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前因和後果

第八百六十一章:前因和後果

蔣黎本就是明知故問,見他一向事不關己的高冷臉上終於出現了細微的變化,露出如願以償的神情:「你別那麼緊張,不過······」

他的話音忽然一轉:「如果你那天沒那麼多管閑事,當然也不會有現在那麼多事了。你既然明知道他是個睚眥必報,有暴力傾向的人,卻非要出頭,你覺得能解決什麼呢?」

「老婆和孩子都不會放過的人,你覺得他會放過我這麼一個乞丐嗎?」

江復庭聽着他的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白唐之前告訴自己,蔣黎在生死簿上曾經橫死過這件事。

再連串起蔣黎現在特地說給自己聽的這些話······他頓時隱隱猜測到了什麼,看向蔣黎的眼中多了些不可置信。

「不愧是學霸啊,看你這樣子,是猜到後面發生了什麼了。」蔣黎輕描淡寫的說道:「沒錯,他只是單純因為我讓他大庭廣眾難堪了,我又剛好不過是個乞丐,摸到我當時休息的點,挑了個夜深人靜的好時候把我撞死了。」

「哦,不!他沒有一次性把我撞死,畢竟我也不是個傻子,車來了不知道躲,所以一開始只是被帶倒的。」

「結果他看到我居然還能動,我猜,他至少有一秒鐘慌了,所以趁着我還沒爬起來的時候,在我身上壓了過去,一次沒壓夠,退著又來了一次。」

江復庭聽着他雲淡風輕的描述,胸口像扎了把刀子似的,光是聽着都有種四肢被碾碎的痛,他垂在身側的左手有些發顫的握起拳頭。

「江復庭,你知道那有多痛嗎?有多絕望嗎?」

他的聲音像一個銹鈍的螺絲刀從自己的耳朵里鑽了進去。

「那個時候,我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恨眼前殺我的人,恨為什麼沒有路過的人救我,恨你多管閑事,恨你讓我家破產,恨我父親,還恨死了自己!」

蔣黎每說一個恨字,臉上的暢快就恣意幾分。

「進了地獄后,我不想接受審判,不想投胎,我一路躲,沒想到運氣好,趕上了來歸墟服役的陰差就跟了過來。」

「卻沒想到······」他頓了頓,語氣里飄裊著一絲抓不到的無望:「這不過是開始的前奏。」

之後的一切江復庭即使不用問,也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被惡靈發現,在惡靈的威逼利誘下被迫簽訂了契約,畢竟那時候的他,就算是在恨自己,也不至於喪失心智,把自己推入無法挽回的歧途。

他只是被迫的跌了進去,跌進了那個永遠都不可能爬出來的地獄里。

而一個人對求生的意志顯然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強大,只要能繼續活着,哪怕是腳底扎滿荊棘,手上沾滿鮮血,他都能拼了命的往高處爬。

更別提蔣黎這種本身

就意志相當頑強的人。

江復庭依然不動聲色地看着他,但是持着劍的右手開始微微發顫。

他明白了蔣黎說自己是一切的開端是什麼意思。

如果那時候自己沒有路見不平的去替蔣黎出頭,那麼楊牧就不會把蔣黎撞死,那他也就不會來到歸墟和惡靈簽訂契約,也不會有他和長生派的這一出。

惡靈和長生派之間也不可能有交涉,也就不會導致現在這種種的一切。

即便沒有這個蔣黎有另外一個人,但另外的人能保證做到像蔣黎這麼天衣無縫么?

當然不可能!

難道真是自己做錯了?

江復庭周身的氣息跟着他的思緒,突然紊亂了起來。

遊走的濁氣沒有了心神的指引,開始毫無規律的在他體內上躥下跳。

原本順暢的鬼脈到處堵得堵,塞得塞。

他能聽到白唐在拚命壓制歸墟的同時,還要忙着對他的靈魂聲嘶力竭的呼喊,讓他別墜入蔣黎鋪好的陷阱里。

能感覺靈魂牽着線的另一段在用盡全力的拉着他,江復庭卻始終面不改色,仿若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

周圍所有的東西好像一下子按上了暫停鍵,乖巧的和他保持着距離。

唯有體內掙脫了規律,肆意遊走的濁氣。

只是就在蔣黎要誤以為他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時,就連他身上混亂的氣息也突然停滯住了。

江復庭緩緩眨了下眼,瞳孔上覆蓋的迷霧驟然散去,露出裏面探不到底的深淵。

他似是悲憫的嘆息道:「開端不是我,是你自己。」

蔣黎臉上的幸災樂禍忽然凝固住了。

江復庭一面安撫著劍上亂走的濁氣,不輕不重地說:

「你父親犯罪的時候,你知道卻不勸說;破產以後是你自己選擇自暴自棄;橫死之後原本可以投胎改過,一切重來,但你依舊視規則為枷鎖。」

他漠然的盯着此刻輕顫的人:「這麼多機會,是你自己選擇放棄的。」

「是你親手把你自己往深淵裏越推越深,你能怪誰?」

江復庭毫不客氣的將血淋淋的真相,親手從蔣黎深埋的心底挖出,放置在他的眼前。

怪誰?

