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
段朝煜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重了。
他試着緩和了一下情緒,握住聶雲葳的手:
「山高水遠,格爾漠又在跟我們交戰,現在去那裏太危險了。」
聶雲葳極其敏感,她不是沒有察覺到他最近兩天心情很差,但是夫妻之間需要信任。
段朝煜沒有跟她開口,她不想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貿然提及然後惹他不快。
可是她都已經告訴他,這兩天是在忙母親的事,去酉琙也是因為筆畫。
從前,段朝煜對於追查母親的死因的事一向是支持的,為何他現在如此不善解人意。
「你如果太忙,我可以一個人先過去,我會很小心很小心,你也可以派人跟着我……」
段朝煜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腦子裏緊繃的弦徹底斷了:
「你滿心惦記的都是你母親是嗎?」
聶雲葳臉色一黑,狠狠的甩開他的手:
「你什麼意思?我母親生我養我,她走的不明不白,我查明真相為她報仇難道不應該嗎?」
「是,你為母報仇,無可厚非。但是聶雲葳,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家,有沒有想過我?」
聶雲葳覺得段朝煜真是不可理喻:
「我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嗎?我沒有處處為你設想嗎?你是覺得在這段感情里我付出的不夠是嗎?」
段朝煜看到她眸子裏的冰冷,聽到她連聲質問的語氣,心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不止是心口,好像還有什麼東西,無形的堵在了他和聶雲葳之間。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
「好了,今天我心情不好,回來又看不到你,是我的錯,我說話太重了,你別生氣。」
段朝煜抱住了聶雲葳,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卻無法掩飾內心裏的慌亂。
聶雲葳窩在他的懷裏,不掙扎也不動彈。
段朝煜在主動熄滅這場火,可是聶雲葳知道兩個人之間出現了問題,火滅的不幹凈,遲早會再一次燒起來。
倒不如任它燒,燒乾凈了才不會留下後患。
「段朝煜,不要騙我,也不要騙你自己。你這幾天,心情都很不好。我不知道你在生氣什麼,是因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母親的事上了嗎?還是因為我最近太忽略你了?」
段朝煜愣了片刻,將手臂緩緩收緊,帶着幾分哀求的話脫口而出:
「不是不是都不是,你不要多想了。」
聶雲葳有些失望,他並沒有打算跟她坦誠相待:
「既然是我想多了,那你派人送我去酉琙,我保證,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辦好事情,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平靜的聲音不帶一絲顫抖,當然,也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
段朝煜的心,彷彿一瞬間結了冰,徹骨的寒意浸透了他的四肢。
緩緩的鬆開她,段朝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用最快的速度辦完事,你還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聶雲葳,你難道不是用最快的速度離我遠遠的,然後再也不見嗎?」
聶雲葳的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她實在沒想到他這句話從何而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被一片黑影籠罩,她不自覺的後退,直到後背抵在了門板上。
段朝煜俯身傾下,兩隻手支撐在兩邊。儼然一個囚籠,將聶雲葳死死的禁錮。
「你此去跋山涉水,長路漫漫。且不說你會遇到什麼危險,單說一路奔波之後,你肚子裏的孩子,還保得住嗎?」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聶雲葳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烏黑的眸子直對上他的眼睛。
他知道了!他怎麼會知道?
「我……」聶雲葳猶豫着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其實你根本沒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吧。否則怎麼忍心懷着他,一天跑好幾趟驛站,又怎麼忍心懷着他千里迢迢的跑到那麼遠的地方。」
段朝煜眼裏的傷情直戳人心,聶雲葳隱隱不安起來:
「我沒有,我只是打算等事情辦完再告訴你,我……」
「等事情辦完?事情辦完他還在嗎?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情況,可是你還是為了你母親,選擇讓孩子置於危險之中。你根本都不打算生下這個孩子,是不是等你母親大仇得報,你就可以無牽無掛的離開?」
一番話說的聶雲葳心亂如麻,她開始後悔了,她不該瞞着他,應該早早的告訴他。
聶雲葳咬着嘴唇,正要跟他道歉認錯,段朝煜卻一把打開了房門。
跨出去之前,他這麼說了一句話:
「聶雲葳,你一心顧念着你母親,卻根本沒有想過,你現在也是一個母親。但是你的母親,比你負責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