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墨塵往事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沒有說話，帽檐依舊壓得很低，一直安安靜靜的，桌子上放着兩瓶最廉價的酒，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絲毫不會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只不過，帽檐下的那張俊美臉龐，卻絲毫不遜色於上官羽。
「或許，他今天能成功。」
男人淡淡說了一句，然後起身朝外邊走去。
兩人來到車上，這才將帽子揭開。
「我還是猜不透，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秦月皺着兩條柳眉，她是個聰慧的女人，之前預想過楊辰會做出的無數種方案。
但卻萬萬沒料到，楊辰會表現得如此高調，很明顯是想讓全場所有人都注意到他。
不過這就有些背道而馳，刺殺本應該無比隱秘低調，且這次刺殺行動。最關鍵的點就在於無聲無息全身而退，像他這樣大張旗鼓的暴露自己，就算能把上官羽刺殺，又如何脫身？
「楊辰的厲害超乎我的想像。」
墨塵很少夸人，但還是忍不住讚歎了一聲，並沒有直接回到秦月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月兒，如果在任何可能都不成立的情況下，你會怎麼做？」
秦月楞了楞，突然間恍然大悟，不由得長嘆一聲，「看來我們對楊大哥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他二人都是人中龍鳳。有着無比聰慧的大腦，他們自己也預演過無數種刺殺上官羽的方案。
可是這些方案都存在着極大的漏洞和風險，幾乎都行不通。
但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楊辰使用的這個辦法。
反其道而行之，燈下黑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楊辰卻能把這些道理運用得爐火純青。
墨塵低着頭，一言不發，這張沉靜如同一汪潭水一般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顫抖著。
「月兒，對不起，那件事我還是放不下。」墨塵的聲音帶着顫抖。
秦月輕輕握著對方的手，「我能理解你，那件事換了誰，誰也不會輕易放下。」
她長長嘆息一口，這件事她也很難過。
不管楊辰用什麼樣的方式，刺殺上官羽都將是一次成功概率微乎其微的行動。
而且就算楊辰能夠刺殺成功，全身而退，她和墨塵也會刻意留下一些線索。
將一個對他們掏心掏肺，毫不猶豫願意替他們去完成一件危險人物，並且不問緣由的朋友推向火坑，只有秦月和墨塵自己心裏才知道他們受着什麼樣的煎熬。
但他們真的很無奈。
除了秦月，恐怕再沒第二個人能理解墨塵對上官羽那種刻進骨子裏的仇恨。
墨塵不喜歡與人打交道，從來不會主動和人接觸，但他之前卻有一個很好的兄弟，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墨塵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陪秦月的都多。
可是那個被墨塵當成這輩子最好的，唯一的兄弟的人，卻一手策劃了一場驚天陰謀，墨塵整個家族，上千號人，一夜之間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昔日的兄弟，要將墨塵趕盡殺絕，如果不是當時發生了一些意外，墨塵此時恐怕早已是一灘殘缺不齊的白骨。
那個人並沒有對墨塵放棄追殺，他要斬草除根，還好墨塵用計，讓那個人以為他已經死了，這才作罷。
完成這一切后，那個人並沒有罷休，而是找出各種「證據」，把墨家說成是無惡不赦的家族。
而他自己，卻成了正義的化身，享受着至高無上的榮耀。
他刨了墨家幾十代人的祖墳。
這個人，這個昔日被墨塵當成唯一兄弟的人，正是這個外表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偽君子上官羽！
試問，如此血海深仇，誰又能輕易放下？
當無意中得知上官羽會來天海的消息后，墨塵胸口中那團仇恨的大火熊熊燃燒，連續幾天都沒有睡覺，甚至從眼眶往外滲著血絲。
他沒有親自去找上官羽報仇，原因有兩個，第一，他沒有把握能夠將上官塵擊殺。
上官塵雖然遠不是他的對手，但上官塵身邊總是跟着六個實力深不可測的護衛。
第二，墨塵現在還不能讓人知道，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其中牽扯到的東西，不僅僅關乎到他自己的性命，甚至對整個修武界都是一次動蕩。
所以他想到了楊辰，而且，從楊辰答應他的那一刻開始，不管刺殺行動成功與否，墨塵都不會讓楊辰繼續活下去。
