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多出的局外人

第七百一十二章:多出的局外人

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活動室?

而他此刻詭異的舉動,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兇手?

陸長枯······難道真是無辜的?

他的腦海里飛快閃過下午與陸長枯對峙時的臉,怪異難言的感覺,像海浪一樣,不斷在他口起伏拍打,心裏總覺得這個事不是這麼簡單,肯定是哪裏的猜測錯了。

但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弄清楚眼前這個人是誰,到底在做什麼?

興許是江復庭充滿探索的凝視,實在是太扎人,就像一把飄着寒意的冰刃一直懸在那人的後頸上方。

那人如機械反覆的切割動作,再次停滯下來,江復庭立馬意識到自己疏忽的細節,隨即把自己的眼神渙散掉。

黑眸里的最後一絲光點都掐滅后,他宛如一個真的死物。

被凝視的人這次並沒有立馬轉,他獨自一人僵持在那好半天。

寂靜的活動室內,連一絲切割的聲響都沒有,只剩下那人微弱綿長的呼吸聲,一圈圈的在活動室里漾開,像有一隻沉眠的巨獸藏在某個晦暗的角落。

只是並未嗅到獵物的氣息,他才揚起頭顱,邁開腳步,開始在活動室內巡視領地似的,一點點地掃視過去。

就在他形離開原地的剎那,江復庭清楚地看到了擺在那人前的東西,是一個非常殘破的女人軀體!

那女人四肢被殘忍的分離,斷裂的雙腿像垃圾在地上東倒西歪。

左手從肩部被平割開,還未來得及割斷的右手,半邊分離,留下半邊搖搖墜的如同一條破布在肩上。

江復庭從這令人不適的畫面里,艱難找到了唯一一個令人舒適的點。

那就是這殘破不堪的軀體上,沒有血液。

物體的切割面也沒有人體組織,只有灰白的石膏和一些給接觸面增加柔軟度的棉花。

不過是個普通人偶。

確認那物品的一瞬間,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將高懸的心放下。

但這人挑社團里的人不在,偷偷進來破壞人偶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難道跟社團里的人有什麼私仇怨恨,故意毀壞別人的作品?

不等江復庭想出答案,那人已經在活動室里轉完了一圈,回到原地。

那人盯着眼前被自己破壞的亂七八糟的人偶,似乎氣還沒出夠。

他伸出手,再次摸向桌子上的刮刀,就在他的指腹碰到刀柄的那一剎那,清脆又充滿節奏的腳步聲,從外面走廊盡頭的樓道里一點點傳來。

江復庭剛落下的心,這會如同被吊到了刀山上,心神頓時一緊,他鋒銳的眸子看向才拿起刮刀的男人。

只是那人明顯沒有江復庭那麼敏銳的聽覺,他破壞完人偶的四肢,又開始破壞人偶的軀幹。

刀片從人偶的腰部落下,慢慢割開厚厚的表皮,拉鋸切磨的刺耳聲再次響起。

不知道是不是江復庭的錯覺,在那人落刀的一剎那,他似乎從人偶睜著的眼睛裏,感受到一絲難以隱藏的痛苦。

彷彿此刻割的不是普通的人偶,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外面的腳步聲,隨着距離的接近,也開始逐漸清晰。

這會饒是眼前這個人,也能清楚聽到。

他立馬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裏的刮刀,做賊心虛的左顧右盼,尋找可以藏的地方。

江復庭的心裏已經綳成了蓄勢待發的弦,腳底開始暗暗着力,以防意外突現,可以隨時應變。

而眼前的人因為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合適的藏之地,開始手忙腳亂。

沉穩的腳步有如擊鼓,一下,一下,精準無誤地點在每個人最脆弱的地方,不著痕迹的就將人的心防擊碎,拔從容的影慢慢接近活動室的窗邊。

江復庭趁眼前那人慌亂找躲藏之地時,無聲無息的跟在他后,迅猛輾轉了幾個方位。

最後找到堆積雜物的死角,他將自己和那些被報廢的失敗品緊挨在一起,鑽入蒙了一層灰的殘布中。

就在他藏好的瞬間,慌亂的那人在跌跌撞撞間,誤打誤撞的碰開了活動室里的另一扇門。

灰塵像沙子一樣撲鼻而來,衝進了口腔,喉嚨當即像鑽了成群的螞蟻,江復庭立馬緊捂口鼻,忍住差點咳嗽出來的衝動。

在陸長枯那深沉的目光探進窗戶的一剎那,那人一腳踩進門縫,蛇一樣滑進去,小心把門掩回去。

「嗒!嗒!」

沉緩的腳步像一根竹竿敲打着地面,敲擊的迴音在長廊里不斷擴散開。

江復庭從這規律又獨具風格的腳步里,隱隱判斷出了來的人可能是誰。

可是他既然離開了,為什麼又無端端的折返回來?

