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線生機
「治藩者，不以削為目的，只為加強管治，豎立規矩，治人者先治心。」
李賢伸出一根手指道：「這第一點，便是建立封地輪換制，將邊防手握重兵的諸侯，調離至內地富庶之地，自然要減少私軍數目，變成護衛的形式，而從邊防遷至富地，要比兵權更吸引人。」
「第二，則是豎立朝廷威信，要懷柔與嚴懲並重，對於觸犯律法的諸侯，不必直接論刑懲處，而是先行告誡，若屢教不改，再數罪並懲，甚至殺一儆百，絕不姑息。」
「第三，必須將諸侯與地方軍嚴格剝離，地方的兵權要把握在武將手中，由朝廷完全掌控，絕不允許諸侯逾越半步，插手地方軍的事宜。第四……」
「等等這些策略，其實都是治心，當要諸侯自律為戒，王府不得朝命，不擅役一軍一卒，不加賦一錢一物，不能在封地上無法無天，否則絕對的權力，只會帶來絕對的腐化！」
李賢一口氣說完，周曜的表情也變了數變，從一開始的驚訝，驚喜，到後來的深思，默然。
大家都不敢打擾他，只能靜靜等待，又一邊回味着李賢的話，可謂是發人深省，醍醐灌頂。
似乎對於削藩一事，所有人都太過激烈了，而不懂得變通，其實他說的豎立威信，恩威並施，或是與地方軍隔清界線，這些觀點並不新奇，可是一直以來，朝廷都做不到，諸侯更做不到。
正是因為手握重兵的諸侯，特別是在邊防，就更有和朝廷叫板的實力，這在很多朝代都並不鮮見。
所以封地輪換制，用富庶之地交換，讓其甘願縮減兵權，這辦法確實可行，畢竟邊防苦寒，只要不是一心謀反，就不會抗拒。
還有治心為上的理念，也讓大家眼前一亮，雖然這是比較空的一句話，但卻打開了另一扇門，原來削藩也可以換一種思維，正如殺人者誅心，若能讓諸侯歸心，那還有必要削嗎？
遠的不說，就比如北鳴侯劉家，雖然最近強得一比，可是人家剿反賊，滅亂黨，堅決擁護皇權，如果都是這樣的藩，你還削他幹什麼？
而且說到削藩，連劉袖也變臉了，這是必然存在的矛盾，就更不能用太激烈的手段，這時候恩威並施才是最好的辦法。
好一個溫水煮青蛙，真是越想越有道理，如果再控制好水溫，哪個不老實就開大火煮，這才是治藩的根本啊！
此刻，眾人都暗暗佩服李賢的論點，只有劉袖和那位姬伯兄，臉上帶着不屑，畢竟把他們比作青蛙，換誰也不高興了。
而周曜卻是龍顏大悅道：「李家小子不錯，相當之不錯！不愧名師之後，你的回答朕很滿意，諸位大學士以為呢？」
黎雪芹道：「臣也贊同，李賢的觀點推陳出新，那幾點策略也十分可取，自古治藩便是一大難題，臣覺得不妨一試。」
其他四位大學士附議道：「臣等也贊同。」
周曜滿意的點點頭，卻不經意看了劉袖一眼，目光中似有驚喜，甚至是一絲激動。
到現在，九名考生全部答完，費青山的臉色也變得發白，這一輪已經顯而易見，李賢深得皇上和幾位大學士的認可。
相比之下，費青山的作答也僅僅是比其他人強那麼一點，和李賢比根本就是被碾壓！
別人答完皇上都只是點點頭，而李賢說完卻是龍顏大悅，這一點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其實周曜心裏確實很驚喜，本來他們就是要作弊，只要李賢的回答別太爛，後面再放點水，這就是狀元了。
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在削藩這個老大難的問題上，李賢的思路實在讓人驚喜，而且聽起來就很可行，憑這種學識才情，便是當之無愧的狀元！
那麼問題來了，這是李賢的本事？還是劉袖教他說的？為了他們的圈錢大計，劉袖自然會漏題給李賢，那麼溫水煮青蛙到底是誰想出來的？
一瞬間，周曜便有了答案，像他這種老謀深算的傢伙，用劉袖的話說，就是大陰比，又豈能看不出來。
從一開始，李賢聽到題目時的震驚，以及作答時，又幾次看向劉袖，包括劉袖悄悄對他點頭，這些都瞞不過周曜。
很顯然，李賢就是個復讀機，劉袖才是狀元之才！
上次在養心殿的時候，周曜說出削藩的題目，也說到要對一些藩王下手，可他現在剛掌控局面，羅亂事一大堆，連賑災款都是難題，更不能再讓藩王造反。
為此周曜已經困擾許久，所以兩人計劃圈錢的時候，他就說給劉袖聽，沒想到這麼快，一個「溫水煮青蛙」就送到他面前！
並且，劉袖還完美地「輸掉」了殿試，以他的身份反對削藩合情合理，這對周曜來說，才是最欣慰的，否則作弊太明顯的話，便是皇上也無法服眾。
周曜心中吶喊：劉袖啊劉袖，真是太委屈你了！為了幫朕排憂解難，還要你把狀元拱手讓人，朕有愧於你啊！
嗯？劉袖忽然發現，皇上看自己的眼神，怎麼像極了昨晚的三娘？炙熱中帶着激動，好像要一口把他吃了……
皇上啊皇上，你不會是那樣的皇上吧？你想都別想啊！
嗯？周曜也發現，這小子和自己對視一眼，那眼神怎麼像是寧死不屈？
搞什麼鬼啊？
兩人一番眉來眼去之後，殿試還要繼續往下進行。
周曜又道：「爾等作答的都不錯，讓朕看到大運國的未來，正是需要你們這些才思敏捷，勇於創新，能擔國事之少年郎！所以朕臨時改主意，還想看看你們的詩詞歌賦，便以少年郎為題，發揮你們的才情！」
劉袖：「？？？」
這個也沒提前說啊？怎麼還臨場發揮呢？我都給你這種局面了，直接宣佈結束就完了，還搞什麼詩詞歌賦啊？
周曜眼神炙熱地看着劉袖，顯然是想讓他在眾人面前，證明自己的狀元之才。
朕的愛臣，絕對比你們強百倍！哪怕把第一讓給你們，那也是朕心中的狀元！
然而，劉袖卻莫名地菊花一緊。
卧槽！你別這樣看我，我作濕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