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那些過去(下)

第一百零九章 那些過去(下)

子歌喝的第二杯酒,是「無名」。

……

記憶如開閘的洪水,淹沒了子歌。

景文鎮,夜空下的殺機如芒在背。一個冷漠青年跪倒在子歌——應該說是幾年前的子歌——面前,他的心臟被擊穿了一個大洞,鮮血像是不要晶幣似的流了一地。

在他二人面前,那個名為「屠夫」的老人,散發出無窮的殺意。

子歌攙扶住了冷漠青年,問道:「為什麼?

「公道自在人心,不是嗎?」冷漠青年無所謂地擦去嘴角的血,好像瀕臨死亡的人不是他,「欠你的命,我還給你了。欠你的酒,我只能下輩子再還了。」

冷漠青年的身上忽然爆發出遠超實際境界的修為,轉身與屠夫大戰在了一起。過去的子歌抱起失去生命的少女,展開踏天,身形漸遠。

畫面不穩,即將破碎,現世的子歌紅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屠夫,自言自語:「屠夫,賴家,你們該還債了!」

畫面徹底破碎,子歌跌入了下一個畫面中。

……

迷魂幻森。

傅皓忠和子歌的身形穿梭其中,雙首蟒龐大的身軀和兩個碩大的頭顱追擊着他們二人。底下,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中,傅悅容靠在紅狼身上,緊張地看着戰場。

傅皓忠和子歌雖是第一次聯手,默契卻是十足,兩人將雙首蟒耍的團團轉。很快,兩人抓住時機,將雙首蟒扔進了那片草地里,紅狼帶着傅悅容,在雙首蟒掉落進草地之前就已離開。

下一瞬間,瘋長的草地包裹住了雙首蟒,等到恢復平靜后,雙首蟒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畫面再轉。

銀色的瀑布傾瀉而下,將子歌和傅皓忠分割開來。兩人的氣勢在不斷攀登,就在某一個剎那,兩人同時出手了。精純的武元力從兩人身體之內宣洩而出,瀑布斷流又迴流,爆炸的瀑布朝着天空飛去,又落了下來。

像是下了一場雨,把兩人都淋濕了。

不知過了多久,這兩個人終於打累了,雙雙癱倒在瀑布旁的草坪上。兩人身上真的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呈「大」字形仰躺在草坪上,仰望着白雲悠然飄過的藍天。

兩人氣喘吁吁的,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現世的子歌就站在他們邊兒上,面帶微笑,雙眼露出懷念之色。那畫面是無聲的,現世的子歌無法聽見他們的交談,卻能感覺到他們的平靜與喜悅。

況且,即使是無聲的畫面,可那些曾經說過的話,一直深深的烙印在子歌的記憶之中。而那些話,已經沒有必要說出來了。

畫面破碎,又重新凝聚。

……

英遠城,一條無人經過的小巷子裏面。

一個生有紫色瞳孔的、長著一張令人嫉妒的面孔的男人和子歌對峙著,他叫余少白,是英遠城城主的嫡子。這是一個風流的男子,而賦予他風流的資本,正是那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

這兩人一言不合就開打,卻也是不打不相識。一番打鬥過後,兩人竟然同時升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話外音:此時,一塊肥皂從天而降)。

傅悅容及時趕到,兩人化敵為友。

此後,子歌、傅皓忠、余少白就經常膩在一起,有事就打上一架,沒事也打上一架,打完架之後就去喝酒,喝得不醒人事後,傅悅容又氣又惱,還得把他們三人一個一個地扛回去。

有些時候,傅悅容會埋怨子歌和傅皓忠,說什麼「別帶壞小白」「你們兩個就不能互相打非要拉上小白嗎」「你們不要老是打他的臉啊」之類的話。

而這個時候,子歌總是會心一笑,而傅皓忠這個二愣子只會嘿嘿一笑,說「哥知道了」「哥下次不打他的臉就是」,然後下一次切磋,這貨還是該打哪兒就打哪兒,還是絕不手軟的那一種。

記憶之中,有三個畫面停留的時間特別長。

第一,血蝠洞窟,三人聯手大戰周勛擎,救出了傅悅容。

第二,摘星樓樓頂,子歌、傅皓忠、余少白和傅悅容四人眺望着英遠城的萬家燈火,皎潔的明月就在他們的頭頂,似乎觸手可摸。那一晚,風很輕,雲很淡,酒很香,月光很美。

他們都醉倒在了那個夜晚。

第三,百斷山前的分別。看似灑脫,實則沉重。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此一去,很可能是再也不回。子歌和傅皓忠轉身離開,沒有回頭,他們沒有看到,傅悅容把頭埋在余少白的胸膛里,淚水沾濕了余少白的衣裳。

余少白紫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沉重,他的嘴唇蠕動,說着只有他自己聽得清的話:「活着回來。」

