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魚吃人

周傳奇剛下飛機，就覺得一陣熱浪撲面，令人煩躁不安。

雖然已經入秋了，今天的天氣卻是異常的悶熱，潑墨般的烏雲低低壓在南州市上，周傳奇看了看時間，上午7點。

出了機場，周傳奇目光掃視一圈停車場，卻沒有看到來接自己的楊成，給楊成打了一個電話，手機通了沒有人接，周傳奇暗暗罵了一聲混蛋之後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上，周傳奇給妻子王芳打了個電話，奇怪的是妻子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

周傳奇又撥打了家裏的固定電話，保姆也沒有接電話，周傳奇心中疑惑，今天這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在回南州市的前一天，他已經告知了王芳和楊成今天回來。

周傳奇回到龍騰別墅門口的時候，發現別墅的大門緊閉，很顯然，龍騰別墅的保安今天也沒有上班。

一陣莫名的不安湧進周傳奇的心中。

周傳奇打開龍騰別墅的大門，別墅的院子非常寬闊，裏面的植物高低起伏，錯落有致，藤蔓綠竹交錯，假山流水成趣，特別是院子中大片的杜鵑花開的正艷，鮮紅的花朵有些晃眼。

南州市的上空猛然響起一記驚雷，頃刻間，烏雲越來越濃，低低的壓在頭頂，院子裏面卻沒有一絲風。

雷聲過後，悄無聲息的院落中陡然傳來一個女人的笑聲，笑聲飄渺若無，卻像細細的鋼針，刺入周傳奇的耳膜。

周傳奇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一絲寒意沁入骨髓，在身體內蔓延激蕩。

周傳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悶熱的清早驚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是又有不幹凈的東西作祟？可是現在是大白天的？

「各位聽眾朋友早上好，現在是2017年9月5日7點30分，星期二，農曆七月十五，下面為你播報南州市氣象台發佈的天氣預報，最近三天，南州市將迎來今年最大的一次降水。」不知道誰家的老人在聽收音機。

七月十五！

周傳奇立刻想到了今天是中元節，鬼門大開的日子，怪不得，那不幹凈的東西大白天就出來作祟。

不能再在這裏住下去了，周傳奇暗暗決定，這次的生意結束之後，立刻搬家。

「王芳。」

周傳奇有些忐忑的喊了一聲妻子的名字，靜悄悄的別墅內沒有任何回應

再次撥打妻子王芳的電話，依舊沒有人接聽。

他抬頭望了望低沉的天空，徑直走到別墅大廳的門，才發現大廳並沒有上鎖，心中莫名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透過窗戶的玻璃可以看到客廳中依舊空蕩蕩的，當抖動的手推門的那一刻，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周傳奇暗叫不好，當他徹底看清楚客廳裏面的情形之後，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堆爛泥癱倒在地上。

客廳左側的牆壁旁邊是一個巨型的長方形魚缸，裏面的水質顏色是深深的暗紅色，暗紅色的魚缸中間，漂浮着一個女人的頭顱，頭顱的四周，成群的金魚在頭顱四周上下翻騰，嘴巴上還殘留着絲絲縷縷的肌肉組織。

更加詭異的是，那些金魚的顏色都是墨黑色的，通體漆黑的鱗片閃爍著炫目的寒光。

無數的電光在南州市的上空猛烈的迸出，烏雲密佈的天空被撕裂成一道道奇異的龜裂花紋，如同炸裂天地的雷聲也隨即而來。

周傳奇心臟猛然顫抖，驚恐讓他的雙腿沒有絲毫的力氣，閃電一次次耀出他蒼白的臉龐，腦海中不斷浮現一個月前夜裏那個驚悚的夜晚。

過了許久，周傳奇才顫巍巍的掏出手機，按鍵的聲音被淹沒在耳畔傾盆暴雨的嘩嘩水流聲中。

十分鐘后，南州市報警中心接到一個詭異的案件，在龍騰別墅內，女主人王芳被一群金魚吞噬，只剩下一個頭顱，死在客廳的魚缸里，報案人正是龍騰別墅的男主人周傳奇。

巨雷轟鳴，暴雨如注，將整個南州市浸泡在水的世界裏。

已經秋天，還有這樣極端的雷電天氣和大暴雨，是極不正常的。

南州市的老人們都認為，秋雷是不詳的，除了會死人，還有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周傳奇，今年33歲，是南州市著名的企業家，曾多次受到南州市和省里的表彰，並擔任南州市人大代表的職務。

案情過於詭異，加上周傳奇身份特殊，南州警局接到報案后，警局領導立刻做出批示，通知南州市禁案組火速趕往案發現場。

禁案組是南州市警局一個特殊的存在，雖然辦公地點也在南州警局，卻是和南州警局其他部門都不是上下級的從屬關係，而是由局長鄭中華親自領導，專門協助南州警局，獨立辦理一些特殊的詭異案件。

