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要好生養著

第八章 要好生養著

眼見着一眾人都散去了,衛豐黑著臉將人都給叫進了屋子。宋氏狠狠剜了余錦瑟一眼才不甘地走了進去,對一旁的衛芊芊和衛北吼道:「還不快進來,在那兒杵著好看啊?」

桌上的飯菜顯而易見已經冷了,不過也沒人提要吃飯這事兒,屋內靜得落針可聞,還是衛豐率先打破了沉默:「明個兒一早我就去鎮上報官。」

宋氏一聽,那還得了?尖叫道:「你是想為了一個不要臉的小浪.蹄子害死我們一家子嗎?要是那土匪窩的人得了消息,還沒來得及剿匪,怕是我們就要死啦!」

衛豐聞言皺了皺眉:「說的什麼話?錦瑟還不是為了衛芊芊。」就如旁人說的,好歹錦瑟還是他的骨血。

宋氏不依了:「她反正也沒什麼名聲了,我們家芊芊還可以嫁給個好人家的啊。」

此話一出,衛豐又沉默了下去。

衛豐哪裏曉得宋氏心裏的那些個彎彎繞繞啊,這報不報官,她怕是都不好過。報了官,怕土匪報復,不報官,也怕余錦瑟嫁到山上去給那土匪頭子說什麼,她到時也不好過。畢竟,她當初可從沒給過余錦瑟好臉色。

余錦瑟坐在一旁沒有說話,也知曉這報官的事兒是不可能了。她父親最是沒主意的,宋氏發話了,他自然是聽她的。這不,就沒再說報官的話了。

一時,屋裏又陷入了一場沉默,衛芊芊和衛北肚子都餓得慌,頻頻看着桌上的飯菜,可看宋氏如此惱火,倒也不敢說什麼話。

衛天賜到底還是小娃子,雖說感知到了家裏的氣氛不甚好,到底還是耐不住了,輕輕扯了扯宋氏的衣裳,低低道:「娘,我肚子餓了……」

宋氏向來最是疼這個小兒子的,可這會兒心裏委實煩躁,不耐煩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要死了啦!」

衛天賜嚇得一顫,握著宋氏一角衣裳的手忙縮了回來,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衛豐見了,皺眉道:「他一個小娃子懂什麼?你沖他發什麼火?」又緩和了語氣,哄著衛天賜道,「天賜乖,肚子餓了是吧,我們這就吃飯。」

衛豐看了宋氏一眼,宋氏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的,強壓着心頭的火氣去將飯給他盛了來,又將冷掉的菜給他放到了飯底下煨著:「菜冷了,煨一會兒才吃。」

衛天賜點了點頭,默默地吃起了飯來,一句話也不說了。

余錦瑟微微勾了勾嘴角,這就是她想要的,他們不好過,她心裏就痛快。想着,她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笑道:「我這也肚子餓了,可我頭重腳輕的,還麻煩你也給我盛碗飯?」

宋氏對着自己兒子尚且沒什麼耐心了,何談是余錦瑟?當即就火了:「你還有臉吃飯?我們還都沒吃呢!」

余錦瑟撇了撇嘴:「看樣子你是忘了今個兒那些個土匪說的話了,我這臉色如今可是難看得緊,要好生養著。」後面幾個字,一字一頓,她說得給外的重。

宋氏看了余錦瑟半晌,最後還是黑著張臉轉身去盛飯了,『砰』地一聲放在了桌上:「吃吧!」

衛芊芊當即就不幹了:「娘,你怎麼由着她……」

「閉嘴!」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氏厲聲打斷了,「我是為了誰?養你們那麼久有什麼用?盡給我惹禍。」

余錦瑟也沒介意宋氏那不算好的態度,隨手將碗拿來吃了兩口飯,這飯自然不全是飯的,家裏哪供得起啊?當然是飯少紅苕多的,可她這也太少了吧。抬頭看了眼衛天賜的碗,飯還挺多的,看來這是故意都給她盛的紅苕啊!

她不動聲色地又夾了一筷子菜葉子,沒甚油水,冷了后更是難以下咽,她將筷子緩緩放到了桌上,淡淡笑了笑,這才不緊不慢道:「我這身子弱,就是得補一補,麻煩你給我蒸個蛋行嗎?這菜冷了,我有些吃不下。」

宋氏這會兒正窩着火呢,什麼時候余錦瑟這小丫頭也能爬到她頭上來了?聽她又要吃雞蛋,那還得了?當下什麼也顧不得了,怒斥道:「那雞蛋你能吃嗎?那可是要拿來賣銀子的。你吃了,家裏都喝西北風去啊?」

余錦瑟挑了挑眉:「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家的銀子什麼時候全是你賣雞蛋得來的了,那可是我爹種田賺來的。」

