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4
「啊嚏——」
「啊嚏——」
「啊嚏——」
連打了三個噴嚏后，林柒一努力回過神，然後快速抽了幾張抽紙，用力醒了醒鼻涕。
將紙巾丟進垃圾桶后，掙扎著從被窩裏翻出身來，伸手將床頭柜上的保溫杯拿起來，扭開，倒了點熱水，喝了一口。
一股暖流下肚，林柒一捧著保溫杯蓋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從H市回來的第二天，林柒一就病了。
重感冒加咽喉炎。
林柒一自己琢磨著，應該是兩座城市的溫差太大，再加上自己到H市的那天保暖措施沒有做好，回到S市又穿着羽絨服，幾天的冷熱交替下來，免疫力下降，所以就遭到了病魔的侵襲。
原本林爸爸和林媽媽的意思是讓林柒一請假回家休息幾天，被林柒一拒絕了，於是就只是找陳娟請了兩天病假。昨天在宿舍里睡了一天，今天鼻塞的癥狀已經減輕了不少，只是還有些流鼻涕。
捧著保溫杯杯蓋，感受着慢慢傳進掌心的暖意，林柒一用腳蹬住床，將自己的身體往上挪了挪，然後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身後的靠枕上。手指摩挲著保溫杯蓋的動作在觸碰到那兩個大大的凹陷時頓了頓。
這是......之前想着往陸遙的水杯里灌綠豆湯讓他幫自己補物理的時候，因為葉辛年弄出來的......
陰差陽錯。
林柒一腦中突然浮現起這四個字。
也許，如果當時自己沒有突發奇想地想要用給陸遙送綠豆湯的方式來麻煩他給自己補課，或許，之後的事情就不是那樣發展了。
葉辛年不會將自己冒着暑熱出去學校買的綠豆湯喝完，陸遙可能真的就收到了綠豆湯然後同意幫自己和袁緣補課。
那麼，可能就不會有之後自己找葉辛年幫自己補課、跟他的接觸越來越多，可能也不會有之後的許多事，兩個人之間，可能也不是現在這樣的狀態。
然而，一切就這麼不可逆轉的發生了。
到底是不是陰差陽錯呢？誰能說得清楚？
林柒一嘆了口氣，吸了吸鼻子，然後將保溫杯中的熱水喝盡。蓋好蓋子之後，林柒一快速將裸露在冷空氣中的手臂和上半身塞進被子裏，儼然一副冬眠狀。
「嗯——嗯——」
「嗯——嗯——」
被蓋在被子下方的手機用力地震動了幾下。
林柒一保持着蜷縮的姿勢聽着震動聲直至它消失。才感覺到手臂上的寒意被棉被帶來的暖意取代，林柒一苦澀地皺了皺眉，十分不想動彈。
然而，估摸著應該是袁緣發信息來問她中午想吃什麼，於是只好強打着精神伸出手在床上摸索着手機。然而，一通亂摸亂找之後還是沒有找到手機，只好在被窩內翻了個身繼續找，還是沒有找到，林柒一生無可戀地掀開了被子。
如果，人可以不用總是在兩個選項之中糾結，或許能減少很多煩惱吧。
林柒一將手機扔到一邊，又抓起被子將整個人裹起來，然後雙目無神地盯着天花板，微微張著嘴呼吸著，腦中不斷浮現出剛剛看完的短訊息。
/今天食堂有耗油牛肉，我給你打了一份，不過別吃太多。多喝點粥。葉辛年/
/好好休息，先把身體養好再說。陸遙/
這兩個男生......算是徹底因為自己，站在對立面了。
葉辛年去了一趟Z大回來，對自己的態度又恢復到了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參加H大自主招生考試的狀態。為什麼呢？是葉新陽學長和季夏學姐跟他說了什麼么？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再者，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
而陸遙，似乎又開始不斷朝自己靠近了。
怎麼辦呢？
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響傳進耳中，林柒一重重地嘆了口氣。
「柒柒——」
袁緣輕輕推開門，將頭探進宿舍內，小聲喚了一聲，想確定女生是否還在睡着。
「嗯。」林柒一艱難地應了一聲，然後用力吸了吸鼻子，希望能讓鼻腔內的阻塞感減輕一些。
聽見女生的回應，袁緣這才用腳踢開了門，「醒了啊，我還怕你還睡着呢。」
