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現實死橋

第六百五十五章 現實死橋

這腥臭直竄入在場眾人的鼻孔之中,嗆得眾人都有了恍惚,一霎時的,金戈鐵馬盡入夢來。眾人齊齊穩了心神,回神再看,只見這空間之內,夜幕之下,一道朦朧的灰霧忽然密佈,這元就是那腥臭的本形。

這腥臭之氣卻不是單為遮人眼帘,也不單為晃人心神,它們的到來正應着風和的唱和驅動,它們匯在了風和的腳下,然後黑灰變幻,以眾人難以理解的方式,塑就了一大片直通這佈局南北二牆白色出來。

這白色是慘然的白,也有映紅的白,慘然的白里似乎飽含困苦,映紅的白似有充滿抗爭。這些白都是有精神的白,有背景的白。如果這樣的白只是曇花一現,那麼給予丹歌等眾人的,只是短促的感傷哀嘆。

可當這樣的白開始鋪天蓋地的時候,瀰漫而來的苦楚殺伐遮天蔽日,直可將眾人搗入沉淪,一蹶不振。漫天的白色,在這黑夜裏並不明亮,但映在眾人的眼前,讓眾人的眼眸、眾人的靈魂、眾人的思索,也同樣染上了這朦朦的白。

這白色里依然多是慘然,依然是多有映紅,祁驁知道,其他所有人也都知道,這是尋常畫筆難以描繪的色彩。沒有任何一個活人,能找到這樣刻骨的塗料,沒有任何一個生機,能抓住這樣慘然的瞬息。

腥臭的氣息匯聚完畢以後,佈局空間內的腥臭完全消失了,這讓眾人忽一時有些悵然若失。他們面對的白彷彿是神龕,那腥臭就是訓誡,他們就像在頂禮,而訓誡失時,佛龕也滅了。

也就在這忽然之間,眾人的目光大多彙集在了丹歌的身上。這慘白的畫卷其意義、其昭示,似乎是這千年之劫的前瞻,正如硯龜胥師所說的那樣,千載劫變期,怎麼會沒有屍山血海呢?

丹歌啊。這長白山來的救世主,照應着劫數,他或將是存在於這慘白畫卷上的一抹紅,他或將是存在於這慘白畫卷上的一道白,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是遙遙遠觀的那一個。救世就要入世,身先士卒,常常是以屍骨為警戒、為教訓,抬着整個世界踏入新紀元去的。

年輕的肩負,從來其嬉笑里,掩藏着難以明說的凄苦。

眾人朝丹歌身後湊了湊,唯同仇敵愾,他們興許還能護佑住這個救世的人。但災變的凄慘,遠不止眼前通白的畫卷,而災難的畫卷,也從來沒有如此的平整過。人們總是在溝壑縱橫里,填過了無數的先驅,才走到彼端的。

「咔啦」。眾人眼前的、家主風和腳底的那一大片白色,發出了聲音。然後一道道的溝壑就此出現了,白色開始萎縮,開始緊實,而當這個變化停止的時候,這一幅畫卷終於呈現了——無數枯骨堆砌,兩道通達到南與北兩座牆邊的橋。

這也就難怪那白色有慘然和苦楚了,這是罹難者的屍骨,是先驅者為後來人壘砌的階梯。其名曰死橋,唯向死,而生。

除了這樣兩座橋以外,兩座橋彼此交匯的地方,正是家主風和的腳下,在整個搖錢樹的前端。向上而看,之前祁驁所繪的諾亞方舟,就正在這個交匯處的正上方,,沒有開綻金花的金蛋,大多數就凌空在這個方向之上。

兩邊而去,搖錢樹剩餘的金蛋,也大多和這死橋處在同一個位置上。當搖錢樹金素集滿,金蛋綻開,可以搖錢時,搖錢而落,就正落在這死橋之上。

「前人田土後人收。」風和嘆道,他的感悟比在場的眾人更多,這是他風家自己的地盤,這裏的所有枯骨,不說全都是風家人,但無一例外當是為風家做事的先輩。而他是風家的家主,他是這整個風家基業的最大受益者。

而他還不止看到了這眼前現實的死橋,他還在之前搭救杳伯等人時,實實在在地踩到過虛幻之中的死橋。一座是實橋,一座是心橋,興許這就是意義,唯當心能向死的人,才願意踩在前人的枯骨之上,繼續向前。

風和收回了手中的圓銅鏡,他的這件法寶尋常時最是無用,但在此時卻最是有用。這是一件攻心的至寶,一面鏡子:以銅為鏡,以古為鏡,以人為鏡,正衣冠,知興替,明得失。

風和朝眾人說道:「這就是死橋,照着說法,行過死橋,即至生界。我們當前的生,就是掙脫鏡面空間的束縛,追尋骷髏鬼邪的源頭。而又如之前子規提醒、我們眾人判斷的那樣,這個現實的空間內沒有找到任何銅幕的殘留,於是現實無銅幕。

