葉雖覺著老嬤嬤說得在理,但還是咽不下那口氣,強硬道:「難不成她教訓了我,我還得上趕着去賠禮道歉?」

「正是這個理兒!」老嬤嬤也不管玉葉是有多氣,面色淡然地接着道,「現今貴人沒個一兒半女傍身,可那位不同,她坐在最高的位置,還生了個最有權勢的皇子。貴人是要干大事的,當能屈能伸。」

玉葉的火氣一下子都給堵回去了,這老嬤嬤說得不無道理,要是自己真同皇后翻臉了,沒得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她緩緩坐到了身後的凳子上,臉色變化萬千,卻是沒有再不管不顧地說什麼了。

老嬤嬤也不着急,就等著玉葉自己想通。

要說這老嬤嬤已在宮中呆了多年,又是個有大聰明的,早該看出玉葉是個不大氣的女子,不過有些小聰明,只是她為何又要這般盡心竭力地幫她呢?

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顯然玉葉不是個好主子。

不過,沒人敢這般直白地去問老嬤嬤,老嬤嬤更不會同人說了。

許是真的是忠心為主,許是為了奪取信任,許是還有別的?誰知道呢?

老嬤嬤覺著玉葉該是想得差不多了,又道:「且到時候不論皇後娘娘說什麼貴人都只得聽着、忍着,但若是說得過分了也可以適當露出一絲絲不甘或是怨恨來,皇後娘娘喜歡心機不深的。」

其實,老嬤嬤倒不為玉葉能不能演好這場戲發愁,她相信到時候也不用玉葉刻意去裝,依照玉葉的脾性,定然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滿腔怨恨的。

玉葉聽了老嬤嬤的話,當即便帶着人往皇後宮里去了。

當然,玉葉又免不得被皇後來個下馬威,還附帶着冷嘲熱諷。玉葉心中恨恨,面上卻是不顯,還諂笑着解釋道:「奴婢這樣都是為了將余錦瑟給弄走啊!」

「哦?你說來聽聽。」皇后忍不住嗤笑道,「余錦瑟前段兒才得了病,鬧得京城人人皆知,宮裏的御醫都是去了一個又一個,這才剛醒,你覺著本宮的兒子會讓她來?真是愚蠢!」

玉葉面色立時就不好了,直直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后,眼裏還藏着絲不加掩飾的恨意,直到皇后一個瞪視過去,她終於反應過來了,慌忙垂下頭道:「皇命難違,奴婢去求皇上,定然會將此事辦好的。」

皇后禁不住冷哼一聲:「本宮倒是忘了,你這狐媚子有的是下作手段可以來魅惑皇上,既然你有思量便好了,別忘了,日子不多了。」

玉葉捏了捏拳頭道:「娘娘放心,奴婢定會想法子讓余錦瑟來的。」

皇后擺了擺手,示意送客。

玉葉也不多留,低垂著頭走了,像個皇後宮里的宮女,真是卑微到骨子裏。

紫兒見人走了,忙對皇后道:「娘娘,奴婢方才瞧見……」

皇后看了眼紫兒,止住了她的話頭,這才漫不經心道:「本宮當然瞧見了,可是這樣的人不剛剛好?好對付。連自己情緒都不會掩飾,跟惠嬪一樣的蠢!」

紫兒諂媚道:「娘娘智計無雙,紫兒是望塵莫及。」

皇后緩緩站起了身,往內室走去,半晌,才輕聲嘆道:「一個女人,要是緊緊抓住了自己丈夫的心,他又如何會讓你操心這些個事?他又如何會讓旁人來誇你什麼智計無雙?」

紫兒啞口無言,頓了良久,才想起說話:「可是娘娘不是尋常人啊,娘娘可是一國之母。」

紫兒的話在空蕩的大殿中打着旋兒,飄飄蕩蕩地沒有落到實處,最後,也無一人回應。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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