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滾刀肉

第三十四章 滾刀肉

祁連城城主府的堂屋中央,身為祁連山兵馬大元帥,官居一品的大將軍呼延實與尉遲世家長房長孫尉遲惇一起跪倒在端木朔風面前,這場面真可謂是震撼至極。

屋外雨聲漸稀,雷聲漸隱,唯有殘留的雨水猶自滴答落下,撞擊在地面上之後,化為更零散的小水珠融入四周的水窪里,雨後的空氣亦是清新,花園裏的野花經歷了這場風雨的摧殘之後,反而變得愈加鮮活和明亮了起來。

可屋內的氣氛卻是愈加地凝重了起來。

耳聽得端木朔風搬出來的這套明顯是要拖延時間的說辭,呼延實忍不住怒道:「還需要問個什麼?我弟弟現在就躺在家裏,生死不知,這難道還是我故意編來騙你的么?絳雲樓里,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他行兇,證據確鑿,難道還有他狡辯的餘地么?」

他本就擔心端木朔風要偏袒這尉遲惇,畢竟這可是他親舅舅,而且又是尉遲家的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要知道,他可是為了大局着想,才讓端木朔風來主持公道,不然就憑他的地位,要麼直接將尉遲惇拿下問罪,要麼告到京城,都可以,但他唯獨選擇了波及最小的處理方式,可饒是如此,對方竟然還不領情,讓他如何能夠不憤怒呢?故而連帶着連自稱都變了。

端木朔風聽了這話,心中更是不喜,心道我又沒說不秉公主持,只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要問個清楚才行啊,當下只好道:「呼延將軍,這麼大的事情,我亦難以處置,可否等先生回來再行處理?」

這件事裏,作為當事人的尉遲惇和他的關係那是擺在那的,就算他自己真的沒有私心,但是他不管怎麼處理,都難免惡了另外一方,倒不如等個有威信的中間人來代為處置才好。

真要交出尉遲惇,那尉遲惇肯定心涼了,而且他身為自己的親舅舅,這麼多年,幫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可以這麼說,尉遲惇這人,除了私下裏做事莽撞點,但對自己的忠心那是沒得說的,而且也沒仗着身份,對自己不敬,反而帶頭稱自己為「太子」,「主上」,為臣,他做的那真挑不出一絲毛病來,更別說他後面還站着一個龐然大物,尉遲世家。

於公於私,他都不願意從重處置尉遲惇。

可呼延實呢,他在祁連軍的地位擺在那的,那就是祁連軍的軍魂所在,自己以後要把祁連軍如臂指使,必須得到此人的幫助,而且他這次不鬧不吵,先通知自己,這件事做的很讓自己滿意,這麼一個懂事的,而且又是占理的一方,總不能虧待對方吧?

所以說怎麼處置都不行,他根本就下不了主意,活到今天,還真是頭一次讓他有這種頭疼的感覺。

想到這,他是真的想直接抽尉遲惇這渾人一巴掌,你說你,都做了這種事了,還跑回來幹什麼?

直接出了城逃回京城,自己也就不至於如此難做人了。

對於端木朔風這種說法,呼延實卻是不依,反而被徹底激起了怒火,毫不避諱地冷笑道:「呵呵,太子這麼說?是打定了主意要包庇此人了?等?等上幾天,只怕他人就在京城了,到時候難道要我去陛下殿前喊冤嗎?」

端木朔風雖然不滿他這麼說,但還是趕緊沉聲解釋道:「我絕無此意!請大將軍不要誤會!」

呼延實抓着頭盔,眼中光芒閃爍。

「我今日既然肯來找太子,便是相信太子能夠秉公處理,若是太子今天不能給我個滿意的交代,我便只能找陛下討這個公道了!」

平常脾氣越好的人,在被人打破了底線之後,就越是難以控制情緒,他呼延實的底線之一,就是他這個親弟弟,現在唯一還能讓他勉強保持清醒的,也無非就是大局二字罷了,不然他恐怕就要直接抓過尉遲惇閹掉了事了。

況且昨天下午他才來找自己借兵被拒絕,晚上就對自己弟弟行兇,這不是蓄意報復,鬼才信!

這種事既然他做得,自己憑什麼不能報復回去?

