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鋪

棺材鋪

作為富可敵國的有錢人,知秋的生意做遍全國各地,即使在天漢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擁有自己的鋪位。他的鋪位落座於天漢城最繁華的地段,外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內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就連那張掛在門口,寫着「棺材鋪」的牌匾都是用玉雕琢而成,絲毫不斂其腰纏萬貫的財氣。

望着擺放在眼前閃閃發光的棺材,林唱晚由衷感慨:「你這棺材上鑲的珠寶單摳下來,都能拿去另開家店了。這麼貴的棺材,真會有人買?」

「當然了,」知秋拄著盲杖,肯定道,「總有人愛拿折騰錢當有趣的,噢,在你眼裏是折騰,但在他們眼裏,可就是『意趣』和『享受生活』了。」

「沒錢的時候變着法兒賺,有錢了卻又變着法兒花,」總之林唱晚是不理解的,「這不是折騰是什麼?」

「唔,這一點,」知秋率先往裏頭走去,「也許得等你有錢了,才能理解吧。」

聽懂他言下之意的林唱晚有些不服氣:「有錢了不起?」

「要不是我有錢,你會跟着我嗎?」慢悠悠走在前頭的知秋頭也不回地問道。

「……好吧,」她的性子傲,即便是自知理虧也隱隱帶有些不服氣的勉強,「是了不起。」

「嗯,沒錯,」知秋笑眯眯的點頭,「所以我的大腿你可要抱好了。」

佔了他瞎的便宜的林唱晚沖他做了個鬼臉。

棺材鋪說是棺材鋪,其實也就前院門口象徵性地擺了副花里胡哨的大棺材,過了屏門進到游廊,可見兩側擺滿古董奇珍,名人真跡,妥妥的大戶宅邸做派,入至內院,便有假山盆景,水車池塘作為裝潢,正院台階旁的西府海棠樹下放置一張黃花梨木製成的太師椅,有老者正坐躺在上面,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盤兩個棕紅色很有光澤的核桃,闔着眼在太陽底下打盹兒。

拄著盲杖的知秋輕車熟路地繞開他,走到房門前停下,小聲道:「丫頭,把門開開。」

同樣抱着不想打擾到老人家休息的心態的林唱晚躡手躡腳地拿開虛掛着的鎖頭,后輕輕推開房門。

映入眼帘的是降香黃檀蛛紋床,翠綠的軟煙羅帳幔,七巧桌錦緞椅,陶瓷熏爐琉璃燈,成套的胭脂珊瑚茶具和一個用血珀南紅裝點的八音盒。

再仔細看,茶壺已經在小爐上煨開了,紫砂盤上放置的白玉碟中平躺兩枚玲瓏精緻,紋理清晰的綠豆桂花糕,糕面兒勻撒一層薄薄的細糖粉,彷彿桂花打霜,於雪中綻放。

「坐,」知秋率先將椅子拉開坐下,「不麻煩的話,能不能給我斟杯茶?」

茶是海棠茶,倒出來的時候還散著熱氣,色比外頭的西府海棠要暗沉些,卻潤喉,回甘,配合綠豆桂花糕一同入口,清新淡雅,甜,而不膩,是林唱晚喜歡的味道。

她細嚼慢咽,吃得仔細認真,知秋卻不適應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乖巧,方才話不還挺多的?」

「被如此直觀的有錢現象衝擊到了,」林唱晚把玩著價值不菲的象牙柄銀頭筷子,誠懇道,「所以決定老老實實的跟着你,討你歡心,抱你大腿,只要你給我我發多些工錢,叫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知秋失笑,心想:「這掉進錢眼裏的傻丫頭。」

原本正在看他,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唯在情竇初開時才會有的心動的林唱晚伸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屏息凝神的聽着心臟跳躍的旋律。

「你可以多說話的,」知秋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只是不喜歡這突如其來的安靜,「我眼睛看不見,只能用耳朵聽,有時候若是過於安靜,難免會有種……被世界遺棄了的感覺。」

「想不到你還挺矯情。」林唱晚將散落下來的碎發撩到耳後,調侃。

「嘖,我們有錢人都矯情,」知秋擺擺手,理所當然道,「畢竟不愁吃不愁穿,還能肆意揮霍,平日裏除了享受物質所帶來的快感以外,就只能感慨感慨人生苦短,世態炎涼了。」

「百金買駿馬,千金買美人,萬金買高爵,」林唱晚嘆道,「有錢人的快樂,還真是想像不到的。」

「沒事,下輩子吧,」知秋想了想,補充道,「下輩子投個好胎,說不定你就能親自體會體會了。」

「……」林唱晚用建議的語氣道,「您身為我的老闆,難道不該讓我見見發達的曙光嗎?」

「這種曙光,我只想給我媳婦兒見,」知秋用手肘頂着桌面,手掌撐著腦袋,「等你什麼時候肯將對我的稱呼從『老闆』改成『相公』了,大抵就離登上人生巔峰不遠了。」

「哎,打住,」林唱晚果斷拒絕,「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勸您別打我歪主意。」

一語畢后,又忍不住補刀:「我對瞎子不感興趣。」

「你清醒一點,」知秋嫌棄道,「我好歹是個萬花叢中過的翩翩少年郎,對品嘗你這種乳臭未乾的稚嫩滋味也沒興趣。」

「唷,」林唱晚冷嘲,「讓你命不久矣的病,怕不會就是花柳吧?」

知秋只覺好笑:「以我的家底,除非自己作死,否則都不會得這玩意兒吧。」

畢竟是真真正正願意花費千金去購一夜春宵的人,要的自然是美貌與乾淨並存的良品。

想通以後覺得很有道理的林唱晚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卻被知秋打斷:「行了丫頭,別貧嘴了,天漢夜作日息,趁現在才三竿,趕緊去東廂房歇息罷,該備的都已經備好了,你自己再檢查檢查,瞧瞧有沒有什麼缺的,咱們晚上再出去買。」

「照你的意思,」林唱晚不可思議道,「咱們晚上就要出去跑活兒賣棺材了?」

「不錯,」知秋興緻勃勃道,「丫頭,相信我,你會愛上賣棺材這項事業的!」

初出茅廬的林唱晚直接向領導表明了自己的忐忑:「那該如何推銷呢,是說『我見你印堂發黑,怕遲早有血光之災,不如先給自己備副棺材好走得體面些吧客官』還是說『今天棺材搞特價,原價九千九百九十兩銀子的杉木棺材今天只需九百九十九,還免費贈送送終哭喪撒白紙超度一條龍服務唷,來小店看看棺材吧親』或者『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來副棺材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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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荒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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