「所以破壞銅幕,就是我們的生道。而依據銅鑰匙的落入現實的情形,我們也不難想到,破壞這鏡面空間內長老宮殿屋頂銅幕的機關,就藏在現實中,破壞了現實的機關,也就能解開整個鏡面空間的運轉。

「於是,這引向生路的死橋,通往的,就該是我們希冀的那個方向——現實佈局。」

「可是!這裏根本沒有出路啊!」遠遠的沈靈兒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去看,之間沈靈兒沈星兒這兩個頑皮竟然毫不畏懼地踩着死人骷髏構造的死橋一個跑到了南牆邊,一個跑到了北牆邊。

既然死橋通到了這兩牆,則應該在兩牆相應的地方,有着怎樣的門才對。然而沈靈兒卻確信,他面對的只是普通的牆壁,完全沒有任何行跡表明他面前的牆壁以後有怎樣的通路。

丹歌緩緩搖頭,道:「你聽說過阿里巴巴的故事嗎?」

靈兒眨巴眨巴眼睛,「馬雲?」

丹歌翻了個白眼,「不是……,是馬雲和四十大盜!啊呸,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

「哦!」沈靈兒可不聽丹歌說完,他鎮定神情,「芝麻開門!」

「我是說。你面對的門,應當是偽裝極好的那種了。一定有什麼機關,也可能就是類似這『芝麻開門』的咒語。」丹歌道。

「我這一邊,卻和師兄的不同!」沈星兒站在南牆處說道,「在我這個地方,有一個鎖孔存在。」

丹歌雙目一亮,大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直被他帶着的唯一的一把銅鑰匙,連連點頭,「終於,原來它的用場在這裏!」

丹歌說着將這銅鑰匙朝沈靈兒一扔,「接着!開鎖。」

但這銅鑰匙去到半途,就被一道黑影躲下了,待眾人看清身形,卻原來是杳伯。「小傢伙稍微能耐,自保不及。你倒心大,如果觸發了怎樣的機關,豈不是眼睜睜看你自家徒兒作了這死橋的新骨?!」

丹歌還真沒有想到這麼一層,倒還聽勸,「那……」

杳伯已經捏著鑰匙來在了死橋的入口。「就由我來。」

說着,杳伯已經開始登入死橋,這死橋架在半空,骷髏所作,也在濕滑,單是這一節,尋常人等攀登也在艱難。沈靈兒沈星兒能在眾人不注意時走到盡頭,其實可見二人修行也不在弱。

杳伯則比之二人更強數倍有餘,但他走起來,卻彷彿還不敵沈靈兒沈星兒。走着走着,杳伯的臉色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肉眼可見的黑,就彷彿中毒了一樣。

「風杳!」大長老高聲叫道。

未出言四還不打緊,大長老這一聲,彷彿是驚到了杳伯。只見死橋上的杳伯忽然一個怔愣,猛然回神,腳下就連連踉蹌,這腳步一滑,就要跌倒。而跌倒之處正在梁橋交接,往下而落,就是連番台階,杳伯渾渾噩噩,這一摔總有好歹!

此時幸好左右竄過兩道黑影兒來,一左一右將杳伯架住了,這兩人不是別人,自然是沈氏師兄弟。這二人境界微弱,行走卻渾不受限,杳伯幾乎修行界頂尖實力,卻險些摔倒,這等與常理完全相悖的事情發生,讓眾人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死橋,可不是只由骷髏所成那麼簡單。

等沈氏兄弟將杳伯架下了死橋,而一離死橋,杳伯又恢復了神智,目光依然澄澈清明。

家主風和關切起來,「哥,你剛才遭遇到了什麼情況?」

杳伯這樣高絕的人,說起來也心有餘悸,「我踩上死橋心裏壓抑,晦氣籠罩,毫無轉機,彷彿要死。越走越如同不如寒凍,手足不便,前途渺茫,一旦跌下,就會是生死兩別了。」

風和看向了沈靈兒、沈星兒,「這倆傢伙卻是無恙。誰人再來試試?」

「我來。」六長老自告奮勇。

「杳伯救人為業,心意真純。六長老正人君子,率直豁達。」丹歌道,「如果六長老也有杳伯此報,我就得思量思量……」丹歌瞅向了沈靈兒沈星兒,「這倆的用心了。」

沈靈兒沈星兒一叉腰,「我們也是單純之輩!」

丹歌一撇嘴,「你們自己說的不算!」

六長老已經開始行動了,這一回他沒有拿鑰匙,這也算驗證一下,這死橋暗裏的攻心發作,是否與鑰匙有關。

結果很快揭曉。六長老還不及杳伯,他都沒走杳伯那麼遠,也是臉色陰沉,渾渾噩噩了!

靈兒星兒架下了六長老,立在丹歌面前,丹歌一戳二人腦袋,「心機鬼,這會兒看你們還有什麼可辯?!這死橋顯然不容心意真純之人。」

沈靈兒道:「我們不服,我們請天子師叔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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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舌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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