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鬼林驚夢(2)

第九十章 鬼林驚夢(2)

想到這裏,他抬起手,確認什麼似的握了握拳,繼而神色微動,看向黑暗一片的天空。

那裏,昭明星果然看不見了,整個南澤省都被這樣詭譎的氣場籠罩住了,就算他們現在往回走,那些已經路過的城市怕也已被這些陰氣籠罩。

地獄里的鎮地聖物,出現在不該出現的人間,果然連那隱隱的規則都影響了之前與那霸王螟蝗對峙時,他就發現自己的力量上限似乎消退了一點。

那一直如泰山一樣壓在頭頂的規則彷彿裂開了一條縫,能容許他們這些異界人動用的能量也更多了。

想來,人界那些老怪物也該發現這個問題了,也該着急了。

就不知道,這次他們會讓誰來主理這次事,只希望那個人不要礙他的事。

想了想,他拿出手機,給月戎發了條短訊。

這種跟人類強者協調的事,向來是第六府君做的,這次自然也該他去處理。

幾乎無邊無際的鬼木森林裏,耀眼的白光只閃爍了一下,呈弧形向四周擴散,繼而就徹底寂靜下去。

應該是跟劉正邪一起來的人吧,這做鬼木林里,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墨赦看了眼,就又回到那鎖鏈製造的屋子裏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弱肉強食,生死有命,那也不是他該管的事。

黑色鎖鏈悄無聲息的挪開了一段身子,給自家主人開了個方便之門。

墨赦又如大理石般沉默下去,靠坐在鎖鏈特意給他造出來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風從鎖鏈打開的缺口上吹進去,白唐十分警醒的睜開一隻眼,迷糊道:「墨神,怎麼了?」

墨赦淡聲道:「沒事,繼續睡。」

白唐放心了,強行撐開的那一隻眼又合上了,幾分鐘后,又睜開另一隻眼,視線在墨赦身邊轉了一圈,就爬了起來,拖着腳步走到他身邊,拍了拍那鎖鏈,咕噥道:「弄個床,不舒服。」

墨赦:「……」

白唐已經攀著那椅子邊,要往上爬,還推着墨赦的腿,「讓個地兒,快點。」

墨赦看着他眼睛都沒睜開的熊樣子,一手拽住了他的手臂,又拍了拍身下的鎖鏈,那鎖鏈就誇張的憑空變粗許多,給他們弄出一張平整的雙人床來。

白唐立馬就翻身躺了上去,摸索了個舒服的姿勢,就徹底睡死過去。

他睡着的時候特別安靜,不動也不鬧,半點都沒平時又皮又無賴的樣子。

鎖鏈鑄成的屋子很黑,一點光都沒有,但墨赦的視線一點都沒有受影響,他手指精準的點在白唐胸口,虛虛的畫着繁複的符咒。

白唐今天徹底野了一把,動用了大量的能量,他胸口上的枳首蛇圖騰雙頭也更加靠近,也難為他大半夜的還能醒過來一回。

白唐迷迷糊糊中只覺身體驟然溫暖起來,一直盤旋在胸口的寒冷彷彿被什麼東西驅散了,渾身都暖洋洋的,連睡覺都更加踏實了。

紫色的符光沒入白唐胸口的那一刻,劉正邪也睜眼看了一下,就看見那兩人縮在一張床上,姿勢不堪,他抬手遮眼,轉過身去,心說果然彎了彎了!

白唐的臉白的近乎透明,容貌依然是青年的樣子,歲月風刀,他卻彷彿年齡停滯一樣,沒多少變化,依然還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這樣的容貌,大概還會持續很多年。

這是活人修鬼的好處吧,身體機能生長緩慢,不懼寒不懼黑,就連身體,也會漸漸被陰氣充滿,輕靈純粹。

但白唐身體的冷,卻是從地獄深處帶出來的,能將靈魂都冷凍起來的咒毒。

外面森林裏的陰邪生物已經徹底瘋狂起來,在追捕著那群活人。

但鎖鏈很好的將那些聲音都隔絕在外,i讓整個空間都靜謐而溫暖。

如果是白唐,肯定要去管一下吧,但很可惜,他沒有醒。

還有兩個小時,就天明了。

如果那些人熬不住夜晚的洗禮,也就不配出現在地獄聖物的爭奪戰里,無論什麼目的。

……

「就這樣,還想吃人?」

陶建手在地面一抹,立馬就又是一排炸裂符,帶着明亮的符光,朝着那已顯出輪廓的生物射去。

「陶組長,你看!」洪中俯低身子,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他的瞳仁已經變成橙黃色,在黑夜裏發出詭異的亮光,「他們也來了!」

「他們根本不需要人保護,」洪中身上的邪氣滿溢出來一樣,強烈的氣息衝撞的他衣衫烈烈,「他們本身,就是戰鬥在最前線的人。」

陶建猛然回頭,果然身後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那些之前還在拚命奔跑的軍人都以無比堅定的腳步邁步而回。

