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尾錦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尾錦鯉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尾錦鯉

李長風醒來的時候,窗外正吹拂著清風,窗口的書案上,花籃里的牡丹並未因過了一夜而頹敗,反而溢出絲絲清香,鋪滿房中。頂點

但最吸引人的不是這花,不是這清香,而是書案上的一隻書信。

李長風揭開花籃,捻起這封信。

字跡很娟秀,一看就是出自一個女兒家。

能給李長風留下這一紙書信的女孩也只有一個人。

聞人立雪走了。

她好似黑夜中行走的貓,讓人難以尋覓她的蹤跡,到了白天又潛伏起來,不叫人發現。

她來自飛狐谷,所以如果她不願意見李長風,李長風也沒有辦法。

信中唯有一句話:

「憶君心似春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信紙很輕,字跡力透紙背。

李長風拿着這輕如絮的信,心裏卻百感交集,萬般沉重。

把信紙疊好塞入懷中,卻微微一愣。

李長風曾記得,他的懷中應該有一件東西。

可如今卻不見了。

三年前天闕宮東湖旁,那個寒風凌冽的夜晚,聞人立雪把李長風送給她的玉簪摔斷成了兩截,李長風卻一直沒有丟棄,而是找了工匠以金箔渡接,把斷口用金線接了起來,一直帶在身邊。

