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真相

東北行營設在懷遠縣城中，這裏原本只是一個小城，但十幾年前，前隋皇帝楊廣三征高句麗，都將糧草囤積在這裏，大軍設在幾十裏外的遼水邊上。一座邊境小城，現在變成了一個嘈雜的軍營。各路兵馬都緩緩朝這邊聚集，不過，多是以騎兵為主，這些騎兵中契丹、奚人甚至連霫族都派出了兵馬前來。

大將軍李靖、行軍長史馬周、司馬劉仁軌，其他的軍中大將羅士信、程咬金、尉遲恭、闞棱等將紛紛雲集在此，其他族人中諸如奚人大將大酺、契丹大將遙輦玉秀、耶律涅虎、耶律相哥、霫族大將薩忽鐵等人，還有突厥東部的一些小部落紛紛雲集在此，聽從大夏的命令，這些部落中兵馬多者一兩萬人，少者兩三千人，加起來兵馬也有四五萬人之多，和大夏的騎兵數量差不多。

「諸位，陛下已經朝遼東來了，不久之後，就會來到大營，這段時間，我們雖然取得了不少的戰果，但本將軍並不滿意。」李靖虎目掃了眾人一眼，說道：「我們的兵馬將近十萬人之多，馬鞭丟下去，連遼水都能堵塞住。現在我們的隊伍已經殺到了東邊，我們的船隻已經搭建成浮橋，這樣一來，我們的騎兵可以輕鬆的殺到對面。諸位，陛下就在身後看着我們，我們應該建立更多的功勛。諸位的錢財都已經搶夠了嗎？諸位的女人都搶夠了嗎？」

大帳內眾將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尤其是那些異族部落雙目中都閃爍著光芒，這段時間，大家在得到李靖的命令之後，殺入高句麗境內，跟在大夏騎兵之後，都得到了大量的好處。

「大將軍，我們不如將大營都遷到遼水以東去，直接殺入遼東城下，讓乙支文德見識一下我大夏的威風。」程咬金大聲說道。他從中原殺到草原，從草原殺到遼東，常年都沒有休息，但程咬金一點都不感覺到累，現在聖旨還沒有下來，但是他的戰功已經定下來了，即將被封為二等公，這次晉級的人很多，大夏又將出現一批勛貴了。

「對啊，大將軍，如此直接殺到城下去，敵人短時間內不敢出來與我們決戰，我們的兵馬可以殺的更遠一些。」耶律涅虎也出言說道。眾將都是躍躍而試。這些人這段時間已經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了，只是這些人是貪婪的，還想得到更多。

「淵蓋蘇文的兵馬已經向遼東開來了，遼東將會雲集數十萬大軍，我們現在還沒有最好開戰的準備，只能小股的襲擾敵人，讓敵人疲於奔命。」李靖掃了眾人一眼，說道：「不過，諸位可不能掉以輕心，不要在捕獲獵物的時候，反而被獵物所傷。高句麗當年能夠擊敗楊廣，不僅僅是因為楊廣的問題，他們自己也是不弱的，我們大夏比前朝更加強大，但這不是我們狂妄的理由。」李靖的雙目中光芒閃爍，面色冷峻，充斥着威嚴。

眾人面色一正，也變的冷靜了起來，心中的一點飄飄然，此刻消失了許多，這段時間，這些人得到了不少的東西，都已經得意起來了。

「大將軍，我們的人數也不少，高句麗經過數年的廝殺之後，實力衰弱，他們的兵馬雖然不少，但同樣的，國內糧草缺少，戰鬥力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末將認為我們十萬人就足以擊敗敵人，奪取遼東之地。」說話的是劉仁軌，這樣的話，也至於他能說的出來。

他話音剛出來，眾人雙眼一亮，大夏自從征服天下開始，講究的是以堂堂正正之師擊敗敵人，奇兵反而少了許多，眼前的情況也是如此，一個小小的高句麗根本就沒有被眾人放在心上，若是能因此憑藉近十萬大軍蕩平整個高句麗，將是大功一件。

