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打橫冒出的小孩

第七百二十二章:打橫冒出的小孩

「哦——」李商將信將疑的點點頭,「你們是要了解哪方面的?我沒升院長前,曾經親自帶過他們一段時間,他們兩的情況我都挺了解的,我都可以親自告訴你。」

李商十分擅長應對這些人,話說得漂亮讓人絲毫無法挑出錯。

如果是臉皮薄的,或者缺點心眼,就跟着他的話走了。

白唐又慢悠悠的翹起了二郎腿,像蛇一樣扭了扭腰,緩緩說:「了解是一碼事,但好歹十幾年的事情了,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記憶這種東西,也不可能將過去了十幾年的每一件事,都記得準確無誤,你說是吧?」

有一瞬間,李商臉色油膩膩的笑,彷彿變成了人偶社中那些劣質的作品。

他盡量穩著語氣的平和,「那你們是?」

「我們需要看他們兩兄弟以往所有登記在冊的資料。」江復庭直言不諱的說。

李商臉上所有的和藹都慢慢收斂起來,他的聲音低沉了不少,似有為難的開口:「這個不是我不給你們看,這種資料已經屬於我們院內的**了,你如果真想知道點什麼,我告訴你們是一樣的。當然了,你們如果非要看的話,那有警方的搜查證也不是不可以。」

他話說着漸漸撕開了自己的偽裝,厚顏無恥起來。

眼前的兩個男人實在是太年輕,太嫩了,和他打過交道的那些人相比,連螞蟻都算不上。

他幾乎是篤定了,這兩個要麼是被派來做炮灰的基層幹部,要不就是哪家不識相的同行,私下籠絡了些都沒斷奶的私家偵探,來他這裏搞點黑消息。

總而言之,反正都是拿來擋槍的。

但是比起厚顏無恥這種東西,在坐的某一個人實在爐火純青,深得其精髓和奧妙。

白唐晃了晃自己的二郎腿,卷著自己的髮絲玩:「李院長,何必呢?話別說的那麼死。」

李商扭過脖子正眼看他,但始終沒從他臉上看出他到底什麼意思。

白唐悠悠哉哉的繼續說:「我們也只是來要點信息而已,您這緊張的,好像我們踩了您老鼠尾巴了一樣。」

他忽地一頓,輕描淡寫的隨口一提:「不會這院裏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吧?」

這話輕飄飄的,卻毫無痕迹的將李商心裏所有的提防劃得稀爛。

被一同划爛的,還有李商逐漸碎裂的偽裝。

他臉色難看的像抹了一層灰,隨後硬擠了一個笑:「這位先生說笑了,先吃口茶。」

白唐傲慢地挑起下巴,一點也不給面子。

江復庭從他剛才的話里,反應很快的琢磨出什麼。

這打的是心理戰,白唐這麼說話就是故意詐他,但很顯然李商心裏確確實實有鬼,所以他怕了。

江復庭替他擋掉杯子,淡漠的說:「我朋友挑食,不僅挑食,還挑送食的人,就連東西誰遞的,打哪來的。」

李商的臉已經開始隨着他的話,泛起油亮亮的青色了。

「只要有不稱心的,他都挑。」江復庭將身前的兩杯推了回去,補充道:「我朋友潔癖很重。」

後面那句讓白唐差點沒繃住臉,潔癖很重說的是他自個吧?

白唐依舊挑着下巴,手指在臉頰刮蹭了兩下,排解硬憋在肚子裏的笑。

但李商卻不知道干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反正利用職務便利吃喝嫖賭,挪用公款,或者直接受賄行賄,必然佔了一樣,心裏虛得不行。

『潔癖』兩個字,都能徹底將他緊繃的神經擊碎。

他這會不覺得這兩個人是螞蟻了,要麼是已經捏了把柄的同行對家故意找人來試水,再要麼稅務局,慈善司或者哪個上頭聽到了什麼風聲,派些沒露過臉的新人,來摸消息的。

但白唐和江復庭不知道他們隨意的一詐,能詐出一層巨浪來。

白唐見他神情莫測的樣子,擔心玩過了頭激起反效果,好心安慰:「你不用擔心,我們也只是受人委託,了解一下這兩雙胞胎的舊事,你只要把他們兩資料拿來就行,我們也是收錢辦事的,沒有錢,其他的你硬塞給我,我也懶得看!」

他見對方神色稍霽,做出一副同道中人的樣子,又將明槍轉成暗箭:「大家都是為了錢,都不容易,也別為難對方了,後面搞得吃相難看,你也不嫌擦屁股麻煩。」

李商沉着的氣,跟着心情一塊過山車似的,吸了又吐,吐了又吸。

一大清早趕來上班,連一口熱乎的茶都沒趕得及喝上,還以為來了領養人,見了面發現人不對。

想着打發就算了,沒想到對方有備而來居然那麼難纏。

他一胸腔火山一樣的氣焰,硬生生得給憋了回去,無處釋放只好燒到自己的血管里,灼得自己渾身漲疼。

他蹭一下站起來,壓着怒意,用最後一絲理智說:「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江復庭和白唐立馬站起來跟在身後。

