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要去的地方偏要什麼來着
A區可以說是這個地下礦場最熱鬧的主幹道,也是任務者最容易發生爭執打架的地方。
李迦南扶著兩個推車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一路上總會不小心撞到奇奇怪怪的人。
像是莫名其妙冷嘲熱諷的大媽,試圖偷偷把一個推車帶走的叔叔,最奇葩的是一個衝上來哭着喊娘的大爺......李迦南焦頭爛額,又由於不想惹麻煩就只能一直認慫,誰讓她車上還有一個綁的結結實實的小姑娘呢。
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又累又倦的李迦南終於看見了一個亮着紫光燈的「洞窟」。
小推車們都在洞窟門口排起長隊,場面一度讓人回憶起因為沒有足夠收銀員的沃爾瑪超市,結賬台前人山人海。
「你怎麼有兩個推車啊?」突然,身後一雙手拍了拍李迦南。
她一回頭,是一個國字臉厚嘴唇的大叔正客氣和善的和她搭話。
「哦,剛剛有一個人拜託我的,他好像急着上廁所。」
來了森林裏李迦南還沒有見過如此帶着慈愛光環的人物呢,她不禁有點放下心來,拿出正常與人交往的態度。
「估計又是一個偷懶的,看你好說話。」大叔也沒有辜負她的這一份信任,他嘆了一口氣,用一種特別同情難過語調說:「你這麼個小姑娘怎麼也來了這個地方干這麼苦的活啊。」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來了。」李迦南聳了聳肩,望着像螞蟻回家一樣長的隊伍,突然覺得有一點點難過,自從莫名其妙到到罪惡森林,這幾個夜晚已經徹底把她的三觀給崩毀了。
「是嗎......」大叔跟着人流往前了一步,咕噥道:「來這裏好多都是犯過事兒或者腦子有點毛病的,現在怎麼連小姑娘也有了呢?」
犯過事兒?
「大叔,犯過事兒是怎麼說啊?」
大叔抬起胳臂撓了撓頭,「姑娘,你不知道嗎?我們紅堡里流行這麼一句話啊,『倒霉進森林,犯事兒進紅堡,勞改在礦井』。」
李迦南不由得被這句話震到了,所以我現在是在勞改?
「我這可是有紅包管理中心數據統計的!」大叔瞧著李迦南質疑的臉色,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
「你想啊,每天晚上不睡覺進森林是不是夠倒霉的?能闖五關斬六將從森林走到城堡那一般都是有實力的,這個森林裏最有實力的說實話就是那些進過局子的......」國字臉大叔在李迦南複雜的眼神下聲音漸弱了下去,「也、也不排除,特別幸運的。」
他咽了一下口水,「但是願意進我們礦井賺信用點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窮到不行了,礦井又特別苦特別危險,所以我們都管這兒叫勞改所。」
「那勞改完就都變好了嗎?」聽完這些李迦南無語地問。
「大、大概吧。」大叔聽上去心裏有點沒底,於是他就舉了一個例子,「我就覺得我好一點了,我現在想明白了,當初不該打人。」
「你?打人?」李迦南簡直不相信這麼個憨厚的男人竟然還會因為打人坐過牢。
大叔特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估計因為長得太黑沒人看出他臉紅了,「隔壁鄰居的兒子總是欺負他八十歲的老娘,坑了老人家的保障金,我看不過去就揮了幾下拳頭,把人打醫院去了。」
果然是一個天真的大叔啊......