東西落在活動室了嗎,還是察覺到活動室不對,剛才的離開只是故意把人詐出來,現在專門回來瓮中捉鱉。

在這種況下,即便已經猜到了來人,他緊繃着的心依然無法輕易松下。

誰也無法知道,陸長枯到底懷揣着什麼心思,他到底是不是那個殺人兇手?

而且現在活動室的儲藏室里還藏着另一個不明份的人。

在這種況未明,風險也無法預測的狀況下,哪怕江復庭心態經過再怎麼樣的千錘百鍊,都顯得有些難熬。

「咔!」

活動室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了,來人幾乎毫不遮掩有人來了的意思。

陸長枯就像一個狡猾捕獵的老手,推開門的那一刻,嘴角勾起了運籌帷幄的笑。

他此刻逆着光,地上的影子被拉進活動室里,影子又斜又長,幾乎要將整個活動室分裂開。

他邁開腳,往裏走,上充滿威脅的興奮氣息,好似熊熊燃燒的火焰,四周漂亮的人偶明明無動於衷,可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它們上的懼意。

先前自信傲慢的氣場,頓時收斂的近乎全無。

就連毫無變化的漂亮五官,這下再看過去,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有些黯然失色。

「啪。」陸長枯進門時,乾脆利落的順手按下了牆上的開關。

黑乎乎的活動室,被驟亮起的燈光,照得宛如白晝。

江復庭被突然的燈光,刺得下意識眯了下眼睛。

因為上蓋着一層布,他對亮度很快就適應了過來,開始透過布上映進來的虛影,觀察着陸長枯的行動。

幾乎是毫無意外的,那模糊的影只是在門口停頓了片刻,就往被破壞的人偶方向走了過去。

緩慢的腳步似是隱忍着怒意,從聲音判斷明顯沒有剛才輕快了,轉而沉悶了幾分。

看來剛才那舉動奇怪的人,破壞的就是他的作品。

陸長枯臉上的淺笑逐漸變得冷,他慢慢蹲下來,十分溫柔的撿起地上的殘肢,目光里無意間流露出的憐惜,彷彿此刻手裏的不僅僅是普通的零件,而是他的骨。

他小心的將殘肢拼湊好,手指攥起了拳頭,臉上的親切然無存。

「讓我看看······是哪個小老鼠那麼膽大包天,敢來人偶社偷腥了。」

他慢條斯理的說着,輕柔的話語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活動室內的人自己心裏門清,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陸長枯手心裏又用了幾分力,手指間的關節被他按的跟鞭炮似的,連着「咯嘣」響。

對躲在暗處的獵物放完警告的話語,他毫不遲疑的邁開了腿,開始真的抓『老鼠』。

當時忙完社團的事,離開時,他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端倪。

但巧就巧在,這個綜合樓在所有綜合樓的最後一排,再往後就是一條路,邊上一片花園。

哪怕走遠點,稍微抬頭往綜合樓這邊看,樓層比較高沒被樹叢遮擋的窗戶和走廊也能很清楚的看到。

更別提陸長枯天生視力就很好,只要窗邊稍微閃過幾個不正常的影子,他都能萬無一失的捕捉到。

那個閃動的影子,正是閑來無事,在活動室里溜溜達達轉圈巡視的男人,陸長枯隨手順起了桌子上被人用過的刮刀。

木質的刀柄被打磨得非常光滑,表面還覆了一層蠟,他碰上的時候,能感受到刀柄殘留着上一個人的餘溫。

他一邊踏着緩慢的步子,刀鋒在木桌上又輕又緩的劃出一條長痕,劃到底后,又順着邊角一路劃到牆上。

「呲——呲——」

他繼續順着步子,一路往下划,牆皮被金屬割開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

那聲音連貫的片刻不停,像有什麼東西就在頭頂上,將你的頭皮一點點的劃開。

但回應他的只有四周的寂靜無聲。

他一點都不慌忙,反而在想像著自己的獵物驚慌失措,瑟瑟發抖的樣子。

他極了捕獵時,一點點折磨著獵物的心理,喜歡親眼看着獵物崩潰,跪下求饒,面對他時的束手無策。

這種成就感和滿足感,不是平時學校里的好好學習,拿第一和獎學金就能獲得的。

那刺耳的摩擦聲離江復庭挨着的這面牆角越來越近。

江復庭的腳跟用力地綳著,如同上了弦的箭矢,瞄準著前方,等敵人偷襲的那一刻,迎面而上。

慢慢的,陸長枯走到了落灰的死角前。

這裏堆滿了廢棄物和失敗品,相比活動室里那些精美漂亮的人偶娃娃,這裏更像一個人偶的墳場。

但礙於直接丟掉會浪費資源,只能暫時堆砌在這裏,積月累下,堆得越來越多,這些東西又無人問津,這個死角便成了堆雜物一的地方。

陸長枯輕描淡寫的在髒亂的殘布前一掃而過。

江復庭的後背綳到了極致,他冷靜地沉着氣,隔着布料半透明的紋理,和對方的視線交織上。

陸長枯手持着刮刀,目光和腳步就像凌遲的號角,步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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