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把水倒空
秦峰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別院，長長的呼了口氣，把胸中擠壓已久的鬱悶之氣全部的都吐了出去。
「小子，這下你可是出了一口惡氣啊。」閻老魔哈哈笑道。
「一個字，爽！兩個字，真爽！」秦峰笑着道。
「那三個人牙都讓你打掉了一半，這次可真是吃了教訓了。」閻老魔笑吟吟道。
「另一半牙，留着下次再打。」秦峰心裏清楚得很，這三個人，狗改不了吃屎，這次雖然吃了教訓，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有下次。
「哈哈。」閻老魔笑岔了氣，「你呀！」
秦峰聳了聳肩膀，突破了境界的他，終於不再像先前那樣壓抑，彷彿把壓在胸口的那座大山挪走了般，感覺渾身輕鬆了許多。
「對了，你剛才用的步法，叫什麼名字？」
「飄渺幻步。」秦峰笑着道，「以前自創的一套步法。」
上一世，秦峰執著於劍。
他自創了一套飄渺劍法。
飄渺劍法講求飄逸靈動，讓人捉摸不透，步法亦是如此。
方才他雖手上無劍，但這套飄渺步法還是可以拿來用用的，虐兩個星脈境武者，簡直不要太簡單。
「這麼說，你已經準備拔出那把劍了嗎？」閻老魔若有所思的問道。
剛才看到秦峰那飄逸瀟灑的身姿，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少年在櫻花漫天的世界裏忘我的舞劍，劍光伴隨着櫻花舞動，極幻極美，突然，那少年揮出一劍，天地瞬間變成黑白兩色，空間碎裂，萬物寂滅。
那是一把寂滅之劍，更是一把死亡之劍。
那把劍的特徵太過鮮明，讓他只看到了身影，就彷彿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劍影穿越時空，展現在他的面前。
「拔出那把劍？」秦峰眉頭一皺。
「那把只屬於你自己的劍。」閻老魔緩緩地說道。
秦峰心頭一震，突然明白了閻老魔的意思。
無論是什麼劍，只要到了他的手上，那把劍就秉承了他的意志，更秉承了他的劍道！
那是一把無形之劍，也是只屬於他的劍。
他伸出了右手，緩緩打開手掌，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自己真的準備好拔出那把屬於自己的劍了嗎？
他知道，那把劍，一旦拔出，必定血海滔天，掀起無盡的腥風血雨。
他知道，那把劍，一旦拔出，必定令山河破碎，乾坤倒轉。
自己，真的準備好了嗎？
秦峰緩緩握緊手掌，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片刻后，他沉聲道：「這些年來，我從未展露過真正的實力，本來想着突破星脈境再從長計議，可是沒想到……會在淬體境停留這麼久。」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在淬體境停滯這麼長的時間。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打基礎，從不輕易與人爭鬥，也不願意讓自己受傷，所以他在平時只是練一些活動筋骨的基礎拳法和步法，保持身體的靈活性和狀態，卻從沒想過把時間分出來去修鍊什麼武技。
畢竟元力的積攢才是重中之重。
有了醇厚的元力，他才可以衝擊星脈境，凝聚強力的星魂。
要知道，淬體境的武者身體一旦受傷，就很難恢復，而星脈境武者就不一樣，有了星魂淬鍊元力，元力變得格外精粹，身體恢復能力也大大增強，只要不是致命傷，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一般都能恢復。
現在，他終於突破了淬體境，踏入了星脈境。
只是，現在，他真的準備好拔劍了嗎？
秦峰的心中閃過一絲茫然，曾經發生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彷彿就在昨天，他知道，那把劍握在手裏，他就同階無敵，甚至就連跨越一個大境界的武者，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但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他的劍，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走向了極致，就連曾經的天星大帝也曾經感慨，若純以劍法論，天下間無人能出其右。
但他不相信，不相信劍道的極致僅僅是這樣。
曾經無數次，他站在峰頂，面對驟雨狂風，舞動着手中之劍，卻感覺劍道前方已經無路可走，進無可進。
曾經無數次，他憑虛臨崖，凝望手中之劍，心中喟然長嘆，卻始終找不到那夢想中的終極劍道。
他知道，自己已經遇到了瓶頸。
或許永遠也無法突破。
秦峰走到屋子裏，端起水壺，倒了一杯茶。
他將茶杯放在陽光下，緩緩轉動，光暈在水面微微泛起。
「老頭兒，如果一杯水裝滿了，你還能再往裏面裝水嗎？」秦峰輕聲呢喃道。
「當然可以。」閻老魔淡淡的說道，
「怎麼做？」秦峰問道。
「把杯子倒空。」閻老魔手指一動，杯子憑空飛起，杯中的水全都灑落在地面上，「如此一來，不就可以再往杯子裏倒水了嗎？」
「把杯子倒空嗎？」看着那空蕩蕩的杯子，秦峰怔怔發獃。
「一個杯子裝滿水，就不能再盛更多的水了，想要裝更多的水，唯有將杯子裏的水倒空。」閻老魔已經完全將自己代入到了老師的角色，儘力的指點着秦峰，「將心裏的杯子倒空，將曾經的輝煌、失敗都在心態上徹底了結清空，然後用嶄新的自我去迎接嶄新的未來。」
「我雖然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但我的眼力還是很好的，你剛才的步法行走之間，每一步都有無盡的劍之鋒芒，劍意縈繞周身，你的劍道非常之獨特，恐怕是你自己領悟的吧。」閻老魔緩緩道。
「是的。」秦峰點頭。
這一點他不想隱瞞，也不用隱瞞。
他的劍道，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會，也只有他一人能夠使出。
當年他閱遍天下劍典，修鍊無數劍技，最終匯成一劍，成就了只屬於自己的獨特劍道。
「我能感覺得到，你的劍道非常鋒利，一旦出世，你會徹底暴露在世人的眼中。」閻老魔緩緩的說道，「現在的你，準備好面對殷雨艷了嗎？」
「就比如剛才這飄渺幻步，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問你這套步法是從哪兒來的，你如何作答？如果是認識這步法的人，麻煩就更大了。」
「是啊……」秦峰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老頭說的確實有道理，在秦家，他根本就無法解釋這套步法是從哪來的，被眼力勁兒不好的看到了恐怕不會說什麼，但如果被家族長老看到了，麻煩就大了，他根本解釋不清楚。
況且，女皇殷雨艷也認得他的劍，認得他的身法，雖然七百年過去了，這世間知道他的人並不多，但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現在被殷雨艷抓到了，他絕無倖免可能。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秦峰就脊背發寒，也暗暗責備自己的冒失。
而且，太過鋒芒畢露，族裏族外的有心人肯定會注意到他的異常，他等於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這樣非但不能繼續安穩修鍊，還會造成負面影響。
未來的強大，並不等同於現在強大。
雖然他有信心重登武道巔峰，但那也是需要時間的，並不是張嘴說說就能達到。
至少對目前的他來說，安穩修鍊，安全的度過目前的成長期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裏，秦峰的表情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他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拳頭：
「我決定了，放空自己，從零開始。」
「或許，這對我也是一次機會，一次全新的體驗，我想試一下，走一條截然不同的全新武道。」
「或許，這會讓我看到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精彩。」
「或許，這會讓我在武道之路上有全新的領悟。」
秦峰沉吟片刻，緩緩道：
「家族裏耳目眾多，為今之計，先從藏武閣學得一兩門武技再說。」
他決定，先學習一兩門家族武技過渡，等實力提升上去，天地之大，還不是任他翱翔？
至於那把劍，他會深深的藏在心裏。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選擇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