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2 溫柔

5.17.2 溫柔

「夏統領的女兒?」岳元放下手中的書,看向夏夏,雖是詢問,卻是肯定的語氣,「這邊坐吧,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講。」

夏夏將門合上,然後盡量落落大方地走進岳元的房間。她看岳元,並非是以看靖王妃的目光看她,而是將她當作顧越的母親。而初次見到心上人的母親,難免會有一些緊張。

也不知是什麼心態,總之夏夏有些拘謹地坐在了岳元的對面,與她對視的目光也有些不自在。

「怎麼?我很可怕嗎?」岳元看着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緊張的樣子,軟了眉眼,溫溫笑着打趣道。

「沒有沒有!」夏夏趕緊擺手解釋道,「只是……我……」

她用「代替父親來傳達要事」的借口進來,可是真要說正事的時候,大腦一下子又轉不過來了。夏夏看着岳元耐心等待她講話的樣子,越發覺得不好意思,這一不好意思,口齒也不清楚起來。

「別緊張,慢慢說。」岳元看出面前這個小姑娘的窘迫,柔聲安撫道,「不着急。」

「我……我……」岳元這麼看着她,倒叫夏夏更不知道該如何開頭了。夏夏有些懊悔,她怎麼來之前沒有先打個腹稿呢,這會兒在顧越的母親丟了臉,真是沒地方哭,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重要的事情來。

「你叫什麼名字?」見夏夏不知道如何開頭,岳元先起了個頭,好緩解一下她的尷尬。

「我叫夏夏,夏天的夏。」

「是個好名字。」

聽起來是奉承的話,但是岳元的眼神很真誠,讓夏夏也忍不住在心裏感嘆,她老爹給她取了一個好名字。

「我是夏天出生的,您也知道,我的父親也就只是一介武夫,便給我取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我的孩子,也是夏天出生的呢。」岳元想了想,似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嘴角的笑愈發溫柔了一些,「你應該不是來代替夏統領傳達事情的吧?」

這岳元話鋒一轉,讓夏夏有些措手不及:「您……您怎麼知道的?」

岳元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用一種和老朋友對話的語氣,拆穿了夏夏幼稚的把戲:「我來立京以後,一直是你的父親和兄長負責我的安全的,如果夏統領真的有事走不開,也應該是讓小統領傳達。」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騙您的。」意識到自己的技倆被看穿,夏夏有些羞愧,但並不覺得尷尬,「但是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說。」

「我倒不知道,京中還會有誰要找到我。」岳元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把夏夏趕出去,只是平靜地問她,「是關於誰的?」

「是……是關於您的孩子的。」夏夏愣了一會兒,不知道在岳元面前稱呼顧越為「顧越」是否妥當,斟酌了一下,說道。

「你說的我的孩子,是顧越,還是聞人越?」岳元坐直了看着夏夏的眼,顯然比之前認真了一些,透過那溫柔的眼神,夏夏也能看到這個女人對於自己孩子的在意。

「王妃,您先別着急,是關於顧越的。」夏夏主動給岳元倒了一杯水,「他出不了宮,也見不到您,所以我來替他傳個話。」

「他為什麼出不了宮……我原以為,是他不願意見我。」岳元喝了口水,目光戚戚,「是他的父親做的嗎?」

「是……」夏夏咬着下唇思索了下,繼續道,「王爺說,顧越什麼時候願意即位,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您。」

「我的孩子……他不想成為玟原的皇上嗎?」岳元何等聰明的一個人,自然能從夏夏的話語間聽出聞人亦對顧越的逼迫。

儘管她並不知道這兩父子之間是怎麼說的,但是她已經能想像道,聞人亦對顧越說這些話時的決絕的語氣:「他也不想成為聞人越,是嗎?」

「可以這麼說。」夏夏點了點頭,隨即又覺得這樣說有歧義,又趕緊補充道,「但他並不是不願意認回您和王爺,他真的很愛你們,也很想與您團聚。只是,他不願做權力的奴隸,他志不在此。」

「的確是他的父親過於強求了。」岳元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小姑娘,試圖看出她和自己的孩子的關係。

年少的人啊,誰沒有過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戀呢?為了心愛的人什麼都願意做,也願意成為心愛的人最知心的人。岳元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應該是很愛她的孩子的吧?

