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叛徒

第兩百章 叛徒

先前還是朗朗晴空,這會子烏雲遮日,顯得整片天兒陰沉沉的,頓起一陣風,更是涼意撲面。

一向老實敦厚的南將軍難得的發起了火。

「什麼叛徒?我是大昱人,朱邊,你怎麼能懷疑我呢?我雖說沒甚大的抱負,但我身為大昱人的這個事實,我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臉上滿是失望:「老朱,我們一起共事這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還有老趙,我什麼時候陷你於不仁不義了。」

朱邊被南將軍的話蠱惑,臉上顯出了絲絲愧色,就想說個什麼來彌補一二,卻是在衛渡遠厲然的神色下將話給咽了回去。

趙參軍之前犯了錯,這會子想明白了,神智清醒了不少,想的自然更多,對於南將軍的質問絲毫不動搖。

「你真要我說出來?」趙參軍眼底一片冷淡,「說衛將軍去喝花酒的話全是你同我說的!」

全軍上下皆被此話所驚,禁不住一片嘩然,就聽衛渡遠接着趙參軍的話頭道:「趙參軍信任你,從未在你面前掩飾過對我的不滿,你便逮住這個機會,做出一副吞吐為難的模樣,引得趙參軍追問。」

「趙參軍必然不會質疑你,心頭對我自然更是不滿。你同趙參軍幾人共事多年,知道他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但他決計是會同老朱說的。」

「你又趁機將話都給傳出去,說是他說的,引得朱將軍以為這話是趙參軍傳出去的。」衛渡遠輕蔑一笑,「真是好一出栽贓嫁禍的戲碼。」

南將軍臉色更是難看,指著衛渡遠的鼻子罵道:「衛將軍,我同你無冤無仇,你何必這樣冤枉我?」

他心頭很是慌亂,當下更是口不擇言了:「不過是我昨兒攔了你的去路,你又何必這般計較?那話是我同老趙說的,可也不過是個猜想罷了,哪裏知道老趙就當真了!」

南將軍當真是昏了頭,將趙參軍直接給得罪了。

趙參軍看着南將軍,難以置通道:「你還真是可以啊?倒打一耙,自己說的話死不認賬,你……」

趙參軍還欲說個什麼,卻是被衛渡遠攔住了。

「那我們今兒就說個明白,免得說我衛渡遠污衊你。」

衛渡遠擺了擺手,一旁的明副將便站了出來。

「實話同你說了吧,我們將軍早懷疑你了,走前特意吩咐我盯緊你,恰就看見你昨夜燒了糧草。」

明副將不欲讓南將軍多話,接着道:「我這兒可也不止那一個證據。」

說着,一龍行軍士兵便拿了只大雁出來。

明副將接過那士兵手中的大雁,將大雁腿給露了出來,只見上面有個黑乎乎的印子,倒是好認。

「實在不好意思,這私通敵國的大雁你我替你獵了回來,你大抵也養了許久吧。」

朱邊曾見到南將軍餵過這大雁,這下子也信了個十成十,痛心疾首道:「老南,沒想到真的是你。」

「我不過餵過這大雁罷了,誰就說我真的是私通敵國了?」南將軍慌得眼神亂瞟,不敢再直視眾人一眼,卻還是硬著頭皮辯解道,「我……我許也是被人栽贓陷害了呢?」

他還在詭辯:「就許栽贓陷害老趙,就不許人栽贓陷害我嗎?」

衛渡遠拉長音調,漫不經心地笑道:「哦?那你是承認你陷害了趙參軍?」

南將軍原也不是匈奴人的探子,腦子也不算多機靈,一切都只是遵照匈奴人的指示來辦事罷了,他得他應得的銀子,就只是這樣一場不算牢固的交易。

這會子被人發現了,他是再也熬不住了,是一個辯解的字也說不出了。

衛渡遠上前拍了拍南將軍身上的衣裳,又伸手要拉他的手,他卻是慌忙想要掙脫。衛渡遠臉上掛着笑,眼神卻是如刀刃般看了他一眼,用力絝住了他的手,使他動彈不得。

衛渡遠這才不疾不徐道:「你手上的油味兒還真是重,燒那麼一堆糧草,費勁兒吧?可惜啊,你燒過大多都是枯草。」

南將軍難以置信地抬頭:「你胡說,明明是糧草!」

南將軍說完這話便後悔了,這不就相當於自個兒承認了嗎?

衛渡遠臉上笑意未變,替他解惑道:「我知道是你后,還不防備你?那裏面不過只有一小半的糧草罷了,當日萬野率軍來襲,我特特押后讓人送來,為的就是藏糧草。上面的確是糧草,壓在下面的都是些易燃的枯草,和一些為了撐起糧草袋子的柴火。」

衛渡遠雙手攤開,道:「看看大夥兒吃的糧食,就是原來你想燒掉的。還有所謂的拿來救濟災民的糧草,其實也是我藉著由頭扣下來了,為的就是讓萬野貿然發戰。」

南將軍臉色慘白,頹然跪到在地上。

朱邊見了,忍不住嘆氣道:「你這是做啥啊?為什麼想不開啊?銀子就那麼重要?」

南將軍聽了這話,狂笑不止。

笑罷,他眼裏皆是恨意,憤然道:「當然重要!不重要我娘會因為沒銀子治病死了嗎?別人可不管你是不是當兵的,是不是在保衛疆土,那些個大夫就想着銀子,沒銀子就要有權勢,不然誰會白白救你?」