這種事情怪誰就可以躲開了嗎?

它就不存在了嗎?就能真的掩飾自己陰暗的內心了嗎?

每次這樣想,你真的好過了嗎,真的透上氣了嗎?蔣黎。

江復庭靜靜地看着他,無聲地做着口型。

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如同凝望着巨淵的眼睛,將他窺探的清清楚楚。

蔣黎的眼神晃了晃,好過?不會好過的。

他用血紅的雙眼注視前面的身影,自己的視野緊跟着被蒙上了一層紅色的帘子,連帶那個身影此刻都澆灌上了血色。

渾身的陽氣溢出他的

身體,滾燙的溫度像是要燃燒起來。

他突然握緊手裏的彎刀,瘋狂地說:「既然我都不好過了,那你們一塊下地獄陪我吧!」

話音一落,腳下的土壤像是受了他的蠱惑,全都「咔咔」地裂開了,從一個碎裂的口子,迅速蔓延成編織的大網。

碎裂的石頭四處飛濺,越砸越多,如同正在傳播的病毒,幾個眨眼間,他們腳下的土地便已經體無完膚。

「瘋子。」江復庭低喃了一下,臉上的神色冷得像蓋了一層厚厚的霜。

隨後他心意一動,濁氣頓時往四面八方溢開,強行將幾欲崩裂的望角壓制住。

只是還不等他稍稍緩一口氣,「嗡嗡——」另一個驚天駭地的動靜,驀地從背後的歸墟里橫掃開來。

單調的音符如同潮汐直衝人的識海。

江復庭用力按壓着太陽穴,在一陣突如其來的重影中,死死盯着眼前的蔣黎。

下一秒,對方的身影倏地消失在原地。

江復庭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在神識被干擾的情況下,他抬手一揮,劍意對着四周直接粗暴的一同狂掃。

濁氣似張牙舞爪的猛獸,先發制人的沖向空蕩蕩的周圍。

而就在他剛從這種嗡鳴的衝擊中適應下來時,一道強勁的熱風猛地從後方襲來。

電光火石間,江復庭反應迅猛的反手一檔,對方狂暴的力量直壓而來。

只聽到「鏘!」一聲,森冷的白光驟然從眼前一閃而過,他眼疾手快的順着動作持刀一提!正好將那把沖着自己腦袋下狠手的彎刀,架在了脖子上。

蔣黎藉著此刻的優勢慢慢靠過來,隨後輕緩的聲音在他耳畔說道:「江復庭,你們蹦躂不了多久,神器已經進入了最後的蘇醒,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江復庭還沒從剛才歸墟里的異動反應回來,聽完這話,他猛一收緊手!像是要把自己手裏的劍給捏碎,然後用暗勁忽地一震,硬是把蔣黎生生震到了幾米外。

蔣黎不以為意的拍了拍外套,完全沒有了不久前的失控。

只要將絕對的話語權掌握在自己手裏,只要自己足夠的強大,只要將一切踩在腳底,那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自己失控了。

江復庭冷冽的盯着他,還在消化神器最後的蘇醒又是怎麼回事。

是范從文手上的那塊要徹底激活了嗎?

蔣黎善解人意的提醒道:「你是很努力,不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你一個人努力就可以改變的。」

他忽然轉了個音,目光穿過了江復庭的身子,落在了後頭:「你說是吧?白唐。」

江復庭身體一怔,回過頭看着突然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白唐身上本就破破爛爛的衣袍,此刻看起來更加像個要飯的了,他

頭上綁着的髮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斷了,凌亂的舞動在黑風裏。

平日裏一直半醒不醒的桃花眼,現在卻亮瑩瑩的,像是在裏面點了一把篝火。

他站在那也沒過來,也沒搭理蔣黎的挑釁,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江復庭:「這裏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復庭的心情原本就被蔣黎那張嗶嗶賴賴的嘴搞得很不好,現在他再這麼一說,臉直接臭的跟垃圾有的一拼。

他不客氣地拒絕:「要回一起回。」

白唐跟他較上勁了,刻薄地說:「你在這礙我手腳。」

江復庭清楚他支開自己的意圖,卻因此反而更加生氣,耐著脾氣不忘提醒他:「一損俱損。」

換言之,不管自己待哪,都能礙着你手腳,不僅僅是視覺上的礙,還是心理上的礙。

白唐前面情急上腦,這才想起來這茬。

他看着這個一臉臭屁的傢伙,一面還要分出神識時刻留意著歸墟的動向。

只是那裏面極速飛漲的氣息,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快得多。

他臉色也漸漸凝重起來,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

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

只要他能脫離這!

白唐瞬息間就拍定主意,便立馬抬手。

修長的指尖輕易的撥動着空氣,黑色的符文當即順着他的手指行雲流水的憑空出現。

江復庭看到他默不吭聲忽然的舉動,心頭當即閃過一絲怪異。

再加上白唐臉上難得一見的嚴肅,還有和契約有些相像的動作,各種不確定的念頭飛速在他的腦海里劃過。

是契約?

難道在解除契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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