院長辦公室的門或許具備一種神奇的魔力,任李商剛才在屋子裏吃了怎樣的癟,心裏有多惱火,在走出那扇門的一瞬間,就像被凈化了似的,被他掩藏的無聲無息,他平淡的面容上又是先前穩重老成的做派。

不會有人知道,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饒是江復庭見過這麼多人,也被他這偽裝的速度心裏一驚。

三個人走在走廊的時候,不少小孩子都趴在牆邊,因為害怕李商,不敢上前,只能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用好奇的眼光不斷打量着他們,似乎在奇怪這兩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去活動區里挑小朋友。

江復庭用溫和的目光掃過他們,就在幾人走過拐角的時候,一陣強風捲來,一個男孩從拐角處猝不及防的橫空出世。

男孩腦袋朝地,重心顯然已經不穩,兩隻腳已經離了地面,雙手在半空中求救似的撲棱。

與此同時,一股非常淺淡的鬼氣在空氣中稍縱即逝。

那氣息淡到,只是在強風揚起的那一瞬,撲鼻而來,像是一個含香的少女,一不小心抖落了一滴,又在被人發現之前,立馬含笑掩面而去了。

江復庭沒時間去追蹤氣息的來源,眼疾手快的將突然出現的小孩,打橫撈住。

那男孩顯然也是被嚇懵了,整個身子落在江復庭的懷裏,一時忘了站起來。

江復庭在觸碰到小男孩的瞬間,心跳差點緊張的漏了一拍,可接着,隨着手裏的觸感,他的心開始飛速下墜。

男孩的分量很輕,以至於落在手中的時候,沒有想像中砸下來的沉甸甸。

他就像樹枝頭落下的一片枯葉,蕩蕩悠悠的掉在自己的手心裏。

江復庭稍稍收緊了自己的手,他動作很小

心,生怕捏碎了。

男孩的外表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可一捏,居然是空心的。

衣服是空心的,身體居然也是空心的。

江復庭這輕微用力的一抓,差點沒把自己的心捏空了一大塊。

他側身端著的手,捏到底時,只捏到了又硬又硌手的骨頭。

怎麼會瘦成這樣?

江復庭原地怔了一下,然後拍了拍男孩的背,低聲問:「沒事吧?」

小男孩晃了晃腦袋,磕磕絆絆的站起來,擔驚受怕的垂著頭,聲若蚊蠅的開口:「對······對不起。」

「沒關係。」江復庭耐心的蹲下來,有意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不管是衣服還是褲子,都是空落落的,就好像一個氣球,總覺得一戳就能破。

李商和白唐明顯注意到了這邊。

白唐都還沒來得及吭聲,李商就彷彿男孩子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似的,立馬板起臉,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喝道:「怎麼又是你?成天動不動愛搗亂,平時老師是怎麼教你的?那麼快又不聽話了?」

男孩的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能把自己的臉埋到地底下去,可江復庭注意到他垂在兩側的手,用力緊攥著。

他戰戰兢兢地小聲說:「我不是故意······剛才有人推我。」

李商嚴厲的目光登時散到了所有小孩身上:「你們剛才誰推得他?一人做事一人當!別有膽子幹壞事,沒膽子承認,做起縮頭烏龜了!」

所有小孩子緊閉着嘴,拚命搖頭。

李商的臉像一塊冷冰冰的大理石,他轉過來,強行把江復庭手裏挽著的人一拽。

男孩手腳不穩的踉蹌了一下,李商不等男孩站穩,就正色教育:「到底有沒有人推你?小孩子不能說謊,知道嗎?」

男孩被他的低吼聲震到,哪怕是實話,到了嘴邊都能被嚇散。

他抬起頭,看着李商隱藏在平靜下的如狼似虎,心口開始鼓噪。

周邊所有的視線,像無數根細針不停地往他毛孔里扎。

他用力的握緊拳頭,鼓起勇氣說:「我沒有撒謊,剛才真的有人推我!」

「你還執迷不悟?!」李商立刻拔高了音量。

江復庭被他聒噪的聲音吵得心頭一悶,他走過去,雙手沉穩的按在男生肩頭,細心問:「你有看清楚是誰推你的嗎?」

男生一時愣在那,沒有吱聲,尷尬的紅暈從脖子開始一直往上淹沒他。

李商還想橫過來,強行呵斥,被江復庭一個冷芒看的縮了回去。

江復庭拍了拍男生的胳膊,那乾柴一樣的觸感,讓他眼神很快柔軟下來。

他從男生遲疑的目光里猜到些許答案,換個問題:「你剛才哪裏被人推了?」

男生抬起胳膊,努力的想要掰過來,彎向後背,在後頸下方指了指。

江復庭順着他的動作,下意識看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白唐注意到他神色里一閃而過的異樣,走過來對着男孩的後背瞄了一眼,只見一個黑乎乎的手印沾在男孩的衣服上。

陸長榮三個字,立馬在兩個人的腦海里蹦出。

江復庭若有所思的抬起頭,正好和白唐的視線撞上,果然白唐隱晦的眼神和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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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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