一個年輕的女人,不僅支持她愛的人拋棄那些身外之物,也願意捨棄唾手可得至高的榮耀,是一個值得珍惜的人。

但是想想自己的丈夫,岳元也覺得心疼。他為了自己的志向奮鬥了那麼多年,為他們的孩子鋪平了路,可是最後呢?卻被自己的孩子一把推開,甚至不屑於多看一眼。

權力吸引人,但得到了並不一定好。岳元並不反對顧越放棄皇位,但是他也不想自己丈夫多年的辛勞打了水漂。她也很糾結。

就在岳元沉思的時候,夏夏開口問道:「王妃,我可以冒昧問您一下嗎?王爺是用什麼樣的理由讓您留在客棧里?顧越他……真的很想見您。之前在靖州也沒能見到您,他真的很難過。」

「夏夏,你願意無名無分地跟着一個男人嗎?」岳元並沒有直接回答夏夏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無名無分……如果我真的愛他,應該是願意的吧。」夏夏想到顧越,儘管是不確定的語氣,但點頭的動作非常堅定。

「那你覺得,一個男人,如果他真的愛一個女人的話會讓她無名無分地跟着自己嗎?」

「不會。」夏夏很快否定道,「王妃,您這是……」

「我心疼顧越的父親,而他又何嘗不心疼我?」岳元看着手中的茶盞,看着小小的杯子裏倒映出來的被歲月溫柔了臉龐的女人,「為了保護我,也為了讓我免受玟原內政的波及,聞人氏的族譜里,並沒有我的名字……雖然旁人都叫我王妃,但我知道,這樣的稱呼,其實並不屬於我。」

「不是這樣的!」夏夏激動得差點要從座椅上站起來,「真正相愛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夏夏,先別激動。」岳元微微一笑,「就跟你剛剛的回答一樣,我是願意這樣和顧越的父親共度餘生的,但他……意難平。」

岳元頓了頓,輕輕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他說,等阿越即位以後,要風風光光地迎我入宮。我也有問過他,能不能先讓我見一見阿越,只是他說,阿越現在並不願意認祖歸宗。所以我一直以為,是阿越不願意認我們……」

「你們都誤會了,他不是不願意認祖歸宗……」夏夏嘆了口氣,「他只是,不想當聞人越罷了。」

「他和他的父親真的不一樣,和我,也不太一樣。」岳元的眼中升起愧意,「也許是我和他的父親都沒能陪他長大的緣故吧……」

「這不是你們的錯。」夏夏沒忍住,用雙手捧住岳元的一隻手,「我覺得,顧越很像您,至少我第一眼見到您,就認定您是顧越的母親。」

「是嗎?」極致的溫柔笑意在岳元的唇角蕩漾,她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少女的手背,「可是夏夏,你知道嗎,我年少的時候,也因為自己的兄長沒能取得他應得的權力而生出怨恨。只是後來遇見了阿越的父親,他讓我覺得,追逐權力真的好苦好苦,才漸漸放下的。」

夏夏陷在岳元飽含深情的眼裏,突然很想知道,在岳元為聞人亦改變的同時,聞人亦是否也為她改變了自己。

可是自古以來都是夫唱婦隨,若要聞人亦因為自己的妻子而改變、而放棄權力,怎麼想都覺得可笑。

但夏夏也相信,聞人亦足夠愛岳元,只要有這點在,就有機會讓聞人亦也作出改變。她從懷中拿出那枚紫玉指環,放在了岳元的手心。

「這是……」岳元的眼中寫滿了驚訝,拿起指環驚奇地看了許久,「這枚戒指,怎麼會在你的手裏?」

「是顧越給我的,讓我交給您。」瞧見岳元欲言又止的模樣,夏夏又繼續說道,「而顧越,是從明妃元氏那裏得來的。」

「元氏?曦皇妹?」岳元摩挲了一下手中已經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的指環,似是想起了什麼,「那你知道,指環為什麼會在明妃的手中嗎?」

「知道。她說,當年她因為嫉妒偷拿了您的戒指,醒悟后您已經離開北丘了,所以便帶着這指環遠嫁來玟原。因為……她覺得,只要戴着這枚指環,就覺得您在她身邊陪伴着她。」

夏夏將顧越告訴她的複述給岳元,看到眼前的女人有些動容,緊接着說道:「她在看到顧越后,一眼就認定了他是您的孩子,讓他帶着這枚戒指去北丘尋求幫助。」

「那阿越把這枚戒指給你的時候,有說些什麼嗎?」岳元急急地問道,眼眶濕潤。

「他希望您能幫幫他,讓王爺放下。」夏夏吸了口氣,緩緩道出她此次冒險而來的目的,「您也知道,追逐權力太苦,守着辛苦得來的權力更苦,難道您忍心看着顧越,去受他不願受的苦嗎?」

岳元拿着戒指的手微微抖了抖:「我……我沒有這樣想過……夏夏,你說,為什麼這世上就沒有可以兩全齊美的辦法呢?」

「顧越和……和聞人越,已經都想好了。只要王爺可以退一步,一切都不成問題。」夏夏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氣,一字一句將顧越和聞人越史無前例的計劃說了出來,「讓聞人越即位,他再讓位給王爺,再之後還是由聞人越來繼位。」

岳元也被這幾個年輕人大膽的想法嚇到了:「這豈不是亂了玟原皇室的血統?」

「聞人越之後,這玟原的皇位,還是由顧越的孩子來繼承。」夏夏舔了舔發乾的唇,「聞人越和聞人厲是不一樣的人,我也相信,顧越信守了承諾,聞人越也不會違背諾言的。再者,聞人越代替顧越承受了那麼多年的壓力,也該得到一些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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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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