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1章 打的小便失禁

心裏，很多年前就被挖去了一塊，空蕩蕩的，好大一個窟窿。

下雨，會漏雨。

颳風，會透風。

下雪，會飄雪。

沒有辦法，只能找些爛布、稻草，膠袋、垃圾，拼拼湊湊暫時把這個窟窿給堵上。不管是什麼都行，能把這窟窿，堵上就好。

朋友，他遍天下。三教九流，哪兒都有他的朋友。跟朋友吃吃喝喝尋歡作樂。

女人，他天天換。燕肥環瘦，各有不同。只要是美人兒，他都來者不拒。

不管他走哪兒，只要他願意，永遠都是眾星拱月的身邊圍滿了人。熱鬧的不得了。

親情沒有了，他需要的從親人身上得不到，那他就從外人身上湊合湊合吧。最起碼，他能找到人陪着他。

他不缺人陪。

能陪他的人，多得是。

太多了，他挑花了眼，挑都挑不過來。可那個大窟窿，無論有多少人陪着，都填不滿。

他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不過他覺得要是能騙自個兒一輩子，也不錯。

可葉維康眼睛裏容不下他的放浪形骸。葉維康一心想把他『拉回正路』，不許他再自甘墮落下去。

得，他好不容易給自己找來填補窟窿的破布、稻草、垃圾……讓葉維康給毀了。他沒法兒再自欺欺人了。

他被葉維康趕出了京城，灰溜溜的，狼狽的，猶如喪家犬一樣的被趕出了京城。他長大的地方，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就連天橋底下的破洞，葉維康都不許他待。

鳳九說讓他去九號公館，鳳九說他不怕葉維康。

可這壓根就不是鳳九怕不怕的事兒。

「得了吧，你這九號公館好不容易才經營起來，眼瞅著才剛走上正軌，你不想幹了？」

鳳九說，不幹就不幹了，關門就關門。大不了他就重新去唱戲，反正餓不死他們倆。

「九號公館不是你的生意，是你的保命符。生意可以不做，錢可以不賺。命呢？命也不要了？你這條命，現在是葉家保了，那個家族才不敢對你下手。沒有了葉維康的庇護，你這九號公館分分鐘給人家踏成平地。你也得給人家剁成肉泥。」

「鳳九，算了，別管我了……你好好在這兒待着，葉維康會庇護你。我有地方去。天大地大，還能沒我一個容身之處了？」

京城是待不了了，那就離開吧。

是少霆。少霆把他接走了。

葉維康的手伸的再長，也伸不到國外。

從零開始，是挺辛苦的，但也挺有意思。

最重要的是，少霆一直陪着他。

倫敦的天氣，總是陰沉沉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下雨。

心理醫生說這種天氣對他身心健康不好……真的都無力吐槽了，他的身心啥時候健康過？

少霆不管那麼多，聽了心理醫生的話，就帶着他去維也納了。少霆說那邊的天氣好，陽光明媚，藝術氛圍也濃重，可以更好的激發他創作的靈感。

行吧，少霆想帶他去，那他就去唄。誰讓他那時候吃少霆的，喝少霆的，用少霆的。他沒發言權。

誰掏錢，誰說話。

經濟權就是話語權嘛。

這個窟窿，不管用什麼都填不滿。少霆也不行。

但少霆的陪伴，讓這個窟窿，不至於慢慢擴大，最終取了他的狗命。

至少，他還有少霆這個親人。

他不是孤家寡人。

少霆只能讓他這個窟窿，保持現狀。

而安安……

安安的出現，似乎讓他這個胸口的這個窟窿，一點點的在長出新的肉。

他第一次覺得，他胸口被掏空的這個窟窿，似乎是有機會癒合的。

雖然長出新肉的速度很緩慢，但他的的確確感受到了，這個窟窿，在一點點的減少。

他這條賤命……是那對夫妻給他的。

少霆讓他的窟窿不再變大，安安讓他的窟窿緩慢的癒合。

那對夫妻是他的救命恩人。

再造之恩……乾脆認那對夫妻當爹媽算了。

何德何能啊……能被他們倆這樣……

※

葉靈璧的眼皮，漸漸的合起閉上。

睡著了。

一隻手臂從沙發滑下，垂在地上。另外一隻手臂，枕在腦袋底下，纖長的手指緊緊的捏著一縷柔順的黑髮。

即便是睡著了，他也是緊緊的捏著，不肯鬆手。

像是只有抱着自己心愛的玩具才能睡踏實的小孩子。

……

鳳九爺坐在葉靈璧對面的沙發上，看到他睡著了，提醒了慕念安和老黃一句。他們兩個人再談論起寰宇娛樂的工作，便壓低了聲音。

忽然，鳳九爺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輕聲說：「安娜。」

說完，便接起了電話。

安娜暴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下手也太重了！在九號公館把人揍成這個樣子，讓九號公館怎麼辦？我們怎麼交代！別的不說，總要給九號公館一點點面子吧！不能讓我們太難做人了是不是？！」