「一組進攻,二組防守,撒符!布網!」魏國勛站在寬敞的路中間,打着他們軍人才看的懂的手勢。

陶建臉瞬間就黑了,口中怒喝:「爆!」

於是,那黑影身邊的符瞬間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帶着天生克制陰邪的烈烈罡氣,炸的那東西一陣顫抖。

宗長明的手也在此時提起,口中喝道:「起!」

立時,一個黑色的人影就從地上站了起來,眉目舒朗,線條冷硬,手上纏着黑色的鎖鏈。

洪中看着那身影,感覺十分眼熟,「師叔,你畫了誰出來,這個,這個我怎麼沒見過?」

宗長明氣喘吁吁的癱在地上,聞言就道:「變你的身,專心跟九奶奶借力!死小子!」

洪中又看了一眼如山停岳峙般矗立在身旁的黑色人影,然後身體猛然一躍,跳起兩米多高,手爪已成獸爪,急速朝着前方那影子衝去。

陶建的炸裂符顯然不能阻擋那影子的腳步,陶建心一橫,開始擺弄地面上的那黑色罐子。

宗長明緩了口氣,就見魏國勛已帶着那些身上都有符的軍人沖了過來,他們行動迅捷,手持槍支,瞄準了已近在眼前的怪物那真是怪物,馬身蠍尾人面,頭髮像水藻一樣四散而下,胸前還帶着堅硬的胸甲,胸甲上都是倒刺。

渾身漆黑的怪物毛髮漆黑,絲毫沒有被那些爆裂符炸到一樣,它身周依然一片純黑,只在符咒爆炸時被光照出了體型。

「這是什麼?」向東的臉一瞬間扭曲,手裏的符都有些抖,聲音發顫。

長明拍了那還矗立在身旁的黑色人影一下,口中呵斥,「去。」

那黑色人影立馬竄出,手中長鎖鏈吞吐厲芒,朝着那人面馬身的怪物撲去,身形空靈,虛不受力,一根浮在空中的蘆葦也似。

宗長明眼睛裏爆發出攝人的光亮,目光緊緊隨在那黑色人影身上,連那些軍人從他身邊撲過都沒反應。

他腦子裏只有一個詞成了!

畫魂一脈,絕不是只能畫死成活,他們這一脈其實更擅長的就是「偷」!

畫出過往所見最強大之物,借其能力,潤補自身,他們修鍊的就是那個能「偷」的度,一個不被人發現的上限,自身越強,能偷到的力量就越多。

畫魂的本質,就是借力,就是偷。

他握緊了手中那一支頂端繪有骷髏的筆,那是他們代代相傳的筆,只有這一根筆,才能讓畫出來的東西在借力的同時有魂有魄。

若非迫不得已,他絕不願用祖傳的這一支筆,如果有選擇,他會選擇用普通的筆,繪製普通的死物,借用他們的力量來戰鬥。

可這次不一樣,他老早就感覺到了那股強悍的力量,顧不上什麼上限,為了活下去,哪怕是天神的力量,他也敢偷來一用。

「那是螟蝗,還是修鍊千年的霸王螟蝗!」

陶峰大喊一聲,將黑漆漆的罐子倒轉,朝着那霸王螟蝗扣去。

正在此時,洪中仰天發出一聲怒吼,臉上長出絨毛,已全然一副狐狸樣。

「哎呦,千年的東西啊,就是凶。」他嘴裏發出細微的女聲,身體顯然已被那曾在白唐手下吃過大苦頭的狐狸精徹底接管。

神降一脈,如今也只能與這種狐仙鬼怪結契,沒有真正的神會再響應他們的呼喚。

那被眾人圍攻的螞蟥露出似笑非笑的臉,如同綠燈樣的眼睛在它身周的黑暗裏浮沉,眼睛貪婪的盯着洪中和宗長明造出來的黑色人影。

那些軍人也已分散到了四周,每個人腰間都別着畫上符咒的匕首,手中還持着被特殊加工過的手槍。

但那螟蝗只用尾巴輕輕一掃,那些經過訓練的軍人就如秋風掃落葉般被橫掃出去百米,掛在胸口的符也瞬間自燃。

晚上的第一波鮮血終於開始流淌,離天明還有一個小時。

……

墨赦眼睛倏然睜開,他按著自己的眉心,彷彿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那條勾魂鎖鏈也不安的晃動着,似乎也有些迷惑。

「你也感覺到了?有地府判官在人間召喚,力量弱的不正常……我們去看看!」墨赦驟然翻身坐起,手指在白唐眉心一敲,「白唐,起來。」

白唐瞬間被從睡夢裏拉了回來,還未及說話,便被墨赦一帶,從黑色的鎖鏈床上躍了下去,那鎖鏈一抖,嘩啦啦就自動收縮起來。

在房子裏沉睡的其他人驟然被冷風襲面,也都睜開了眼。

「有判官召我,你照看他們,我去去就回。」墨赦交代了一句,抽身就走。

白唐腦子裏混沌的光立馬就沒了,回頭朝着劉正邪道:「劉三,你看着她們,我一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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