「打了有什麼用呢,她兒子小張不僅沒被懲罰,還照樣對他老娘不好,反而我因為多管閑事進了監獄......」大叔絮絮叨叨地像個居委會大媽,在他啰里八嗦講完鄰居大娘悲慘而漫長的一生后,李迦南終於對他失去了興趣和耐心。
她沒再和這個大叔糾纏,在他開始一個新的故事前飛快道別後,就強行破開人群往裏沖。
大叔望着李迦南的趕火車一樣的背影嘆了口氣,「現在的孩子真一個比一個沒耐心啊。」
護著推車擠開人流,李迦南氣喘吁吁的像是逆流而上的大馬哈魚。
終於在她即將被擠成一片肉餅之前,她把兩輛推車的砂子一塊兒倒進了指定地點還得接着奮力一搏衝出這個是非之地。
不過好在人多,根本沒人管得着她。她迅速地把那個男人推車上的名牌和「伊娜」的名牌一換,就順順噹噹的假裝自己是一個A區的任務者,然後進了A區主幹道。
A區的主幹道比F區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複雜多了,簡筆畫地圖上的指示又不夠明確,李迦南沒走幾個拐彎就又順利的迷路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后,她匆匆忙忙的拉住一個四肢細的像竹竿一樣的年輕人,打聽A13區怎麼走。
結果還沒問出口,就被年輕人那張臉嚇了一跳。
李迦南從沒見過這種只在教育警示片看到的臉:一雙無神的眼睛黯淡的像摳了寶石的銀戒指,眼袋有兩層,臉上好像只有一張凹陷的青色麵皮。當他張開那張紫色的嘴的時候,李迦南完全能問到那麼一股發酵的廁所味。
太特么讓人想刷牙了......
「A..A13怎麼走?你先...先,嗝,先給我點粉兒......」竹竿樣的男人歪歪扭扭的倒在了李迦南身上,四肢抽搐著像被電了一樣。
看來這竹竿還是個癮君子。
李迦南甩開了他的手,噁心的不行,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竹竿,竹竿,你怎麼又偷偷溜出去了!」一個穿着熒光色馬甲的紅色背帶褲沖了過來,對着神志不清的癮君子一通吼。
這聲音聽着有點耳熟呀。
李迦南止住了腳步,想看看和他一起搭檔的是哪個倒霉蛋。
於是她轉過臉看了一眼,好嘛,這下她立刻驚喜地喊了出來:「梅腦!你怎麼在這呀!」
可不,那個拉扯著瘦竹竿,一臉氣憤的大高個正是下了礦井就被分開的雙胞胎弟弟。
梅腦一聽李迦南的聲音,就像變臉似的,十分自然的從驚喜轉成了淚眼汪汪。
「老大,你怎麼來這兒啦。」梅腦撒開腿向她撲了過來,一張皺巴巴的圓臉幾乎鼻涕眼淚都要下來了,「嗚嗚嗚,你都不知道我們倆兄弟有多倒霉,碰上這個不幹活的竹竿。領隊還老威脅我們,說我們要是不幹滿份額就扣光信用點......」
李迦南嘆了口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自從進了礦地就沒一件順心的,自己碰上蘿莉搶劫犯已經夠慘了,手下的兩個居然給嗑藥丸的當保姆。
想到這,一股熊熊怒火把她從頭燒到腳,這晚上太窩囊了,不幹點什麼簡直對不住自己從小到大鬧革命的優良傳統。
她拽住了梅腦,異常冷靜地問:「你哥哥在哪?」
「還在那挖礦呢。」
「帶我過去,我們把這個竹竿送回去,你倆跟我走。」李迦南猛地調轉了小推車,跟着進了他倆的A4區。
果然,還沒進A4,李迦南就聽到一陣賣力的敲擊聲,梅頭正一個人死心眼地提着鐵鍬挖礦呢。
李迦南沉着臉,把梅頭叫下來。吩咐他倆合夥把犯了毒癮的竹竿給綁在一邊的欄桿上。
「等他清醒了,他自然會叫人過來鬆綁。」李迦南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現在,我們要討論一下接下去怎麼辦。」
李迦南簡單的把遇到的事情和雙胞胎兩人說了一遍,着重提出問題:如何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把伊娜身上的隱身披肩收回來。
這個問題實在太為難雙胞胎兄弟,這兩個單細胞生物從小到大最操心的事情大概就是吃什麼飯。
梅頭摸了摸被石頭硌疼的屁股,率先發言:「老大,這個礦區到處都有人把守,誰出去上個廁所大家都知道。根本沒有隱蔽的地方呀。」
李迦南沉默了一下,掏出被汗濕的地圖,展開放在地上,猶豫了一會說:「其實我想去這個A16禁區,那裏應該沒有人。」
望着李迦南指的紅色「X」圖標,雙胞胎兄弟第一次正面反對了她。
「老大,那裏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