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兩天的科舉很快就結束了，眾多士子離開貢院，而在貢院之中，蕭瑀卻領着眾人開始批閱試卷，參與批閱試卷的人除掉三位正負主考之外，就是十位國子監的博士。

「字體不清爽的盡數罷黜！」偌大的房間中，蕭瑀看着不遠處堆積如山的試卷，毫不猶豫的說道。

眾人一愣，沒想到蕭瑀一上來就做出這樣的決定，大夏的字跡講究是橫平豎直，字形方正，看上去雖然沒有什麼美感，但很清爽，而且在刊印的時候，也是採用這種字體的。

雖然簡單，可想要寫出這麼規範的字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寒門子弟更是困難了，唯獨世家大族的弟子，才有足夠的錢財去練習字體。

「蕭大人，下官聽說上次科舉的時候，字體只是扣分而已，並沒有說罷黜吧！」宋正本忍不住說道：「寒門子弟多有困難之處，他們當中或許有才能之人，若是我等能識得，下官認為，看其才能如何，再做決定不遲。」

「哼，一個人連字都寫不好，如何做人？寒門子弟又如何？難道沒有筆墨就不能寫字嗎？」蕭瑀冷哼道：「老夫不管以前的主考官是怎麼選才的，但現在老夫是主考官，奉天子聖命，就要選取上等的人才。為官者，首先就要能寫出一手好字。」

「這？」宋正本頓時不說話了，蕭瑀的話說的沒錯，當官的，連自己的字都寫不好，又怎麼做官呢！可是這一項對寒門子弟來說，就是一個劣勢了。

「語句不通順的罷黜。」蕭瑀冷哼了一聲，又將一批人給罷黜了。原本堆積如山的試題，一下子就少了許多。不得說，這樣一來，眾人的任務就少了許多。

「蕭大人，現在是不是讓書吏們開始謄抄試卷了？」長孫無忌忍不住說道。

「哪裏需要那麼麻煩，現在不是已經糊了姓名了嗎？謄抄就不用這麼麻煩了。」蕭瑀搖搖頭，說道：「以前公佈皇榜的時候，有十天的時間，今年老夫認為三天就能結束這件事情，諸位開始吧！」

「這？」長孫無忌還準備說話，卻被宋正本搖搖頭，這個蕭瑀實在是猖狂跋扈了，絲毫不聽兩位副主考的意見，難道年紀大，威望高就可以肆意妄為嗎？

「開始吧！」宋正本看了一邊的博士們，揮揮手，讓眾人開始遴選試卷，這些人選取試卷之後，將選取五百人份試捲來，然後三人在其中選取三百份，這三百人就是這屆科舉的進士。

兩天的時間，終於有五百份試卷擺在三人面前，蕭瑀掃了試卷一眼，說道：「打開試卷上的糊名吧！讓我們看看今年有哪些考生可以成為進士。」

「蕭大人，既然陛下決定以才選士，這名字我看就不要看了吧！」長孫無忌出言說道。他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的寒門子弟，但既然要公平，那就公平到底，大家都看姓名和出身，就以才華來決定人選。

蕭瑀搖搖頭，說道：「既然是以前的慣例，那還是看看吧！」

長孫無忌聽了就好像是出了蒼蠅一般的難受，昨天說是不按照慣例，現在卻又按照慣例了，只是對方是主考官，自己是副主考，在這件事情也得聽對方的。

隨着試卷上的糊名緩緩撕開，一個姓名籍貫出現在眾人面前，有世家大族的，也有寒門子弟的，有江左的，也有中原的，也有關中的，上面的連祖籍都能看的出來。

「嘖嘖，清河崔氏、博陵崔氏、晉陽王氏、祁縣王氏、韋氏、杜氏、蕭氏、陳氏、謝氏、江左王氏，都是厲害人物啊！」蕭瑀隨手取了幾份試卷，忽然說道：「咦！宗氏？這是哪家的？居然被你們十個人都選中了。」

「這個，下官等人就不知道是哪裏人士，下官等人只是選取人才而已。」其中的一個博士看了試卷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頭，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宗峰岩的人應該是寒門子弟。只是文採的確不錯。

「看看，這個煜字避諱暫且不說，連缺筆都沒有，諸位就這麼選中人才的？」蕭瑀忽然指著試卷上的一句說道。

「這個，蕭大人，陛下曾經有言在先，天下子民，不必避諱陛下的姓氏。」長孫無忌看出來了，這個蕭瑀恐怕是想罷黜宗峰岩，這長孫無忌十分不滿。

「輔機啊！陛下仁慈，自然是不會讓天下人為難的，但作為臣子的，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懂嗎？」蕭瑀搖搖頭說道。