袁緣快速移動到林柒一的桌前，將手上的三份飯放了下來，然後語氣輕快地朝床上的女生喊道：「快下來吃飯吧。」
轉過身，將其中的兩份午飯從膠袋裏拿出來，整齊地並排放好，袁緣抬手拉了拉林柒一的被子，一邊壞笑着，一邊問道：「你看你今天是想喝皮蛋瘦肉粥呢？還是想喝點牡蠣鮮蝦粥呢？」
聽見袁緣鄭重其事地介紹今天兩個男生分別給自己買的午飯，林柒一躺在床上生無可戀地閉上了眼。
「對了，今天皮蛋瘦肉粥還有配菜哦，是你喜歡的蚝油牛肉。」袁緣雙手合在嘴邊，一臉羨慕地補充道。
見床上的女生沒有動靜，袁緣脫了鞋爬到林柒一床邊坐着，一臉調侃地問，「柒柒，你想吃哪個啊？」
林柒一一把抓起被子，將整個人嚴嚴實實地捂了起來，被子中傳出一聲哀嚎：「別跟我說話了——」
袁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抓着林柒一的被子想要將她從被子中弄出來，口中不停為自己替兩個男生給女生帶飯的行為作著解釋。
「我也是沒辦法啊，你看他們兩個男生，我得罪誰都不好。你趕緊起來，看看你想吃哪個，我好給他們發短訊交差啊——」
一陣生拉硬拽，林柒一還是被袁緣從床上挖了起來。裹着厚厚的睡衣到陽台上洗漱過後，林柒一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兩份午飯，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袁緣則端着她的紅燒牛肉麵在一旁吃的甚歡。
「你、你、你真的是......」
得知袁緣竟然是被兩個男生一人一個月的奶茶福利所收買，林柒一看着女生咬牙切齒了一番，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你」了半晌也沒「你」出什麼實質性的內容來。
昨天林柒一看着袁緣拎到自己面前的兩份午飯就已經叮囑過她，讓她明天必須自己給自己買午飯，不能再替兩個男生給自己帶飯。然而，袁緣卻......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我這是幫助你看清自己的內心。」袁緣往嘴裏送了一塊牛肉。
林柒一看着眼前的兩份飯，心如死灰地撫著太陽穴，輕輕按了按，然後抬頭對袁緣說：「你、你幫葉辛年帶就算了，你怎麼還幫陸遙呢？」
聞言，袁緣挑了挑眉，湊到林柒一面前，跟她確認到：「所以......還是葉辛年？」
林柒一看着袁緣臉上突然認真的表情，呼吸微滯，移開了目光。
袁緣夾起一筷子麵條晾在空氣中，看着林柒一沉默的側臉說道：「我本來也覺得好像不該幫陸遙的，可是.....你和葉辛年現在不是懸了么？所以......」
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林柒一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陸遙並不是誰的替代品。」
朝袁緣微微勾了勾嘴角，林柒一又補充道：「所以，他的好意我不能接受。他是朋友。」
得到答案的袁緣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將那份牡蠣鮮蝦粥從桌子上拎起來，放在了桌子的邊角處。
將皮蛋瘦肉粥挪到了自己面前，林柒一用調羹輕輕舀起一勺放進嘴裏。
袁緣看着林柒一的動作微微一笑，然後碰了碰女生的手肘，「那......你和他怎麼辦？準備什麼時候找他說清楚？」
聞言，林柒一將蚝油牛肉從包裝袋裏拿出來的動作微滯，隨後將其放到了桌上，拈出一塊放進嘴裏之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自己十分不解葉辛年是怎麼了？為什麼去了趟Z大回來，對自己的態度就變了。
雖然他又像以前一樣給自己發信息、打電話......但是，為什麼呢？
自己去參加了H大的自主招生考試，如果真的能夠通過，那麼，自己就不能去Z大了，也就不能和他到同一個大學去了。所以，他為什麼還會朝着自己走過來？