李靖聽了也遲疑起來，大營是不是應該到東岸去，他也猶豫的很，大營一旦向東，就意味着和高句麗將進行的是正面決戰，別的不知道，大夏顯然還沒有做好全面進攻的準備，一旦對高句麗作戰，講究的是水陸兩路進行夾擊，陸路進攻遼東，水師直接殺入平壤，奪取高句麗的京師。

這是前朝的作戰辦法，當初楊廣召集了許多軍中名將制定的，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計策再怎麼好，實施的時候出了問題，碰到了一個愚蠢的指揮者，楊廣這個軍事指揮者不行，導致大戰的失敗，但不得不承認，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李靖目光閃爍，終於還是笑道：「這件事情，本將軍認為還是慢一些的好，朝廷現在正在四面用兵，南方的龐珏將軍正在為我等的封地努力，糧草大部分都用到了南方了，我們東北可沒有多少積蓄，支撐一場數年的大戰。」

李靖的話音一落，眾人頓時不再說話了，若是別的事情，眾人心中肯定要爭論一下，但南方不一樣，那裏關係到眾人的封地。此事關係到眾人的家業，自然無人敢反對。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訓練，還有騷擾。」李靖輕笑道：「我們就是要讓高句麗疲於奔命，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這樣可以為我們接下來的戰爭提供便利。」

眾人心中一陣失望，現在大軍所向，遼東城方圓百里範圍都被大軍清洗了一遍，若不是遼東城比較堅固，裏面的兵馬較多，糧草充足，恐怕已經開始進攻遼東城了。

「三軍將士不僅僅要削弱敵人，更重要的是要融入大夏這個集體中，不然的話，你們和敵人戰鬥的時候，只能獨自作戰，因為你們連大夏的戰法都沒有學會，如何能彼此配合？」馬周忽然淡淡的說道：「還有文字、語言，都成一個問題，這點，耶律將軍就做的很好，現在耶律將軍不僅僅能夠說出一口流利的漢語，寫的漢字也很不錯，最起碼，我能認得。試想，若是連漢語都不能說，都不能寫，如何加入朝廷，站立在朝堂之上？」

眾人聽了臉上都露出複雜之色，李靖說的不錯，現在的耶律涅虎已經封為二等男爵，在漢人當中也是佼佼者，這一切不僅僅是他的軍功，更是他的努力，可以輕鬆嫻熟的和漢人將軍交談，和他們打成一片，已經獨立的書寫漢字，給大將軍寫軍報，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髮型等等都給換了，和漢人的相同。這一切都在說明，耶涅虎已經成了大夏樹立的榜樣。

「都是大將軍的提拔，末將感激不盡。」耶律涅虎出列大聲說道。

「這是當今陛下仁慈，古往今來，在世人眼中，異族就是異族，如何能與漢人相提並論，更是不可能授予官職和爵位，是陛下，俯視眾生，天下皆為其子民。只要忠於朝廷，那都是陛下的子民，和朝廷休戚與共。」李靖朝西南方向行了一禮。

「陛下聖明。」眾將也紛紛行禮。

「馬周，教導軍中將士讀書寫字的事情必須要抓緊，軍功是一個方面，但讀書的事情不能丟下來了，不僅僅是軍中的將士，就是你們也是一樣，寫不了奏章，讀不了軍報，就算是公侯之位，也會被人笑話是武夫。」李靖掃了眾將一眼，說道：「還有諸位將軍，大夏皇帝年輕，統治天下四五十年是沒有問題的，紫微皇帝和以往的皇帝是不一樣，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但都要認清現實，融入大夏王朝，才是正道。否則的話，現在回去，加入草原混戰之中，或許也能成為第二個頡利可汗，可不要忘記了，頡利可汗也落入了大夏之手。」

「遵大將軍之命。」耶律涅虎等人聽了雙目中閃爍著驚懼之色。這些人或多或少的心裏面都有其他的心思，以前李靖沒有說出來，現在不一樣了，李靖當着眾人面點了出來。

「大將軍放心，末將耶律涅虎在此發誓，耶律之後世世代代忠於大夏，勇做大夏的臣子。」耶律涅虎單膝跪在地上，大聲吼道。

耶律涅虎話音剛落，其餘的異族眾將也紛紛跪在地上，大聲喊了起來，不管自己等人這段時間得到的好處，李靖說的話也是深入人心，大夏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讓眾人絕望。