長孫無忌聽了頓時無話可說，臉色陰沉，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很快，蕭瑀從這些試卷中陸陸續續的挑出幾十份來，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將這些試卷罷黜，然後又精選了一批試卷，大約三百多份，擺在眾人面前。

「諸位，看看這些試卷，字體非凡，文采飛揚，堪稱棟樑之才。」蕭瑀摸著鬍鬚說道。

長孫無忌和宋正本兩人剛才看的很清楚，這些人多是世家子弟，至於這裏面還有沒有寒門子弟，誰也不清楚，天下的世家望族那麼多，誰也不敢確定對方的身份。

兩人走上前，將剩下的試卷都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認，蕭瑀所挑選出來的試卷中，在詩詞歌賦方面，的確是有過人之處，辭藻華麗，言之有物，比其他的試卷要好得多。

「這些人的農學和律學考的怎麼樣？」長孫無忌咳嗽了一聲詢問道。

「回大人的話，我等都是先從農學和律學中挑選出來的，找出對應的人和試卷，然後評論詩文策問卷。」為首的博士趕緊說道：「相比較詩文策問卷，農學和律學基本上都是有正確答案的。」

長孫無忌點點頭，律學和農學實際上都相對簡單，學子們只要拿到書籍，進行背誦就行了，不得不說，這個時代，讀書人的記憶力還是很厲害的。只要有書，他們都能背誦。

「宋大人，你也來看看。」蕭瑀看着一邊的宋正本，摸著鬍鬚說道：「還需要進一步遴選，接下來，就需要藉助兩位的才能了。」

「論才能，下官拍馬也比不上蕭大人，蘭陵蕭氏名揚天下，還是請蕭大人繼續閱卷吧！」宋正本略顯冷淡的說道。

「對，對，蕭大人，繼續閱卷吧！下官等也跟在後面學一學。」長孫無忌也跟在後面說道。大家都不是傻子，眼前的三百多份試卷中，有沒有寒門子弟都不知道，雖然在科舉之前，就已經定下了以才選士的事情，可是誰也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尤其是蕭瑀這番操作，更是讓事情充滿著不確定性。

蕭瑀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臉上都露出畏懼之色，只是冷哼了一聲，他也不是傻子，眾人的心思都看的很清楚，不過，他無所謂，他認為自己是沒有私心的，科舉就應該是這樣，自己選出來的試卷都是優秀的，不會有問題的，就算皇帝追究起來，自己也不怕。

想到這裏，他從試卷中翻了一遍，將一張張試卷選了出來，放在一邊，讓長孫無忌和宋正本兩人看看，直到最後，三百份試卷就被挑了出來。

「孫伏伽、陳道宗、崔燁這三人寫的不錯。」蕭瑀抽取三份試卷，說道：「若是可能，前三甲就是在這三份之中。」

「此事恐怕還需要陛下點頭才是，殿試沒過，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結果是什麼。」長孫無忌心中一笑，這個蕭瑀還真是倚老賣老，難道真的以為自己的能耐通天了，皇帝用蕭瑀，恐怕是有其他的心思，至於是什麼，長孫無忌暫時是不知道的，但絕對不會讓把控科舉的。他的目光掃向另外一疊中，那裏是罷黜的試卷。

「將這些試卷都封存起來，帶着，入宮，請陛下御覽。」蕭瑀看着面前的試卷，臉上得意之色更濃，他剛才看了一下，錄取的試卷中許多都是江左人士，這些人一旦錄取之後，不說其他的，最起碼也會賣自己一份薄面，蕭氏以後在朝堂上，也算是有點根基了。

「封存吧！無論是選上的，還是沒有選上的，都帶着，押解入宮。」長孫無忌擺了擺手。

「輔機，這罷黜的試卷污穢不堪，有些時間詞不達意，語句都不通順，需要進獻給陛下看嗎？」蕭瑀聽了皺了皺眉頭。

「下官認為最好是帶着，畢竟也要讓陛下看看我們選上的，和被罷黜是正確的，兩者相差太大。」宋正本在一邊說道。

「好吧，那就帶着吧！」蕭瑀自認為自己沒有什麼錯誤，也不想和長孫無忌等人爭辯，讓人將這些試卷都裝入箱籠之中，浩浩蕩蕩的朝皇宮而去。

御書房內，李煜一邊批閱著走着，一邊看着身邊的小姑娘，正是長公主李靜姝，這個時候的李靜姝穿着一件素色長袍，正在一邊磨墨，小臉上還露出好奇之色。

「靜姝，今日你不在你母妃那裏，來朕這裏有些不對啊！」李煜放下手中的硃筆，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兒。

「女兒想父皇了，所以來看看父皇。」李靜姝眼珠轉動，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