但現在,懷中空無一物。

想了想,李長風笑了起來。

應該是這個妮子又拿了回去。

她有很多話不願和自己說,但李長風能明白她心裏的苦楚。

就在這時,沉思間李長風忽然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

以念內視,李長風站在神照中,眼睛卻瞪的滾圓。

微風吹拂,遠山白雪,近看鮮花燦爛,樹木清脆林立。

春陽照雪,春風催生。

這一片繁盛景象,竟像一方獨於物外的小世界。

李長風沿着青坪徐徐而行,嗅着那早春的芬芳,聞着清冽的氣息,好像整個人的腳步都輕飄飄起來。

他走到元海邊,初見神照,這裏冬風凌厲,吐氣生寒,狂風如刀。

可如今,這裏春光暖陽,若不是遠山的雪白,恐怕李長風並沒法分辨這就是自己的神照。

兩壇狗叫酒依舊擺在元海旁。

李長風坐下來,與鮮花為伴。

提起狗叫酒放到嘴邊,卻發現早已空了,於是只能搖搖頭嘆口氣,看着海面的波光粼粼。

這裏的真元濃郁到讓他難以置信。

於是他笑了笑喃喃道:「這妮子,竟然助我破境了。」

聞人立雪舍己成人的雙修之道,毫不吝惜的強渡真元,也打破了李長風那道存在已久的屏障,一舉邁入一個嶄新的境界。

三年,從三年前一個天生骨寒體,神照黑龍障的武學廢物。

再到如今的天狼境修行者,身懷八陣圖,手握飛白刀。

李長風長出一口氣,心中竟隱隱有些激動。

他抬頭望天,看着這潔

白純凈的天空。

雖然那裏除了白雲,便是空靈。

但李長風知道,那裏有一道屏障。

一道隔開人和神,一道命運的屏障。

而他,要打碎這道屏障。

現在,他朝前又邁進了一步。

他的頭復又低下來,看着元海。

就在這時,元海中有一點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點紅。

這一點紅氤氳在元海中,像飛絮一樣婉轉、扭曲、飛旋、鋪開

李長風見過銀魚針的銀色,見過濁龍的死灰色,見過玄象的黑色,唯獨沒有見過這點紅。

想來,這應該是聞人立雪的真元吧。

他認真的看着這一點紅。

好像這一點紅有自己的意識,正在和他嬉鬧。

鋪散、變淡、又凝聚。

這一點紅最終凝聚成了一尾魚。

一尾錦鯉,在元海中四處遊動。

李長風眼中來了興趣。

自古神照無活物,唯有意識。

可如今李長風的神照元海中,卻出現了一尾魚。

儘管這魚和李長風寬闊無際的元海相比,太過渺小。

可它畢竟是實在存在的。

錦鯉在李長風眼皮下躍動,而後戀戀不捨的朝着遠方遊動而去。

逐漸消失在粼粼波光里。

李長風看着遠方,心中從未有過的寧靜,也從未有過的熱血。

他距離這天,這屏障,又進了一步。

九州極西之地的千丈苦寒之地,不歸雪原之上,是雪劍齋的宗門所在。

雪原之上樓閣林立於峭壁懸崖之上。

九州早已春風吹拂,但這裏四季嚴寒,毫無生機可言。

有仗劍弟子提着雪白的劍,站在冰冷的峭壁上,浸沒沉思,默語劍道。

最高處的殿堂中,金碧到了極致,卻空曠到無人。

唯有寥寥身影,被微弱灰暗的光披撒在身上,勾勒出人形,勾勒出謙卑的姿態,勾勒出他們的陰森。

有一個老者,提着煙斗緩緩而行。

這殿堂中算上這老者,唯有三人。

李長風如果能看到,一定會認出,這個手提煙斗的老者,不正是陳家溝的根叔。

夜尊者張天根,依舊那副亂糟糟的模樣,和這金碧之所格格不入,卻穩步踏在殿堂上,朝着那兩人遙遙走過去。

殿堂上座中坐着一個人,一個身材瘦削的小姑娘。

這三年中,小姑娘似乎長大了不少,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可眉眼處的狹長和嘴角勾勒的淡淡笑意,甚至於眉心的妖異朱紅,無一不能看出這小姑娘的內心。

她是條毒蛇,不是一朵嬌艷的花,就算是花,也是那種有毒的花。

因為她名字就是百里飛花。

神仆東

溟臣,一如往常般恭敬的站在百里飛花的座下。

既然是仆,就要有僕人的樣子。

這一點東溟臣很清楚。

根叔走進了,喃喃說:「天寒地凍,我老人家的骨頭都受不了了。」

百里飛花略帶笑意的問:「你好像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根叔點點頭:「他在西北,雲瑤。」

百里飛花笑着說:「他果然來西北了。」

根叔:「尊上好像早就猜到了?」

百里飛花:「雖然我很討厭那個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認,濟世堂的七巧玲瓏心是得天地之勢的靈物,這孩子跟他母親一樣,都是命運的玩物,當初他的母親也來到了西北,而如今,兒子也跳不出去。西北,就是他們母子的折戟之地。」

根叔嘬了一口煙,喃喃道:「可他已經拿到了誅天乙羅。」

東溟臣抬起頭看了一眼根叔。

根叔依舊是皺着眉眯着眼,一副苦命樣子。

百里飛花笑着說:「八陣圖、誅天乙羅都被他拿到了。」

東溟臣和根叔都沒說話,都在等著百里飛花繼續說下去。

「看來我的確該做點什麼,不能這樣放任不管了啊。」百里飛花嘆了口氣,卻仍舊在笑。

根叔道:「尊上準備做點什麼?」

百里飛花:「你們說,如果要摧毀一個人,應該怎麼做?」

根叔:「打敗他。」

百里飛花搖了搖頭:「假如這個人有很強的道心,你越是擊敗他,反而越是激發他的鬥志。」

根叔皺了皺眉:「那就殺了他。」

百里飛花笑着說:「不,我還不想殺死他,李長風和他父親的命運何其相似,我看到他就會想起那個男人,既然是舊人之後,我怎麼會殺死他?應該好好照顧才是。」

百里飛花說這話的時候,殿堂內的空氣驟然變冷,比屋外的寒風都刺骨。

一直沒有開口的東溟臣忽然道:「想要摧毀道心如此堅定的人,唯有破了他的道心。」

百里飛花看着東溟臣,示意他說下去。

東溟臣平靜道:「三年前在風雪亭,北國書院蘇子微、朱金蓮、錦衣衛秦千騎、西塞國解紅妝、羅剎殿聞人立雪這些親朋摯友為了救他,被一眾人伏擊,逐個擊破。李長風曾在風雪亭給他們下跪磕頭,由此可見,他雖道心堅定,但卻極重義氣。」

根叔看着東溟臣。

百里飛花也看着東溟臣。

東溟臣目無斜視,平靜的說:「想要對付這種人,我們要做的就是破了他的道心,讓他累及親朋,心生愧疚,就此沉淪下去,自可不攻自破。」

百里飛花忽然笑了起來,她笑的很歡快,整個殿堂中都回蕩她嘻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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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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