宋氏看了眼臉色不甚好的衛豐,心頭有些發虛,急急辯解道:「你說什麼呢?在這兒挑撥離間的。當家的,你看看你女兒。」

衛豐本是沒往那方面想,余錦瑟這一提,他心裏也有了疙瘩,見她還向著他說話,心不禁也軟了軟,對宋氏的話也沒理,徑自回了屋。

衛芊芊看不過去了,見自家娘親都不忍了,趕忙將今個兒受的氣都發泄了出來:「余錦瑟你以為你是誰啊?嫁給土匪還在這裏嘚瑟。」

宋氏也不攔著衛芊芊了,任她說,反正她心裏現今也是燒得慌。

余錦瑟懶得聽她們娘倆兒聒噪,皺眉道:「要是我就這樣上山了,你說他們會不會來找你麻煩啊?也不一定,或許覺着你女兒氣色比我好些,倒是更配他們大哥才是。」

衛芊芊被這話給嚇住了,怯怯地喊了聲:「娘……」倒也不敢再多說話了。

宋氏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齒道:「算你狠,好,我去給你蒸個蛋。」

余錦瑟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我覺着你說得對,這蛋啊,還是不吃得好,畢竟我受了風寒,給我熬個臘肉粥吧!大米熬的,比用糙米,也別太稀了。」

宋氏狠狠瞪了余錦瑟一眼,像是恨不得就這樣用眼光殺了她似的,可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去了灶房。

其實,余錦瑟受了風寒,哪裏有什麼胃口啊?不過是想折騰折騰宋氏而已,只草草喝了一碗就進屋去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今個兒的事兒只覺解氣。她被宋氏虧待了多少年啊,家裏的事兒都讓她做,她也能忍,可宋氏竟還將她嫁去沖喜,後來更是縱容自己的兒女妄圖要了她的命,如今她也不過是氣了氣她罷了。

想着想着,她就想起了魏三說的話,那個人這是在替自個兒出氣嗎?還是說……真的要娶自個兒?她腦子裏突的閃過那日他在山上說的話,說是要三媒六聘將她娶回去的。

余錦瑟胡亂想了一通,就這樣不知不覺睡著了,倒是牛頭山上的一幫子人還在喝酒。

魏三和著幾個兄弟回來的時候,衛渡遠已經擺好酒席等着他們了,幾人跟衛渡遠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這事兒就算是辦完了,大傢伙兒都坐下一起吃酒說笑了。

「大哥,放心吧,這幾日那家子人定是不敢虧待大嫂的,還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說着,魏三又啃了口自己手上抓着的肥膩雞腿,「那家子人個個都是沒良心的,大嫂眼看着都病了還能就讓她穿得薄薄的就出來。」

「病了?」衛渡遠端著酒碗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容消失無蹤,眉頭微微蹙起。

魏三見自家大哥擔憂的模樣,沒心沒肺地笑道:「大哥放心,大嫂該是好多了,話也說得順溜兒,就是氣色不好。說來,大嫂也是真聰明,給她使了個眼色就啥也明白了。」

衛渡遠面上又重新掛起了笑容,微微放下了心,可心裏總也還是掛着,想着明個兒還是找個大夫去看看。

任思緒如何翻湧,他面上不顯,還端起一碗酒,道:「來,辛苦兄弟們了,做了回惡人,我敬你們。」

說着,一桌子上的人都端起了酒碗重重地幹了一碗,酒水肆意灑了出來也沒人在意,都只是仰頭咕嚕嚕地一乾二淨。

衛渡遠率先喝完一碗,碗一翻,已是滴酒不剩。大家都是豪爽人,又都熱熱鬧鬧地吃了起來。

大壯還是一副憨厚傻愣的模樣,摸著自己喝了酒撐得圓鼓鼓的肚皮,笑道:「大哥你真聰明啊,要是我這大老粗,肯定想不出這法子,大嫂也能揚眉吐氣了。」

衛渡遠聽了這話,爽朗大笑,道:「大壯,你也很不錯啊,都會用揚眉吐氣這個詞兒了。」

此話一出,引得哄堂大笑,惹得大家紛紛打趣起了大壯。

柳園見了,也微笑着伸手端起酒杯輕抿了口酒,這牛頭山上也只有柳園喝酒用的不是碗了,但也沒人說他怎樣,都知曉他是讀書人,講究。

他緩緩放下了酒杯,表情不變,這才漫不經心道:「你也不怕污了我牛頭山的名聲。」

衛渡遠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們本就是個匪,怕什麼?」那笑容張揚肆意,好似無所忌憚。

柳園輕輕搖了搖頭,失笑道:「這倒是。關顧著去記你那些個規矩了,不小心就給忘了。你說,你這麼個有腦子的人,怎麼還會怕京里那位?」

「這事兒了了,我會給弟兄們一個交代的。」說完,衛渡遠便起身走了,也不理柳園後面那句話,徑自說着,「明個兒還要去提親,我得去歇著了,也好養足了精神。」

柳園看着衛渡遠離去的身影眯了眯眼,這人從來都是這樣,讓人猜不透啊!

其實,衛渡遠心裏比誰都清楚就算他們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可在那些個人心裏土匪終究是土匪,說出去他們照樣會聞風喪膽,沒人會願意去試着了解。

就像今個兒的事兒一般,他手底下的兄弟雖說客客氣氣地將人又給送了回去,可總有人會記着他們是匪,總擔心着他們不定哪天就傷害了自己。

這不,他甫一到了衛豐家,就有衙役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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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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