聽了這話,在場諸人盡皆沉默。

趙參軍忍不住嘆道:「此話不假,卻也不該埋沒自己的良心啊!老南啊,我也是同你一樣,對世事諸多埋怨,幸而我不像你……」

衛渡遠揮手:「將人押下去審問,過幾日,拉回京城問責!」

趙參軍看着被人押下去的南將軍,禁不住頻頻搖頭:「我要是再像之前那般下去,只怕早晚也會同老南一樣,走上歧途。」

「懸崖勒馬,為時不晚,況且趙參軍心中有丘壑,自是不會這般的。」衛渡遠笑道。

趙參軍慚愧地拱了拱手,卻是不再多言了。

余錦瑟躺在床上將這些個話都聽了去,只在心中感嘆,人心不古。

這世道其實已算不得多艱難了,雖說不平事多,但往前千餘年盡皆如此,要想所謂的窮人當家作主,現今這世道,往後的世道,只怕也是難的。

能做的,不過是守住自己的一隅天地。

況,這世上總也有壞人,自也有好人的,只是他恰好沒逢上罷了。

余錦瑟想着這些個亂七八糟的,竟是不自覺地睡了過去,再醒來,卻是星滿夜空時。

余錦瑟蹙了蹙自己的雙眼,覺著清楚些了再偏頭一瞧,就見隔着簡陋的屏風,有一豆燭火在外面閃爍。

她緩緩起身,待緩過一陣上頭的暈眩,又側頭傾聽半晌,發覺外面沒人在,這才穿上士兵的衣裳,戴上兜鍪往外面走去。

就見只平日裏該亮着的燭火都沒點燃,只餘一盞,在衛渡遠的案頭放着。

余錦瑟知曉這是衛渡遠怕燭火擾了自己睡眠,這才只燃一盞燈的,她只覺周身暖烘烘的,連身上穿着的盔甲也不覺重了,心下十分熨帖。

她眼中水波瀲灧,被其視之,只覺整個人似是跌入了一片湖中,讓人不禁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可她這盈盈雙眼,只這般注視衛渡遠一人罷了。

她刻意放輕步子,拿起一旁的火摺子燃起了燭火,帳內陡然明亮起來。

衛渡遠正聚精會神地瞧著桌上的地形輿圖,覺著動靜不似一般的兵士,立時抬起了頭,見是余錦瑟,忙上前又將人給扶進屏風後面了。

他按著余錦瑟的雙肩,叫人坐好了,這才開口道:「方才我只顧著研究這片兒的地勢了,沒聽見你醒了,要不我鐵定不讓你下床了。我跟你說啊,你身子還不算好,得好生養著,快躺下。」

說着,衛渡遠就又是取余錦瑟頭上的帽子,又是解她解身上的甲胄的。

余錦瑟難卻衛渡遠的盛情,順勢躺下了,好不容易找著空歇可以開口說話了。

「要你真想我好生養著,就不該帶我來軍營,這不是折騰人嗎?」余錦瑟禁不住噘了噘嘴,依舊抱怨道,「我成日裏擔憂著被人發現,要是被人鬧大了,恐你又要多一條罪名了。」

衛渡遠是好久不見余錦瑟這般對着自己撒嬌了,疲累了一整日的身體立時通體舒暢,好不愜意。

「不怕!有你夫君我在呢。」衛渡遠輕撫著余錦瑟的臉頰,頗為得意,像個小孩子同別人證明自己是有多優秀般,讓人啼笑皆非。

余錦瑟拉過衛渡遠的手,描着他手上的紋路,不緊不慢道:「你讓我睡,可我也餓啊,你總不能同我說什麼,睡著了就不餓了的話吧?」

說着說着,兀自翻身躺到了衛渡遠的懷中,伸手戳了戳他冒出胡茬的下巴:「你壞,不讓我吃東西,回去我定要同爹和壽春公主說。看他們不教訓你!還有……」

衛渡遠微一挑眉:「還有?」

「我要同他們說,你懶,不剃鬍子!」

衛渡遠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許,嘴巴咧得大大的,低頭就要拿自己的胡茬去扎余錦瑟。

余錦瑟推拒著衛渡遠,偏頭躲著,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我還要同他們說,你拿鬍子扎我。」

衛渡遠貼著余錦瑟的耳朵,低低道:「你要是有這個臉去說,我認罰。」

「你壞!」余錦瑟就只有這個話說了,「不行,我餓了。」

衛渡遠親了口余錦瑟的粉嫩唇瓣,無奈道:「好,我的小祖宗,我這就去給你尋吃的。」

衛渡遠要走時又被余錦瑟拉住了:「別搞什麼花樣,給我幾張餅子,一碗水就好了。以前也不是沒這樣吃過。」

衛渡遠沒有堅持,只伸手撫了撫余錦瑟的臉:「我媳婦兒就是好,總是為我着想,等回去,我定然給你好生補上。」

余錦瑟臉上笑意更盛,又鬧着衛渡遠去給她找吃的,還說他磨磨唧唧的。

衛渡遠被余錦瑟搞得沒脾氣,只好加快腳步往外去了。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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