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被引

顧明宸坐在上座，表面看臉上緊繃，實則氣定神閑。

反正沒有涉及到聶雲葳，他倒是想看看聶昭蘊這次想翻多大的浪花。

顧明宸一直自信，在他眼皮子底下，沒有人能動聶雲葳。

聶昭蘊等到所有人都說完了，才微微一笑，從容不迫的環視四周的人：

「各位義憤填膺，我能理解，無非是哀婉紀小姐青春韶華，卻無故殞命。人是從我房間里發現的，大家懷疑我，我也能理解。我只問大家三個問題：第一，整個晚宴，我是不是從未離席？我一直都在庭院，未曾離開，那麼哪裏來的時間去動手殺了紀小姐？第二，有哪個殺人兇手會在殺了人之後，把屍體藏在自己的房間？豈不是自投羅網？第三，大家都在用膳，為什麼紀小姐一個人離開？我的院子周圍都沒有血跡，兇手若是先殺了人，再把紀小姐扛到我的房間，那一定會留下血跡。這麼說來，紀小姐是死之前就去了我的房間，可是她第一次來王府，為什麼無緣無故跑到從來沒有去過的院子？」

聶昭蘊說完這番話之後，聶雲葳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耿荀和段朝煜。

聶昭蘊從未離席……那麼，聶雲葳自己，兩次離席！

聶雲葳猜到為何今日耿荀和段朝煜一前一後的來找自己了，一定是聶昭蘊在搞鬼。

她的一番話讓眾人啞口無言。的確，所有人都能作證，聶昭蘊從來沒有離開過晚宴，哪來的時間去殺人？

就算她可以安排別人，可是她怎麼能算到紀蓮頤今晚會去她的房間呢？從來沒有人跟紀蓮頤說要去凌王妃的房間啊。

虞貴妃鬆了一口氣，這個聶昭蘊總算還有腦子。

人群中又有人喊：

「你是沒有離開過晚宴，可是你的近身侍女出去過！不止一次！誰知道她出去做什麼，會不會是聽了誰的吩咐，安排了殺手！」

聶昭蘊的嘴角輕微上挑，顧明宸很敏銳的捕捉到了。

「俏梅是出去了兩次，可是兩次都是替王爺身邊的侍女做事。我身體不好，不怎麼過問王府的事，所以府里的大事小事都是由這位綠若姑娘做的。可是我今晚總找不到她，就只好讓俏梅代辦了。俏梅兩次離開都是去廚房，院子來來往往很多人，都可以作證的。說起來，綠若，你今晚頻頻離開晚宴，是去做什麼了？」

聶雲葳和顧明宸的眉頭同時皺起來。

聶雲葳沒想到她能這麼快就把禍水往她的身上引。

現在該怎麼說？說她去見了耿荀和段朝煜？耿荀手裏有她從未寫過的「親筆信」，若他們都被聶昭蘊利用了，那段朝煜估計也是收到了她的「信」。

她看過那封信，不知道聶昭蘊找哪位高人臨摹的，竟與她的字一模一樣。就連她自己都看不出差別。

況且耿荀和段朝煜明裏暗裏都是太子的人，她身為顧明宸的近身侍女居然單獨見他們兩個，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恐怕到時候聶昭蘊還會趁機揭穿她的身份，再翻起傅元錦那件事，還是有理說不清。

「綠若，不要猶豫，告訴我你今晚去哪裏了？你要知道，閉口不言的人，拖的越久，就會越招人懷疑。」

聶昭蘊沒打算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她咄咄逼人，步步緊逼。

聶雲葳冷靜的分析現在的狀況：她若是說出耿荀和段朝煜，一定會引得聶昭蘊順勢抖出她的真實身份；她若是不說，就不能自證清白了。紀蓮頤的死會記在他的頭上。

此時聶雲葳不禁感嘆聶昭蘊這步棋走的有多高明。三言兩語就把她拖到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腦子飛快的盤算著的，還有顧明宸。

只不過他的盤算並不順利，因為他不知道今晚聶雲葳兩次離開是為了什麼。他越想反而心裏越煩躁。

聶昭蘊站在下面，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顧明宸的眼神更冷了，他扔給聶昭蘊一個漂亮利索的眼刀。

「說呀！」

「為什麼不說？」

「她猶猶豫豫的，肯定是有鬼的。」

眾人很快就被聶昭蘊帶偏了視線，紛紛呵斥聶雲葳說出來。

「我覺得凌王妃端莊又大方，不像是那麼毒辣的人。說不定殺害紀小姐的兇手是誰呢。」

「今天王妃跟我們說話都可溫柔了，我也不太相信王妃的人品。」

「你們說，她一個侍女近身侍候王爺，八成是打王爺主意的吧？也許就是她嫉妒紀小姐得貴妃娘娘的青睞呢。」

顧明宸想要站起來，隨便編個理由打發過去這個問題。

可是他正準備站起來，聶雲葳就站在身後拉了拉他的衣服，然後有些顫抖著說：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至於今天幾次離開，是因為有人來找我，我出去見他們才會離開的。」

這樣的解釋蒼白而又無力，聶昭蘊笑着搖搖頭，以有些傲慢的姿態。

雖說她站在台下，需要仰頭才能看到坐在枱子上的人。可是從她一雙極美的桃花眼中，聶雲葳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嘲諷。

聶雲葳知道聶昭蘊肯定把每一步都算好了，這個時候顧明宸站出來撒謊證明她的清白，只會給人留下話柄：凌王與他的侍女感情不一般，侍女嫉妒之下，殺死了貴妃屬意賜給凌王做妾的姑娘。

一群官家小姐看不下去了：

「臣女請求貴妃娘娘查明真相，還蓮頤一個公道！」

「此人言語躲閃，無法自證清白，求貴妃娘娘嚴格審問！」

虞貴妃有些急了，她確實不想定了聶昭蘊殺人的罪過，因為她獲罪會牽扯到明宸。明宸的前途是她一輩子的未來和所有的希望。

同樣，她也不想抓綠若。綠若是明宸身邊的人。能在近身侍奉，這個綠若一定是明宸的心腹。

可是眼下眾怒難平，虞貴妃試探的看了顧明宸一眼，似乎是要他拿個主意。

在得到顧明宸肯定的眼神后，虞貴妃緩緩開口：

「凌王妃的話說的有理，倒是綠若，你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紀小姐好好一個人，不明不白的離世，凌王府總要給出個交代吧。來人，把綠若帶回宮裏，讓本宮好好審問！」

虞貴妃帶着綠若，一大隊人簇擁著那個華麗的攆車，向著皇宮的方向離去。

聶昭蘊得意的抿嘴笑：

你以為虞貴妃能保住你嗎？今晚好好睡一覺吧，後面幾天你會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