端木朔風本就是要把萬事萬物都要掌握在自己手心的人,哪怕是對待吳珩這樣的頂級謀士,從心裏來說,也是當做下屬,而非真正如表面一樣地平等對待,呼延實這般出言威逼,反倒是刺激了他那顆帝王之心,當下聲音也冷淡了下來。

「呼延將軍想要什麼公道,不妨直言。」

呼延實瞥了他一眼,裝作聽不出對方話里的冷漠之意,仍舊高聲道:「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弟弟中了他兩刀,現在生死不知,我也只要他還這兩刀即可!」

說着,便看向了旁邊還跪着的尉遲惇。

尉遲惇被他給嚇了一跳,趕緊道:「呼延將軍,這件事我的確有錯,但若不是你弟弟侮辱我在先,我又如何會做出這種事來?你現在要刺我兩刀,未免太過不講道理了吧!」

呼延實眼看這畜生竟然惡人先告狀,氣得鬚髮奮張,幾欲發狂。

「你竟敢狡辯?我且問你,眾目睽睽之下,難道不是你先動的手嗎?」

尉遲惇熟悉端木朔風的性子,最是不喜別人威逼他,所以從一開始到現在,他要做的,都是示弱,就等著端木朔風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威逼而激怒,現在他知道,對方的心中已經傾向於他,膽氣也足了一些,當即道:「我與那絳雲樓的聽雪姑娘情投意合,你弟弟明知此事,強行扣留了聽雪姑娘在身邊尋歡作樂,這也就罷了,我是個識大體的人,本不欲因為女人而與他計較,結果你弟弟竟然公然辱罵我,我一時氣不過,又喝多了酒,這才衝動行事,我敬重呼延將軍您,我也願意向呼延灼登門賠罪,但你若是將所有罪過都強行推在我身上,未免太過冤枉!」

「你,你,你還敢說冤枉?」

呼延灼聽了,真是被氣得無以復加,這人怎麼能這般無恥,左邊一句顧全大局,右邊一句冤枉,明明就是他先動手,而且是下的狠手,現在自己弟弟都還未醒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此人竟然敢如此推脫責任。

端木朔風眼看場面有些失控了,趕緊開勸道:「我們還是先把當時的在場的人都帶來詢問吧,你們說的,都是一家之言,我也不好判斷,省得呼延將軍等下又要怪我偏袒。」

呼延實不理他,卻是指著尉遲惇怒斥道:「你分明就是借兵不成,這才伺機報復,我弟弟現在生死不知,你竟然如此推諉責任,你刺他兩刀,刀刀都是要害,竟然竟然想登門道歉便算了,天下怎麼會有你這般無恥的人?尉遲將軍又怎麼會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後人!」

尉遲惇被指破心中的秘密,當即臉色大變吼道:「你不要血口噴人,若不是你弟弟先羞辱於我,我又不是瘋狗,怎會暴起傷人?你現在又侮辱我家祖先,真是無禮至極,你真當我尉遲家是好欺負的么?」

端木朔風倒是聽到了重點,趕緊追問道:「什麼借兵?呼延將軍你說清楚。」

尉遲惇大驚失色,想要來攔,卻被端木朔風給瞪了一眼,只能乖乖地閉上了嘴。

呼延實眼見情況有異,馬上一五一十地道:「昨日下午,他來我軍中大帳找我借兵,因為理由荒唐,而被我拒絕,才過了不到幾個時辰,便對我弟弟行兇,章台街那麼多的青樓,為何你就能恰巧遇到我弟弟?若不是因為懷恨在心,有意傷人,怎會如此巧合?你說!」

端木朔風這才看向尉遲惇,寒聲道:「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若是敢隱瞞一個字,不等呼延將軍問罪,我先要廢了你!」

若只是單單一個意外事故,那這次他說不定還真的就要偏袒尉遲惇了,但是現在突然有了借兵一事,事情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他是最恨底下人瞞着自己做事的,就連吳珩都不例外,更何況是尉遲惇。

尉遲惇整個人都被嚇得打了個寒顫,不敢怠慢,趕緊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端木朔風聽完了,實在是按捺不住,上前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自己這親舅舅的臉上,怒道:「我不是都告訴過你們,不要再去對付那人了嗎?你是拿我的話也當耳旁風?」

尉遲惇捂著被打腫的臉,滿臉委屈道:「太子,我也是為了您好啊,先生都說了,此人不能留,現在有個絕佳的機會,我自然想為太子剷除此敵啊!更何況他們也不知道去那邊挖什麼,總不能讓涼國人如願吧?」

端木朔風猛地一拂袖,冷哼道:「哼,此事再行商榷,我只問你,是否是因為此事懷恨在心,這才傷人?」

尉遲惇哪會承認這種事,趕緊搖頭道:「絕無此事!」

說着,又趕緊朝着呼延實哭訴道:「呼延將軍,真的絕無此事啊!我是為了國家着想,才要剷除此敵,這才會去找您借兵,您貴為這邊關的中流砥柱,勞苦功高,我敬重您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因為這一點小事而報復您呢?這真是一時衝動所致,呼延將軍,您要如何才能原諒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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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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