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邊關飛鴻

蕭濤濤，你好！

30號那天中午我還在念叨呢。誰知下午便收到了你郵來的書和信以及郵票。你帶給我的節日問候一點也不晚，還提前兩天收到了呢。就為這，我不快樂也得快樂起來啊！你寄來的郵票，人家比我更喜歡，剛一拆開信就被他們一人一張一下子給搶光了，真拿他們沒辦法。

你的來信無疑對我是很大的鼓舞和幫助，一定能促進我的進步。你說是嗎？是的話，就多來信幫助吧。真的，我和你一樣十分討厭那種知識分子式的故意玩弄辭藻，裝摸作樣的來信。我剛到部隊時，也有這樣的幾封來信，我都採取了不理睬的態度。這樣的來信對自己有什麼幫助呢？但是你的來信卻給了我多大的促進和鼓舞啊，你知道嗎？一拿起你的來信，我就連看了三遍，透過信中那真誠，樸實，灑脫的語言，就如見到了你一樣。雖然以前我們同在一個城市還不曾認識，可這千里郵路卻幫助我們相識了。你認為我和一般幹部子女不一樣，不「驕」不「嬌」，而且很誠實，謙虛。對於這樣高的評價，我當然高興羅。你對幹部子女的看法完全對。一般的幹部子女就是「驕」「嬌」二字嚴重。當然這一般就表明了並不是絕對的。以前，我父母在機關時，接觸的幹部子女多一些，這些人確實是這樣，把自己看得十分高貴，不同於一般人。可能是因為自己享受的法權多一些吧，因此上就比其他人好象要高一等。加上家庭生活又比較舒適些。所以又比其他人要「嬌」一些。我是一貫看不起這些人的，當然，人家也是看不起我的。尤其是到部隊來后，一遇到部隊雪地宿營。涉冰河或是生活艱苦時，我就更看不起這些人。我輕視這些人也就在這一點別看他們有的靠父母搭好的樓梯爬上了一定的地位和階層，但一遇風浪，艱苦，他們能不動搖嗎？在家時，有一個朋友曾經問過我，他說你是一個幹部子弟，為什麼在你所交的朋友中竟然沒有一個幹部子弟呢？我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太可笑了。不管是什麼人，我同他沒有共同語言當然就不會交朋友羅。另外，我得提醒你，別把我看得是這麼好的一個人，不然時間一長，你就會感到吃驚「原來姚遠是這樣一個人啊」。我這個人自認為自己什麼都好，好象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好人一樣。可是我的朋友們都說我這個人脾氣怪得很，一方面幼稚，有一股子孩子氣；一方面又倔得很。以前我還以為我的脾氣原來是如此如此而感到自豪。認為這是高尚的。但越來越來我就感到我這脾氣吃不開了。過去在農村是無法無天，沒人管；到部隊后可就不行了。去年一年我就出了不少事情，年終總結時，連里還叫我去狠狠地颳了一頓。今年我總覺得自己做得不錯了，誰知這次冬訓又出了問題。因為以前打靶，我幾乎都是優秀成績，加上去年又去了集訓隊，班長以前又不是使用這種武器，所以這次冬訓實彈射擊，連里都讓我先打，結果第一次就打了個不及格。原因當然很多，一個是自己操作技術不行，另一方面，天氣太冷，我們這裏早晨氣溫都在零下三十幾度，再加上第一個打槍的規律也摸不到。第二次，排長怕我又打光頭，事先叫我去校了槍，結果還是打了個不及格。你不知道，射擊是戰士殺敵技術最重要的一手，在部隊是十分講究射擊技術的。可想，連着兩個不及格就夠我受的了，大會點名，小會檢討，那陣子的日子可真不好受啊。有什麼辦法呢？我只好說自己對訓練不重視，訓練不刻苦，除此以外，還得講什麼呢？講客觀吧，那就是姑息自己的錯誤。真沒辦法。

喲，你看我信一開頭，就羅嗦了這麼多。現在距新舊年交替只有幾個小時了。今晚還有電影，可能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集合了吧。我想此刻你也許正在城市寬綽的影院看電影，或是在大街上觀光節日的城市夜景吧，藉此機會，祝你節日快樂吧。弄不好，你看了我對你的節日祝賀后，又要感到可笑吧。但我想此時你一定覺得在遙遠的邊疆焉耆有一個邊防戰士在向你致以節日的祝賀吧，我相信你在節日之夜是不會忘記這一點的。你說是不是這樣。所以我請你不要在節日十天後才收到新年祝賀而覺得這太可笑了。你說要我別那麼謙虛，要多給你幫助。真是，我這個人從來不知道謙虛。難道說，我在你面前還會說自己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嗎？不會的。人家都說我是一個客觀派，因此，我覺得我寫的還是比較中肯的。既然你謙虛，我也「謙虛」，那咱們就互相謙虛地聽取別人的幫助。怎麼樣，我這話說得未免太不謙虛了吧。就是這樣的，我在加入組織這方面的認識還是模糊的。加上自己表現也不行，因此，還有待於自己進一步提高思想認識和改造世界觀的自覺性。為此，我不知道多少次尋求同學和朋友的幫助，但我對他們的幫助都不滿意，對我影響不大。從我下鄉接受再教育以後，我才發現我們的政治生活中竟有那麼多的奇象怪事，很多東西我吃不透。為這事，在農村時我和父親分歧很大。在理論學習中，我對一些現象有了初步認識。可是，近來我又遇着兩事，把我有弄糊塗了。真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看來自己對馬列主義了解得不是太少了，而是根本沒有了解啊，這句話完全是真真實實的。蕭濤濤，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歡講客觀的。但是我覺得，通過你有限的幾封來信，可以看出，在很多問題上，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只望你能多來信多幫助。真的，這並不是我又在謙虛了。好了，時間快到了，人家都開始着裝了，就暫此吧，信寫得亂七八糟，沒個頭緒。想到那寫到那。屋裏大家可能過節愉快吧，也鬧了個亂七把糟，頭昏腦漲的。有錯誤處，請一定無情地指出，這樣才是真正的幫助呢。

最後，讓我提前一陣向你致以春節愉快並工作順利的祝賀吧！

《中國**歷史講義》我一拿到就看上了，一定不辜負你的要求。

姚遠

1975年12月3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