李靖面色冷峻，掃了眾人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賞罰分明，一手封賞，一手戰刀，李靖就是要收服這些人，讓這些異族不敢有異心。能加入東征序列的異族，都是部落中的中間力量，這些人孔武有力，十幾年後，將成為部落的主要領導者，影響到這些人，就能影響整個部落。

「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襲擾，漫長的遼水，四處都是我們進攻的方向，馬上遼水要進入枯水期了，戰馬都能渡過遼水，遼水東岸都是你們肆虐的場所。所以大家不要急。」李靖看出了眾將們的求戰之心，輕笑道：「陛下已經在登州設立水師大營，大量的船工在那裏打造戰船，到時候，只要陛下一道命令，幾十萬大軍瞬間就能殺過遼水，征討高句麗，那個時候，諸位還怕沒有戰功可立嗎？」

眾人聽了雙目中頓時閃爍著光芒，只有一些薩忽鐵等人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這些人說的大多是突厥語，年紀都過了二十甚至三十了，這個時候重新學漢語，簡直要了他們的性命一樣。偏偏又不得不學，不學立了戰功，也不能得到重賞。

等散了大帳之後，眾將面色陰晴不定，就是程咬金等人臉上也多了幾分沮喪，這些武將們，讓他們衝鋒陷陣還是可以，但若是讓他們讀書寫字，那筆桿在他們手中都有千斤重。

「兄長，你真的將我們耶律部族併入大夏？」耶律涅虎回到大帳中，耶律相哥忍不住詢問道。他記得以前自己的兄長可是雄心萬丈，想要開創一番基業，沒想到這個時候，耶律涅虎居然想臣服於大夏，而是世世代代永為大夏之臣。這讓他很驚訝。

「不如此，怎麼辦？想要起兵造反？不用大夏朝廷動手，周圍的部落就會吞併我們。」耶律涅虎搖頭苦笑道：「你當初回部落了，不知道大夏的強大，大夏皇帝的驍勇善戰，強大的突厥人，數十萬大軍進攻皇帝的兵馬，數日之內，突厥的數十萬大軍就灰飛煙滅了。和大夏為敵，這個風險冒不得。」

「可是大夏皇帝終究是有老的時候，大夏也是有衰敗的時候。」耶律相哥忍不住說道：「我們耶律部族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就不怕遙輦族長日後找我們算賬嗎？」

「你知道紫微皇帝多大嗎？不到三十歲，是中原第一高手，武藝超群，一柄長槊打遍天下無敵手，一柄戰刀無人可擋，在有生之年，絕對可以蕩平天下，你我若是有一點心思，都會被對方所殺。」耶律涅虎長嘆道：「你是沒有見到大皇帝陛下的英姿，否則的話，你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耶律相哥聽了之後，頓時不再說話了，紫微皇帝才三十歲，比自己都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和經歷來解決天下的任何戰亂。

「中原的漢人太過聰明了，除非一口氣打死他，否則的話，還是老老實實的跟着後面走。」耶律涅虎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他早就想通了，若中原皇帝年長，他自然有其他的心思，但現在中原皇帝年輕，比自己都年輕，武藝比自己強，實力比自己強，有這些就足以斬殺自己的一切希望，逼的自己不得不聽從大夏皇帝的命令。這就是現實。

「哎，既然兄長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小弟遵從就是了，索性的是，你現在已經是二等男爵了，日後還會得到更高的爵位。」耶律相哥頓時嘆了一口氣，說道：「就算現在，耶律部族已經不用看遙輦部的臉色行事了，加入大夏，也不是不可以的。」

「既然如此，就老老實實的學習漢語文字。」耶律涅虎低聲說道：「這個馬周不簡單，一個文官，年輕輕輕的就已經成了行軍長史，我詢問過了，他是陛下看中的人物，和劉仁軌一起被人尊稱為太僕寺五傑，日後前程不可限量。跟在後面，不會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