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信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信

余錦瑟嘴角劃過一絲諷笑,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手上的握著的蜜餞。

「你聰明,該是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沒甚心思跟你拐彎抹角,更是曉得你一直幫着恭親王看着我,我做了什麼事兒你事無巨細地都會稟報給他聽。但如今,你該選擇了。」

她抬頭定定地看着香兒,道:「是跟着我,還是繼續效忠你原來的主子。香兒,我不會逼你,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知道你顧忌頗多,若是你選了我這邊,你母親那邊我也會託人照拂的。」

香兒頓時跪了下來:「小姐待香兒的大恩大德,香兒不敢忘,一直以來是香兒的不是,沒做到忠心侍主。不過小姐儘管放心,今兒的事香兒是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至於……也會好好想想的。」

余錦瑟點了點頭:「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吧,一個月我們正好可以回恭親王府了。」

香兒點頭稱是,也不再多言。

這之後,香兒還是會每日都去廚房煎藥給余錦瑟送去,只是這葯最後到了哪裏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了。

但祈福的事兒余錦瑟也不是妄言,每日必定會去大殿中同僧人們跪坐一個時辰,晚間還會來拜一拜,生活倒是平靜如水。

這日,主持見余錦瑟又怏怏地坐在院子裏的大樹下發獃,不禁上前問道:「姑娘是在惱什麼?有何事放不下嗎?」

「大師,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裏?」余錦瑟沒答話,反而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那主持倒也不惱,溫和答道:「人死了自有其歸處,或許那又是另個一個極樂世界了,遠離紅塵俗世,唯有其心歸處。」

余錦瑟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可是我還是放心不下,他還那般小。」後半句話她發出的聲音幾近於無。

主持也沒再多問,而是將余錦瑟引進了一處偏殿,殿中放着一尊佛像,而殿兩旁卻是放置著一盞盞燈。

「這燈是長明燈,這邊是為生人祈福的,那邊是為死人安心的。不知姑娘可要供奉一盞?」

余錦瑟用視線逡巡著一盞盞燃著的油燈,半晌,才道:「我想供奉兩盞,一盞為生,一盞為逝。」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余錦瑟的心情終於平復了下來,整個人也冷靜了不少。

余錦瑟想,原來佛還能靜心,未嘗不好也。就這樣,在這萬國寺中,她每日裏又多了一件可做之事,那便是抄佛經了。

可往往事與願違,總有人不願余錦瑟太過安穩。

余錦瑟進了屋看到擺在自己面前的信時,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再拿起來一瞧,不是衛渡遠的字跡,那就該是別人在找她了。

說來,衛渡遠走了有一個月了吧,竟是一封信都還沒給她寄回來,她心頭還是有些難受的,生怕他出了什麼事兒。

隨着記憶的緩慢復甦,她是愈發惦念他了。

她又看了眼信封上寫着『余錦瑟親啟』的幾個大字,深吸了口氣,還是將信封拆了開來。現今能直接在她面前亮出『余錦瑟』幾個大字的可是很少了,她也不覺著這人是個好心的。

余錦瑟慢慢地看了下去,而越往下看她的面色就愈發冷凝。

這分明就是**裸的威脅!

這上面寫得很清楚,那夜她在恭親王府西院看見的人是誰,還有這人與她的身份,包括她自己的身份,樁樁件件都是在說自己被騙了。

當然,最後一點也是最為重要的,那便是她的弟弟還在他的手中。

想必那夜她見了衛豐后,一直有人在暗中窺伺着他們的動靜,說不得那把火就是他放的。

現下愈想那火就起得愈發詭異,王府那麼多人,就算那火很容易就燒過來了,也不該遲遲沒人來將衛豐給轉移出去。

既然衛豐被做成了人彘,那恭親王想必是還想留着他慢慢折磨他的,不可能就這般輕易讓她死了。

那之後,必然是有人又刻意放了把火。

是刻意將自己引過去的昱弘和還是旁的什麼人?寄信的和昱弘和又有什麼關係?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余錦瑟可不認為都是針對着自己來的,她還沒那麼大的面子。這信一看就是在挑撥她同恭親王的關係,而另一方面,也是在將自己又推回鎮北將軍府那邊。

這人的目的是什麼呢?恭親王?還是鎮北將軍府?

