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心安

他有一雙非常美麗的眼睛，不復往日的冰冷與淡漠，此刻，他一個人坐在書房，眼裏有細碎的光芒。

人人都知凌王待人疏離，不好相處。也因為過分清冷的性格，讓很多傾慕於他的女子不敢接近。

但是沒有人否認他的容貌。從眉尾到發梢，都如同天賜一般，稜角分明。

「聶雲葳，」暗暗的叫了一聲這個名字，顧明宸笑意更濃。「很好。」

屢次破壞他的計劃，很好。顧明宸欣賞這種聰明而又不張揚的女人。

「王爺，費夫人求見。」

重新換上淡漠的表情，「讓他進來。」

耿荀很快就接到了費荊煬的回信。

果然不出所料，費荊煬滿口答應，助他回京。

「原本費荊煬助我來奔州就是凌王的意思，他想借我父親的死挑撥我與段家。現在他知道我掌握了他偷盜赤銅的事，按常理是要想辦法讓我不得回京的。可是現在，費荊煬私下助我，這二人絕不是一條心。」

聶雲葳點點頭，她大概同意耿荀的說法：

「我們是查到了奔州背後的事情，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根本不能把凌王怎樣。我們留在漠北不是長久之計，反而我們回京之後，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費荊煬估計也是用這個理由說服凌王的。」

三個人商量一番，耿荀向朝廷遞信，表示自己不適應奔州的事務，而且家中尚有親眷需要照顧。

耿荀說的合情合理，再加上費荊煬和龐狄的進言。

幾天後，段朝煜的回京旨意和耿荀的返京調令同日送達。

段朝煜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好不容易跟雲葳兩個人一邊走一邊遊山玩水，偏偏耿荀非要跟他們一起。

聖旨已經下來，聶雲葳和段朝煜回漠北大營收拾行囊，跟父王告別。

段煦垣慈祥的看着聶雲葳：「雲葳，我知道你們北上途中多次遇險，也知道你為了解決軍營中的奇毒，費盡了心力。為了護住朝煜，還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父王多謝你，謝你願意做我段家的兒媳。」

聶雲葳笑得很溫柔，段煦垣待她如女兒一般，親近、平和，她亦是從心底里尊敬他。

「父王言重，段家子媳，天職使然。能幫上父王，雲葳也很開心。我與朝煜是夫妻，夫妻本為一體，互相為對方付出都不算什麼。」

段朝煜站在一旁，看着父王與雲葳就像親父女一般相處，他心裏的喜悅蔓延到臉上，笑得像個孩子。

一番告別之後，夫妻二人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聶雲葳忙着收拾簡單的行囊，整理這次收穫的醫案。

段朝煜的話癆屬性深入骨髓，一刻也不得閑：

「好好的他非要跟我們一起做什麼？來都是自己來的，走不能自己走嗎？」

「小爺就不信他自己回京還能丟在路上？又不是沒有小廝和隨從。」

「他就是見不得我們濃情蜜意，故意的吧？」

聶雲葳有些無奈，放緩手中的動作安撫他：

「反正大家都是回京城的，結伴而行，路上有個照應，有什麼不好？耿荀不是壞人，也沒有惡意，你為什麼就是看不慣他？」

段朝煜聞言賭氣一般說到：「因為他喜歡你啊，以前喜歡，現在喜歡，誰知道未來會不會一直喜歡。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他人惦記？」

聶雲葳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卻也知道這孩子氣的話語不過是他在乎她的表現。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到了段朝煜身邊，依偎着他：

「他喜歡我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改變不了他。但是我知道自己心裏是喜歡你的……」

話還沒說完，聶雲葳便被一把摟住，段朝煜兩眼放光，緊緊的盯着她：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那樣的急切，那樣的熱烈，聶雲葳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一時害羞起來，作勢不肯再重複。

耐不住他一再要求，聶雲葳坐直身體，看着他的眼睛：

「我說，我喜歡你。不是對耿荀的兄妹之情，是男女之情。」

段朝煜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住她的額頭，動情的說：

「雲葳，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明確的告訴我，你心裏有我的位置。你那麼清冷的人，我以為不會聽到你說這些話。可是你還是說了，我很開心。謝謝你喜歡我，也謝謝你願意讓我喜歡你。」

原來，是因為這個如此激動嗎？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竟如此看重。

月明星稀，兩個人緊緊的相擁，感受彼此的溫度。

聶雲葳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