……

就在子歌化身蘇墨,在妖族留下他的痕迹的時候,南荒的另一頭,一個露著八塊腹肌的男子正處在「水深火熱」的生活當中。他每天的生活,除了睡覺吃飯打豆……呃,打凶獸。

除了睡覺吃飯打凶獸,剩餘的時間……算了,他已經沒有剩餘的時間了。這個悲催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在戰帝遺跡中消失了的傅皓忠。

說起來,戰帝遺跡就是個坑。接近千萬的武者紛紛湧入坑中,而戰帝早已經佈置好了一切,最終的受益者可以說是已經內定好了,一是子歌,二便是傅皓忠了。

畢竟傅皓忠身上流淌著戰帝的鮮血,他是戰帝的血脈後裔,戰帝將一切都傳承給他,這也無可厚非,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話說回來,接受了戰帝傳承的傅皓忠,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了一個全封閉的神秘空間中。在這個空間裏面,似乎連時間都不存在了,傅皓忠的頭頂永遠都是灰濛濛一片,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久而久之,時間這個概念,自然也變得可有可無了。

傅皓忠在這個空間裏面生存了不知多久,他將這個空間稱為【凶獸界】。

凶獸界裏面,除了他一個活人以外,其餘全都是凶獸。即使外界已經滅絕了的凶獸,在這裏也偶有出沒。而傅皓忠每天面對這些狂暴的凶獸,自然是只有一個字:戰。

如若不戰,他就會被凶獸變成粑粑從體內排出去。

所幸的是,凶獸界似乎分為好幾個層次,以凶獸的實力作為分隔。一開始,傅皓忠面臨的只是相當於武士境的凶獸,結果自是不必多說,傅皓忠一拳一個嚶嚶怪……呃,凶獸,很快就清理完了所有的士境凶獸。

可當他把武士境的凶獸全都清除以後,第二天睡醒睜開眼,他的眼前就出現了相當於武師境界的凶獸。這也不打緊,對於得到了戰帝傳承的傅皓忠來說,滅掉它們頂多就是多花些時間的事兒,不算什麼。

然而,傅皓忠終究是個粗漢子。若是子歌在此,必然會推斷出這個空間的不同之處,譬如:為何殺死所有士境凶獸后,就會出現師境的凶獸?如果我殺死了所有的師境凶獸,那會不會出現將境的凶獸?

答案在傅皓忠把所有師境凶獸清理完以後,揭曉了。

現在,這悲催的少年每天都在面臨將境凶獸的追殺,哪怕是弱一些的將境凶獸,除非有一擊必殺的把握,傅皓忠是絕不會出手的。原因很簡單,戰鬥的動靜會引來其它的凶獸。

此時,傅皓忠正在狂滿頭大汗地狂奔著,他的身後是十幾頭紅着眼睛的凶獸冥狼。順便一提,凶獸也是懂的交配的,畢竟繁衍後代是每個生靈的本能。

而這貨好死不死,居然膽大包天、偷偷摸摸地去宰了人家剛出生的冥狼崽崽,就是因為他餓了。於是,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被可憐的冥狼崽崽的老爹老娘、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追殺了整整三天。

呵呵,要知道,凶獸可是很記仇的!

「靠!什麼鬼空間!什麼鬼凶獸!我要出去啊!子歌,少白,救命啊!」傅皓忠欲哭無淚。

……

與此同時,妖獸山脈百里之外的天雲城,依舊是那條「三不管」的街道,依舊是那個「三不管」的酒肆,依舊是那個……

全身髒兮兮,只剩下一條手臂的乞丐。

哐當!

一個裝滿酒的酒瓶子被扔到了乞丐面前,乞丐熟練地一伸手攬過酒瓶子,「咕嘟咕嘟」一下子就喝了個精光,臉色酡紅的打着酒嗝,半死不活地半躺在酒肆大門前。

同之前相比,他身上的臭味更加濃郁了,濃郁到了連耗子都不願意從他身上爬過去,也只有迷了路的小強,才會在他身上睡上一覺,天黑就離開。

「今天的酒就只有這一瓶,飯菜晚些時候我會送過來。」一個穿着店小二的衣服的店小二依靠在門上,看着他腳邊的乞丐,說道。

他是唯一一個不嫌棄乞丐身上臭味而靠近乞丐的人。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好心,或是善良,而是因為這是這家酒肆老闆的命令。

命令很簡單:每天給他一瓶酒,一頓飯食,別把他餓死了。

店小二猜不透老闆的命令,一個臭乞丐而已,有必要嗎?當然,他是不敢去問老闆的,因為在這裏,沒有人敢質疑老闆的命令。對於命令,他們只需要遵從就行了。

不遵從的人,都已經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聽到店小二的話,乞丐只是打了個酒嗝,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店小二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轉身走進了酒肆。

不一會兒,酒肆門前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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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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