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時地利缺人和

每個雙胞胎心裏都會有科學沒法解釋的心電感應。在新老大李迦南提出「解決方案」后，梅腦能很清晰的感覺到哥哥緊張不安的情緒。就像一根蛛絲的兩端，這頭有了震動，那頭就會有反饋。

反對老大無效后，梅腦又看了一遍地圖——為了計劃的完整性，三個人已經在上面添加了許多守衛的標記，還有一條紅色記號筆畫出的路線，目的地十分明確的指向A16禁區。

「這個計劃還有問題嗎？」梅腦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灰撲撲的李迦南。

提出問題的是李迦南，但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向任何人，好像在自言自語。

雙胞胎兩人現在都能看出她很緊張——凹陷的腮幫子因為被咬的過於用力，可以看到嘴唇微微翕動的痕迹。

在毫無思維活動的片刻寂靜之後，李迦南深吸了一口氣，「那就這麼定了。」

「我們時間不多了，伊娜很快就會醒過來，我們三個人不能一起走，要分批。我和梅頭一組，一起把推車拖過去。梅腦，你就裝作是到隔壁借鐵鍬，然後溜過來。」

「老大....」梅頭握着手裏的鐵鍬猶猶豫豫的開口。「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只要能順利到達A區的邊緣地段，應該不會有人發現。萬一被發現了，應該也就是隔壁兩個區域的人。」李迦南苦笑了一下，「在不傷害他們的情況下，打暈吧。」

重新裝好一筐新的砂石后，李迦南和梅頭兩個人一路沉默的推著車。因為心裏裝着事兒，李迦南甚至覺得空氣里都有一股粘稠沉重的味道，彷彿只能呼出二氧化碳，吸不進氧氣。

她又仔細觀察了一遍周圍的環境。

A區的路大部分都是有欄桿把採礦區和運送路線隔開的，任務者分工明確，什麼樣的工作就是在哪個道路口上。

雙胞胎工作的區域非常巧妙，運送的平台正好處於別人的視覺盲點。又由於生存時限的原因，每個任務者都干不到一個禮拜，所以基本上沒有人能真正弄清楚誰是哪個崗位的。

天時地利已經有了，只差人和了！

兩個人低着頭把一座小山似的紅色砂石費力的推上一個上坡后，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像拉風箱一樣的「呼呼呼」聲。

「這是什麼啊，大哥？」李迦南心裏一驚，趕緊向一個從A5區出來的運送員打聽。

「不知道啊，我才來了三天，從來沒聽見過。」

「是廣播。」前面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的男人嘬了嘬煙屁股，「聽之前的人說過有廣播，但是基本上不會響，就是個擺設。」

「真有廣播啊......估計是那種大街上賣舊家電的喇叭吧。」周圍的任務者紛紛調笑了起來。在高壓管理之下，廣播聲就像入了油鍋的一滴水，濺開了沉悶的氣氛。

「呸，什麼耳朵，一聽就是連在外面的音響設備。」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了一個年輕男人拉高了音調的叫聲，「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帶進來的，貢獻給了管理中心一定換了不少信用點。」

「反正肯定不是你......」

「咳咳，所有任務者注意，所有任務者注意。」調試好的廣播終於扯著破鑼嗓子播了出來，不過想分辨出聲音是不可能的了。

「下面通報一則任務。由於C區礦井崩塌，現在需要每個區派20個人手輪流幫忙，希望大家能施以援手.....」

廣播突然卡殼了，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清。

「喂，快點說啊！」幾個心急的任務者沖着頭頂催促。

年紀大一點，明白事理的任務者，好像根本沒把廣播放在心裏，「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說不定那裏吃力不討好。咱又不多賺信用....」

「每個過去的人員會額外記2分信用點。」廣播里的聲音簡直像迴光返照的心電圖，茲拉半天突然又好了。

「快快，擠一擠！」

「再有兩分我就能和別人交換道具了。這兩分不準和我搶！」

「兩分是我的！」

人群立刻就沸騰起來，所有手推車都被任務者扔到了一邊，大家都鉚足了勁兒沖着C區跑。任務者們和半個月沒吃上肉的餓狼沒區別，匆匆的腳步彙集成不可抗的洋流，把所有人都往一個方向卷。李迦南和梅頭努力抓着小推車的把手，但還是像在驚濤颶浪里抱着一條危險的浮力板，隨時都有可能被踩踏。

「老大。」梅頭煞白著一張圓臉，彷彿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我要抓不住了。」

李迦南頓時驚慌起來了，但是身後有一堆人正推搡著，好幾個大媽扛着鐵鍬撥開了李迦南往前沖。

「梅頭，堅持一下！」李迦南急的腦門汗都要流下來了，推車上的砂子在人流的衝擊下幾乎都撒沒了，如果有人往這邊認真看一眼，一定會發現有一團空氣被繩子栓在了車裏。

時運不濟啊！李迦南很清楚，C區的方向和A16完全相反，如果這時候被擠到C區去，那麼就沒法和梅腦見面了。

「別推我了。老子被你們踩了好幾腳了！」梅頭突然鬆開了把手，舉起兩個拳頭朝身邊的人狂暴甩過去。身邊的幾個任務者被他大力的擊打下拍到了一邊，但後邊的人因為互相推擠，只能驚恐的像麵糰一樣送上來。

在巨大的人流里，梅頭就像一顆不斷後退的礁石，持續不斷地為小推車和李迦南護出一塊空間。

「梅頭，別揍了，打不完的。」李迦南看着血流不止的梅頭着急的喊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傻兮兮的梅頭這副樣子，在持續不斷地拳擊腳踹下，皮膚透出不正常的潮紅，脖子上的青經賁起，簡直像是狂暴了的賽亞人。

「老大，你別管我。」喘息之餘，梅頭朝她傻兮兮地笑了一下，「梅腦還在那等你呢。你快去。」

李迦南這才感覺到不對，「你呢？你也得一起去啊。」

「我等會就去。」梅頭大吼了一聲，把小推車裏的空氣團狠狠地塞進她的懷裏，然後一把抱起李迦南扔了出去！

李迦南擦過底下擁擠的人群，像個不明顯的拋物線被甩到採礦區的地上后，才意識到梅頭的力氣遠比自己想像的大，但她來不及驚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梅頭被人流接着沖走。

「你一定得過來，我們在那等你！」看着梅頭黑色的短髮淹沒在黑壓壓的後腦勺中，李迦南忍不住用儘力氣大喊。

氣憤和痛苦攫住了她，如果一定要說在這個世界李迦南有什麼朋友的話，那沒頭腦兩兄弟才真正算。梅頭雖然比梅腦還要傻一點，但是一直都讓她特別安心。這樣被迫的分離，讓她太不甘心了。

李迦南擦了擦眼淚，拖起伊娜，現在她別無選擇，只能快點找到梅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