南州市警局的內部人員都知道，禁案組的每個隊員都是有與眾不同的來歷，單說隊長陸靖飛，他的身世就讓人浮想聯翩。

陸靖飛是武警出身，曾經是省刑偵總隊的精英，警界中的傳奇人物，據說從小是在道觀長大，是被一個道士養大的。

陸靖飛接受命令，親自上陣帶着禁案組的隊員法醫火速趕往案發現場。

傾盆大雨接天連地，雨水似乎填滿了整個天地之間，不留一絲縫隙。禁案組到了龍騰別墅門前，一下車，個個都成了落湯雞。

這時候，龍騰別墅的大門出來一個瑟瑟發抖的中年婦女從裏面走出來，手裏撐著一把傘，卻也是渾身濕透，衣服緊緊的貼在她豐腴的身體上。

中年婦女看到警局來人，慌忙將陸靖飛一行人迎了進去。

由於擔心隊員們身上的雨水和腳上的泥漬會破壞現場，陸靖飛找到一個避雨的地方，讓隊員們清理一下身上的雨水，穿上鞋套和隔離服。

「報案人周傳奇呢？你是什麼人？」

陸靖飛邊穿隔離服，一邊打量著那個中年婦女，她豐腴的身體還在發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冷，清楚的看到她腰部的肥肉微微顫動的頻率。陸靖飛心想，這周傳奇果然是個大人物，妻子死了，作為報案人，警察都到大門口了，居然都不露面。只能說，有錢人都愛擺譜。

「周總他？他？他？」中年婦女的眼睛中充滿了恐懼，慌亂，不安，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好一陣沒說明白，顫抖的手指一直指著別墅大廳。

陸靖飛也沒有多問，讓這中年婦女先找個地方休息，平復一下心情，等待警察一會兒的詢問。

進入大廳，陸靖飛的鼻息中就沁入濃郁的血腥味，血腥味混合著雨水，在空氣中流淌，濕潤的空氣變得粘稠，吸入肺腑，粘在肺管，膩膩的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大廳中，王芳的頭顱還漂浮在魚缸裏面，沒有生機的臉龐一片慘白，從五官依稀可以辨別出她生前是個美麗的女人。

魚缸旁邊不遠處是一個紅木沙發，周傳奇正穩穩的坐在上面，手指青筋暴漲，還握著報警時候的手機，但是面部表情猙獰，目眥欲裂，驚恐萬狀。

報案人居然也成了受害人，這個案件不但詭異，而且變得複雜起來，鑒於周傳奇的特殊身份，陸靖飛立刻向南州警局局長鄭中華報告了這個新情況。

王芳的屍體被警隊隊員打撈上來，陸靖飛才發現她頸部以下血肉模糊，幾乎看不到一點人的皮膚，只有完全暴露的肌肉組織被水泡的發白，像海綿一樣吸收了大量的水分，顯得有些膨脹，肌肉組織被啃食的百孔千瘡。

陸靖飛猜測，周傳奇報案之所以說王芳被金魚啃噬的只剩下一個頭顱，是因為魚缸殷紅的血水太濃，遮擋了視線的原因。

屍體放在裹屍布上面的時候，像一堆破舊腫脹的棉絮，淡紅的屍水不停的流淌，在裹屍布上蜿蜒成條條粉紅的小溪。

法醫蘇純純蹲在屍體旁邊，用鑷子從屍體腹部的爛肉處取下一條金魚，這條金魚顏色漆黑，鼓鼓的眼睛一片血紅，口角還掛着些肉屑，宛如嗜血的精靈。

金魚雖然是雜食動物，偶爾吃一些水中的浮游生物之類的，金魚個頭不大，食量也不大，又沒有食人魚鋒利的牙齒，但是要把一個人的皮肉吞噬的只剩一個頭顱，就匪夷所思了。

陸靖飛劍眉微蹙，不是親眼所見，金魚吃人的事情真不敢讓人相信，這樣詭異的案發現場實在令人費解。

周傳奇這幾年在南州市風光無限，人盡皆知，他依靠金魚養殖業，曾一度帶動南州市的水產養殖業的經濟發展，一躍成為南州市的致富模範，南州市青年自主創業的代表。

陸靖飛也多次在電視上看到周傳奇的報道，他印象中的年輕有為，神采奕奕的風雲人物，此刻卻靜靜的坐在妻子王芳的屍體旁邊，驚恐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活氣。

不久前還風光無限，此刻夫妻倆同時殞命，真是命運無常。

「死者周傳奇，身體仍有餘溫，死亡時間在一小時左右，應該是在報案后的十分鐘內死亡。死亡原因應該是受到劇烈驚嚇之後，心臟破裂而死。」

法醫鄭純純是個年輕的女孩，做了簡單的屍檢，立刻報告給陸靖飛。

「嚇死的？」陸靖飛有些意外。

「死者沒有致命的體外傷，眼底和舌底有淤血滲透，血管有輕微破損，我猜測應該是嚇死的，回警局進行屍體解剖后做進一步證實。」

「如果說周傳奇是被嚇死的，定然不是被王芳的死狀嚇死的，不然他哪還能報警？」陸靖飛自語之後，又問鄭純純：「那麼王芳呢？」

「從死者的瞳孔渾濁程度來看，王芳的死亡事件不超過10小時，也就是在9月5日凌晨0點左右。屍體是浸泡在魚缸中，在水中和空氣中腐敗的速度不同，屍體要運回警局做進一步檢查才能確定具體死亡時間。但是可以確定的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因為屍體的多出動脈血管出現破裂。」

鄭純純說完，向陸靖飛問了一個問題：「陸隊，你相信金魚可以吃掉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