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聽不到的某人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一個特別的節日。但就在這個本該普天同慶的節日裏，山河書院卻沉浸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中。

書院院長所居住的無涯居中。

歐陽偃拖着疲憊的身子，面見院長諸葛龍宿。大乾的人雖已離開，但這場文壇爭位的餘波依然未散，至少，天子武學的歸處，以及大量參與者的死亡，還有那三個出手導致林沉風以及另一個學子死亡的罪魁禍首，這一切，都需要歐陽偃去處理。

「老師。」歐陽偃向著閉目盤膝的諸葛龍宿行禮道。

「你來了······」諸葛龍宿睜開了雙眼，注視着眼前弟子心力交瘁的面容，「這些天，我一直閉關穩固境界，辛苦你了！」

「為書院做事，分所應當，只是老師······」歐陽偃欲言又止。

但諸葛龍宿還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親自出面穩定人心嗎？」

歐陽偃說道：「如果老師親自出面的話，學子們說不定就能理解老師的苦衷了。當日若是發生戰鬥，書院講師學子，存活者有十之一二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了。這件事的後果，不該由老師來承擔。」

讓大乾眾人來開，所說是孟山河的命令，但孟山河終究沒有出面，就連命令也是由諸葛龍宿轉達。而且，作為書院的紫金梁，北周的擎天柱，學子們不會也不敢去怪罪孟山河。

那麼，剩下的對象，就只有諸葛龍宿了，反正他這些年的名聲一直是毀譽參半，將其作為不滿的對象，也是正常。

「不管是不是苦衷，錯的就是錯的，」諸葛龍宿擺手否定了歐陽偃的說法，「大乾之人此次使盡下作手段，二十五人中，竟有二十二人是假冒的理學學子，還令內奸路青竹偷襲於我，隔絕了小秘境與外界的聯繫。

多般陰謀，致使書院學子因此傷亡，我又如何不心痛憤恨。但我等終究處於劣勢一方，根本沒有和大乾翻臉的資格。若非有老師坐鎮，大乾連這場文壇爭位都不需要，直接強搶了。

能保住天子武學，已是萬幸了。使大乾退去，已是書院的勝利，一點個人的名聲，不值得斤斤計較。」

「老師身為書院院長，乃是我等之代表，您的名聲怎能說是斤斤計較。」歐陽偃聞言，急忙反駁道。

「諸葛龍宿，不一直是如此嗎？與理學約定文壇爭位，身為院長親自開後門，如今加上這事，那又能如何呢？」諸葛龍宿笑道。

「如今，文壇爭位已經被我藉由大乾所行之事取消，這就是最後一次了，而此事也不會產生太過深遠的影響。那麼剩下的，就只有讓那些才學不足的官宦子弟入門，攪亂學子們的向學之心的事了。」

「老師你這是要······」聞聽此言，歐陽偃驚駭莫名。

他不是笨人，笨人也不可能在從平時助諸葛龍宿管理書院事務。諸葛龍宿這是要消除自己曾經做下的諸多令人詬病的指令，離任院長之職了。

諸葛龍宿不理歐陽偃的驚駭，繼續說道：「去除給予朝廷大員們的免試名額，定然會引起他們的不滿。到時候我也就可順勢傳下院長之位，給下一任院長一個完整的山河書院。一個，當年老師交給我的山河書院。」

「老師······」歐陽偃沒有再去勸阻，師徒多年，他知道這是老師的決意，無人可動搖他的意志。

「不要如此作態，」諸葛龍宿笑道，「此時乃是多事之秋，我不會卸下院長之位，你們這些下一輩，可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資格呢。」

「是學生失態了。」歐陽偃低頭悄然拭去眼角的些許水漬。

「陳言等三人，問出為何行那大逆不道之事了嗎？」

「問出來了，」歐陽偃回道，「他們三人，都是棲梧的支持者，想要將天子武學交予棲梧，然後由棲梧獻給皇帝陛下，順勢成為太子。他們堅信，棲梧會是一個明君，改變如今北周勢弱的處境。」

和其他還沉浸在三百年的大周的舊日輝煌的人不同，身為山河書院講師的歐陽偃很清醒，知道大周已是陳年舊事，如今只佔二州之地的北周，稱不上「大周」之名。當然，公共場合，還是得順應大家，稱呼為「大周」，私底下的就不必了。

「此事，我已問過棲梧，他應當是不知情的。學生猜測，可能是皇上借其名義欺騙了這三位學子。」歐陽偃接着說道。

「是與不是，都和棲梧有關係。這些年，棲梧受到的優待太大了，以致於總有些人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皇帝想要得到天子武學增長實力的迫切我能理解，但如今北周經不起皇帝這般折騰，若由他得到天子武學，大乾可不會坐視他成長，那是就是北周的滅頂之災了。

此次事件，鳳九就表現得不錯，東西交予書院，反倒是維持了原態。今後，多加善待吧，也算是敲山震虎，震震那些心思不善的人。還可以給棲梧敲敲警鐘，免得日後連他也落到陳言等人的境地。」諸葛龍宿說道。

「那陳言三人該怎麼處置？」歐陽偃問道。

「理由也好，苦衷也罷，都不是他們做錯事的借口。暗中留力，多名學子的死也有他們的份，之後更是喪心病狂，導致林沉風兩人身亡。廢除武功和經脈，逐出門牆。」

廢除武功和經脈，陳言三人今後是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不如了。而且逐出門牆后，他們三人的事情會廣為世人知，今後若不改頭換姓，是安不了生了。這種懲罰，可以說是極重，但若說同情這三人，也不會有幾人會這般做。

「對了，歐陽，此次還有一位學子在與陳言三人的爭鬥之中，不慎被重傷，損及聽覺，現在如何了？」諸葛龍宿突然想起了什麼，向歐陽偃問道。

「那名叫做孟德的學子，經過救治，性命倒是無礙，就是聽覺，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