昔日，曾經最好的兄弟背叛了他，向他舉起屠刀。
現在，墨塵向對他無比信任的朋友，做出卑鄙陰狠的事。
這樣的煎熬，讓他時時刻刻如同活在地獄一般。
此時。楊辰依舊在會所里揮金如土，肆意妄為。
儼然就是個家世背景不凡的敗家子。
而這也是他想要達到的效果。
正如墨塵剛才分析的那樣，他的確是在反其道而行之。
能讓墨塵無比重視，再三叮囑的人，想必刺殺的難度遠超楊辰的想像。
所以，他劍走偏鋒。表現得異常高調，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他。
這樣的話，等會兒一旦刺殺成功，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去，因為絕不會有人會認為刺殺者是個無比高調的人。
在所有人的觀念里，刺殺者都應該是隱秘而低調。如果想要刺殺一個人，還表現的如此高調的話，那這個人不是白痴就是傻子。
楊辰這次充當的就是這個傻子，因為只有傻子，才不會被人懷疑。
此時他也更加確認自己採取這樣的方式是正確的。
從上官羽走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暗中觀察。
如同墨塵說的那樣。上官羽一共帶了六名護衛，兩個是明面上的，跟在他的旁邊。
剩下的四個，則是分佈在會所的四個方位，讓上官羽始終在他們的視線中。
而這六個護衛的實力根本琢磨不透，就連墨塵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如果上官羽發生意外的話，那暗中盯着的四個護衛並不會衝上來拚命，而是會第一時間把情況報上去。
所以想要用常規辦法，無聲無息的幹掉上官羽根本不可能。
在動手之前，楊辰還需要做一件事。
他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路過一桌人。
「哥們兒，借個火。」楊辰叼著煙，沖着那桌人當中一人打招呼。
這桌人看見是那個能讓天韻十三釵一起伺候的「大人物」，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拿起打火機幫楊辰點着。
「楊公子，多謝你今晚請大家喝酒。」點煙的那人諂媚笑道。
「別客氣。玩兒開心就好。」
楊辰吐了一口煙霧，斜眼道，「咋滴，看不起我，不跟我喝酒怎麼的？」
「哪裏哪裏，楊公子這是哪裏的話！」
這幾人連忙受寵若驚的端起杯子站起身來。道：「楊公子這樣的大人物，願意過來跟我們喝酒，是我們的榮幸，哥兒幾個，這杯咱敬楊公子，幹了！」
「咋啦楊公子。你看上去怎麼有點不開心啊。」幾人發現楊辰臉色有些不大對勁。
「我能開心嗎？」
楊辰啐了一口唾沫，有意無意的朝上官羽那桌瞥了一眼，「我他媽剛看上個妞，就被一個外地人給搶去了，操，真他媽晦氣！」
幾人朝着上官羽那桌看了一眼，罵咧道：「操，這外地人也太他媽孫子了，跑咱地頭上撒野，敢惹楊公子不開心，整死他！」
「得了吧！」
楊辰抬抬手道，「老子最近倒霉。身上壓着好幾個事兒，這陣子可不能再找事兒了，那孫子看上去細皮嫩肉的，要是被我打壞了，少不了一大堆麻煩。
這次就算了，操。真他媽晦氣，你們慢慢喝啊，等會兒我再過來找你們喝酒。」
楊辰說完，就晃晃悠悠的朝自己座位上走去，繼續和天韻十三差樂呵呵的吃喝玩樂。
楊辰走後，剛才那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哥兒幾個，說不定這是一次機會。」
「啥意思？」一人問道。
那人道：「你們想想看，楊公子能讓天韻十三釵一起伺候他，得是啥身份背景？如果我們今天讓他高興的話，說不定他一高興，拔下根頭髮扔過來。都能讓我們吃一輩子的。」
「你是說…….」
幾人楞了楞，然後下意識的朝上官羽那桌瞥了一眼。
「怎麼樣，干不幹！」
幾人猶豫了一陣，然後惡狠狠道：「操，那就幹了，那細皮嫩肉的公子哥看起來有點兒背景，但始終是個外地人，咱要是攀上楊公子這顆大樹，以後就發達了！」
另一人符合道：「就是，而且就算出什麼事兒，大不了也就是被揍一頓，再嚴重點兒進去蹲幾天，沒什麼損失，不能白白把這機會浪費掉！」
「操，那還費什麼話，干！」
幾人起身，氣勢洶洶的朝上官羽那桌走去，他們認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既然機會來了，就得好好把握住。
而此時，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楊辰看見這一幕，眼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玩味。
這幾人恐怕還想不到，他們這次所謂的「機會」。其實是一個很有可能讓他們萬劫不復的地獄之門。
打死他們幾個也不會想到，他們想要過去「教訓」的，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