無論是為了什麼,等到一月期滿,她回京城赴約后一切就都明了了。

到了約定的地兒,余錦瑟就被酒樓里的店小二給迎上了樓上的雅間。

一進門她就瞧見一身姿挺拔的男子坐在圓桌后,一看就是個常年練武的,卻沒有上位者的姿態。

她知道,這人該就是個跑腿的。至於他身後之人……

余錦瑟隨意地觀察了一番屋內的景象,就見屋子裏側有個屏風,後面似乎還坐着個人。她霎時明了了。

余錦瑟也懶得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我不認識你,直說了吧,找我來所謂何事?」

那男子笑了笑,先給余錦瑟倒了杯茶,才道:「衛夫人不愧是衛將軍的妻子,就是乾脆利落。」

旋即,他又問道:「衛夫人可清楚令堂的事兒?」

余錦瑟不說話,意味很明顯,你直說就是。

那男子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接着道:「令堂的事兒也有許多年了,在下恰好也聽過一些,那時候的令堂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啊。只是……恭親王後來卻是辜負了她,娶了別人,傷了她的心。」

「但令堂確也不愧為女中豪傑,拿得起放得下,同恭親王斷得乾乾淨淨,奈何恭親王不願,一直纏着令堂,最後……竟是凌辱了令堂。後來才有了令堂流落去衛家村的事兒。」

余錦瑟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悄然握緊,冷冷道:「你認為我會信你?這可是玷污我母親清白的事兒,我更是不會信了。況且王爺待我向來好,你說我不是他的女兒,怎麼可能?」

那男子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似是志在必得:「衛夫人能來這裏不就恰好證明你也覺著這事兒可信?況且,衛夫人可有想過自己為何會失憶?你可以回去問問你那所謂的大哥。」

「其實要證明在下所言非虛並不是沒法子,只要衛夫人去尋余家的人問問就明朗了。要說串通,在下可沒法子同餘家的人串通起來,誰不曉得皇商余家向來是為着皇上辦事的。」

余錦瑟是真沒想到過去竟還有那許多恩怨,可她還是沒忘了此行的目的:「說吧,你告訴我此事的目的是什麼?」

那男子立時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肅然道:「在下收到消息,說恭親王不滿衛將軍搶了他的差事,打算斷了龍行軍的糧草,妄圖陷衛將軍於不義。」

余錦瑟勾唇一笑,嘆道:「我一個女子,哪裏懂得這些個事兒?既然你都這般說了,想必已經有法子幫助龍行軍脫困了吧?」

那男子被余錦瑟的咄咄逼人弄得啞口無言,急急地就想辯解,卻是被從屏風后的男子阻止了:「錦瑟果真聰慧伶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的女兒。」

說着,那人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一瞧來人,四十歲上下,生得器宇軒昂,嘴角帶笑,讓人乍一看就覺著很是親近。

余錦瑟立時起身:「錦瑟見過太子殿下。」

「看樣子你是恢復記憶了。」那男子見太子走了出來,忙讓出位置,太子順勢便坐下了,「坐吧。」

太子喝了口一旁小廝為他倒好的茶,才又道:「錦瑟,你那般聰明,該是明白本宮的不得的,本宮雖得了那消息,奈何沒有證據。若是想救渡遠,唯有將證據擺到父皇的面前。沒有十足的把握,本宮不敢也不能輕舉妄動。」

余錦瑟心臟似是被人突然捏緊了般,生怕衛渡遠出事,可她到底是殘存了一絲理智的。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殿下憑什麼就以為我會信了你的話?畢竟,就算他真對我母親做了什麼事兒那也是我父親啊!」

太子說來說去不就是叫她去誣陷恭親王嗎?可她偏還不能如此說,沒法子,太子同鎮北將軍府同氣連枝,起碼在她的記憶中是如此。

余錦瑟哪裏曉得因着她的事兒鎮北將軍府早已同太子府生出罅隙,後來又因着衛渡遠的事兒連帶着壽春公主也對太子不滿了。

「那你是想瞧著渡遠一步步落入陷阱,有去無回嗎?還是想瞧著鎮北將軍府毀於一旦?」太子臉上帶着笑意,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覺着你真的會是恭親王的女兒?到了現今這個地步,你還是如此相信?」

余錦瑟對上太子到底還是太嫩了,臉上不禁露出了絲猶疑,就是這絲猶疑被太子牢牢攫住。

「還有你的弟弟,你不要忘了,是因為你,你的父親衛豐,還有你的弟弟才陷入如此境地的。你難道忘了你爹的樣子了嗎?他淪落到那副田地都是拜你所賜!」

余錦瑟禁不住渾身一個哆嗦,她又想吐了。可太子說的卻是事實,她恨衛豐的不作為,恨衛豐對她的不管不問,可確也是因着他才讓他落得做成人彘的下場。

但很快地,她又鎮定了下來:「你讓我想想。我要走了,待會兒香兒要起疑了。」

她本是同香兒一起出的門,為了獨自來赴約,她特特讓香兒去給自己買什錦齋的糕點了,而她說會在這裏等她。

時辰差不多了,香兒該是買回來了吧。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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