慕念安和老黃，都聽得清清楚楚。

鳳九爺沒時間安撫安娜的情緒，直接問：「段三爺傷勢如何？」

安娜聲音還是那麼暴躁：「看着沒什麼外傷，也沒流血，沒破皮的。反正死是肯定死不了，剛才我帶着醫生一進去，他還笑着安慰我，讓我別擔心來着。」

還不等鳳九爺鬆口氣，安娜又低吼道：「看着沒外傷，但醫生檢查之後說肋骨最起碼被被打斷了五根！害怕肋骨刺破內臟器官什麼的，為了安全起見，準備把段三爺送去醫院。」

鳳九爺平靜的問：「那你怎麼還有時間給我打電話抱怨，你應該陪着段三爺去醫院。」

安娜的嗓子都喊破音了：「段三爺被權少霆打的小便失禁了！！他去換條褲子……老闆，權少霆是不是太過分了！活生生把人打的小便失禁！！他是想把人打死是不是！」

聞言老黃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鳳九爺語氣還是那麼平靜：「權少霆如果想把人打死，那就根本沒有讓你再把人往醫院送的機會。你進去的時候，只有一具還熱乎的屍體。」

電話那頭的安娜沉默了。

鳳九爺淡淡的交代：「好好陪着段三爺，我晚點過去換你。不會耽誤你的事情。」

慕念安呼吸一緊：「…………」

安娜一句話都沒有再說，掐斷了電話。

聽到手機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鳳九爺收起了手機，淺淺的笑了一下，笑容有點……說不出來的味道。

他說：「我好像說錯話，又惹安娜生氣了。」

慕念安無語。她心想，你明知道安娜要離開九號公館要離開你，你非但沒有挽留她。言語間，還一副很支持她離開，甚至是慫恿希望她離開的感覺。

躺在沙發上的慕念安，緩緩的打算爬起來。忽然，頭皮一緊。她這才意識到，和她腦袋對着腦袋躺在沙發扶手上的葉靈璧，捏著一縷她的頭髮。

她想把頭髮從葉靈璧手裏抽走，葉靈璧卻捏的更緊了。慕念安無奈，只能把自己的食指放進葉靈璧的手中，然後才抽走了自己的頭髮。

慕念安坐在沙發上，一根手指被葉靈璧握住，只能沖鳳九爺招招手，示意他湊過來點。

鳳九爺坐到她旁邊，她就嘆了口氣兒，說：「九哥，你不挽留安娜就算了，也別一副特希望她離開你的樣子吧。我都感覺你剛才那話，是特別希望安娜離開，安娜一離開，你就輕鬆了，沒負擔了。你說安娜會怎麼想？」

九哥明明是情商很高的人，不然他也幹不了經營人脈網這生意。他不是情商低的直男，不懂的哄女孩子開心。

他……他可能就是……害，她也找不出理由幫九哥開脫解釋了。

就是九哥不夠愛安娜。

安娜在九哥心裏，有位置，但這分量不夠重。

慕念安抿了抿粉嫩的唇，涼颼颼的問：「九哥，你老實告訴我，你碰過人家安娜嗎？」

鳳九爺笑的優雅，輕輕搖頭：「沒有。」

慕念安不信：「真的？就安娜那德行，我不信。」

鳳九爺認真點頭：「雖然有過無數次，安娜偷偷摸摸爬上我的床……光着身體。但我真的一次都沒有碰過她。有那麼幾次，她又哭又鬧的，我不好趕她離開，讓她在我房間里睡了。但我沒有碰過她，我只是抱着她睡覺而已。」

慕念安：「……呵呵。」

她冷笑兩聲，意味不明，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的道：「我九哥還真是忍耐力強哦。坐懷不亂，抱着那麼大一個光着身體的美人兒，還就真的是睡覺。」

鳳九爺聽出了她的諷刺，溫和的笑了笑：「安娜是個好姑娘，應該被珍惜。我不會隨便碰她。除非，我能給她一個未來。」

「放、屁！」慕念安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兒，為了不吵醒睡着的葉靈璧，她壓低了聲音：「放你娘的臭屁。什麼珍惜，什麼捨不得。都是借口。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意負責！你怕你睡了安娜，你負不起這個責任，所以你才一直沒碰她。」

鳳九爺溫和的笑笑，對於她的指責，不予置評。

慕念安泄氣的靠在沙發里，「……算了。安娜都沒有罵你什麼，我更沒資格指責你了。我就是覺得……我九哥不該這麼……」

鳳九爺笑着問：「渣？」

慕念安搖頭：「不是渣。渣男會毫無心理負擔的睡了安娜，並且不負責就是不負責，說什麼也不負責。你不是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

老黃忽然說道：「沒有擔當。」

慕念安還是搖頭：「這也不是沒擔當。」

鳳九爺優雅的翹起二郎腿，笑吟吟的丟下兩個字：「懦弱。」

慕念安：「…………」

鳳九爺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很優雅，很客套，他說：「懦弱的不敢面對女孩子的感情，懦弱的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懦弱的選擇逃避。」

慕念安複雜的看着鳳九爺，好半天，才深深的嘆了口氣兒：「九哥，你是個聰明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開導你，你心裏其實都明白。我能對你說什麼呢？只有蠢貨才需要別人幫忙提點一下，而你不需要別人的提點。可……」

鳳九爺贊同的連連點頭：「人死不能復生，要好好珍惜活着的人。」

慕念安：「…………」

還他媽說個屁。

道理他比誰都清楚，可他就是不幹人事兒。

最沒脾氣的就是遇到九哥這種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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