難道是葉新陽學長或者是季夏學姐跟他說了什麼么？又或者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林柒一胡亂猜測過，但猜測始終只是猜測。事實到底是什麼，女生無從知曉。
「你不找他問清楚？」袁緣也拈了一塊牛肉塞進嘴裏，邊咀嚼著邊問道。
林柒一又往嘴裏送了一口粥，然後搖了搖頭，「我不敢.......」
「不敢？」袁緣疑問出聲。
是啊。不敢。
那天晚上在的士上，梁子藝說的話言猶在耳。
「我們並沒有約定，畢業了就在一起。原本我也以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然而，事實證明，沒有說出口就是沒有說出口。」
沒有說出口就是沒有說出口。
見女生沉默，袁緣用抬腳踢了踢林柒一的凳子，問她：「不敢什麼？」
林柒一嘆了口氣，看着袁緣問道：「你還記得梁子藝學姐么？」
袁緣不解女生為何突然提及梁子藝，但仍是點了點頭，然後皺了皺眉等著女生的下文。
「她和陳寒學長.......」林柒一吸了吸鼻子，「他們沒有在一起過。」
「沒有在一起過？」袁緣咀嚼著林柒一的後半句話，「可是......」
可是宣講會的時候他們之間看起來，儼然就是男女朋友的感覺啊。
袁緣看着林柒一，微微張了張嘴，心中既不解梁子藝與陳寒之間似是而非的關係，又有些疑惑林柒一說這這件事情的意味。
「她跟我說，他們並沒有約定好畢業了就在一起。所以......去了不同的大學之後，遇見了不同的人，可能高中時候的那些情感就都淡了。所以，陳寒學長他......」
林柒一明白梁子藝心中的苦澀和無奈。可是既然沒有約定，也沒有承諾，那麼陳寒學長是可以喜歡別人的。他，並沒有什麼錯。
只是，有些感情，有些人會記在心裏，甚至當真，有些人會覺得，既然時間帶走了那些感情，那就應該讓它們過去。
「所以呢？」袁緣輕聲追問了一句。
林柒一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後朝袁緣苦澀一笑，「我和他也沒有。我當時......讓他再等等。」
所以，我和他，也沒有約定好。
聽到這裏，袁緣終於釐清了林柒一這幾天面對葉辛年時，頻頻閃躲的原因，想到男生這兩天對女生的關心，袁緣有些激動地為他爭取道：「可是他現在的意思很明顯啊。」
「但是我去了H大。」林柒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我選了H大。」
宿舍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雖然兩人從未約定過「一起去Z大」，也從未言明心中藏匿已久的情意，然而，那種心照不宣、暗中涌動的心心相印感，讓先偏離了兩人攜手向前的軌道的自己深感愧疚。因為自己選擇了去H大參加自主招生考試，所以，總有一種是自己先放棄了兩個人之間的可能性的感覺。
那麼，自己怎麼還能去問男生，現下他的種種行為是不是因為他還在意著那句「我們可不可以再等等」呢？
兩座城市，兩個生活狀態，兩個相距甚遠的人，能走多遠呢？
「扣扣扣——」
敲門聲讓兩個女生一齊往門口處望了過去。關卉然手中提着一杯奶茶站在門外。
林柒一和袁緣交換了一下眼神，然而都沒有從對方眼中讀出什麼有用的訊息。
袁緣移開目光，轉過身朝關卉然看去，開口問道，「有什麼事么？」
關卉然微微勾了勾嘴角，輕聲道：「我找柒一學姐。」
林柒一微微蹙了蹙眉，不太明白她來找自己的原因。還是因為葉辛年么？
「進來吧。」林柒一朝她招了招手。
袁緣端着手中的面移步到林柒一身後。
「這是給你的。」關卉然緩緩走到林柒一面前，然後將手中的奶茶放到她桌上。
兩個女生看着她的動作十分不解，尤其，林柒一更是十分疑惑女生為什麼會給自己帶奶茶，於是盯着她等着她的解釋。
關卉然看着兩個女生一臉懵逼的樣子，認真地觀察了一會兒林柒一的桌子，又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清了清嗓子道，「辛年學長說袁緣學姐可能會因為受你脅迫沒有告訴他你的真實情況，所以派我來看看。」
哈？關卉然也被葉辛年收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