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得讓着他、護着他、幫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得讓着他、護着他、幫着

白唐:「是是是,你家包子世界第一無人能敵!」

月戎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道:「總算你有眼光,念在你這拍馬屁的天賦上,我再幫你一個忙。」

他手指驟然滑動,飛速在哭喪棒上畫着什麼。

墨赦的聲音凌厲起來,道:「月戎,你幹什麼?!」

白唐也一驚,道:「你幹什麼?」

月戎手上的符已經繪完,那哭喪棒上一陣黑光閃過,密密麻麻的符文在上面閃爍。

此時,他們已不知穿過了多少庭院,正站在一處更為幽深的宮殿前。

那宮殿大門緊閉,兩邊都生著綠油油的植物,還有不少大紅的彼岸花,攀爬著那些綠樹,生長在宮殿四周。

宮殿的巨大牌匾上書著「七非宮」三字,都是古老的篆體,筆力蒼勁大氣磅礴,但那宮殿裏一片漆黑,彷彿被人用黑暗遮掩了一切顏色。

月戎嘆息一聲,將那哭喪棒揣進懷裏,面朝白唐,瞪眼道:「叫你祈禱,你是不是沒聽話?」

白唐一臉懵逼,心說這都什麼跟什麼,祈禱?跟誰祈禱?祈禱什麼?難不成他祈禱了,這地府的事就能輕易翻篇結束了?

月戎領着他往回走,批評道:「不聽話,運氣不好,死了也是你活該!」

白唐被他弄的莫名其妙,道:「不是你到底說什麼呢?你對墨神做了什麼?好好的咱不抽風行么?」

月戎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道:「我暫時把他封印在哭喪棒里了,相信我,是為他好。他被護國之劍傷了,我能救他。我幫你救他。」

白唐手抖了一下,臉色發苦,道:「你這個,我有點慌啊,你別是被黃沖宿他們打瘋了吧!月戎,你可是府君,堅強點!」

月戎腳步不停,他們眼前的景色越來越開闊,但氣氛卻越來越壓抑。

白唐下意識攥緊了墨赦的鎖魂鏈,桃花眼裏映照着南方天空上的火光,紅的瀲灧漂亮。

「我跟你說說包子吧」

「我不想聽,我……」

「那可不行,多少人求着我說我都懶得說呢,告訴你是你的福氣!」月戎瞪眼。

白唐:「……你不都編了無數個版本的故事么?你兩的愛恨情仇我都看膩歪了……話說,你看看四周,四個獸頭都升空了,你不管真的可以?」

月戎沒搭理他的打岔,徑自道:「他是個刻板的人,其實人間傳的也沒錯,他大公無私又刻板方正,持身極正,他從生到死,也就做過一件出格的事。」他手指彎了彎,指向自己,「我,他唯一做過的不符閤府君身份的事,就是跟了我。」

白唐:「都這個時候了,能不炫耀么?欺負單身狗很快樂嗎?」

月戎沒有笑,繼續陳述道:「要是多可歌可泣,其實也沒有,我就是他用一根雞腿騙回去的,你信不信,我們當年,怪不容易的。」

白唐心裏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沒有再隨便插口,因為他覺得月戎好像在交代遺言一樣,好像要去做一件大事。

任何人要去做捨己為人這種大事,都有資格浪費一下別人的時間交代兩句遺言。

「等我們一起走過那段時間后,我每回看着他,都會想,可真不容易,這可憐見的,我得讓着他、護着他、幫着他,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他,動他在乎的東西。」

白唐心說我也沒動啊,咱兩不是敵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月戎終於停步,然後認真的看着白唐,道:「你看,我和他拼盡全力護著的

地府,頃刻就要毀於一旦了。」

白唐朝着四周看了看,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看見那碩大的青龍、玄武、白虎和朱雀在不同的方位,將目光同時投向了自己。

準確來說,是投向了他所在的地方。他有一種預感,這地方要完了!

月戎也看見了那四靈,他的目光里沉澱著孤注一擲,道:「你要死!」

聲音雖小,卻如驚雷。

白唐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桃花眼裏都是難以置信,他認真的盯着月戎,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開玩笑的痕迹。

然而,沒有。

耳邊的四靈叫聲更加兇猛剛烈,白唐那有些虛無的衣服都被吹的獵獵作響。

月戎的聲音清冷幽涼,混在那嘈雜的叫聲里,有些聽不真切。

但每一個字,白唐卻都聽的真真切切,下意識看向高空,就看見了黑沉沉天幕上那碩大的四靈頭顱,如同一顆顆發光的巨大燈泡,發出耀眼刺目的光芒。

……

四靈在高空盤旋飛舞,遙遙相對,彼此呼應,龐大的神力鋪天蓋地,彷彿能將整片地獄都掀翻一樣。

從遠處看去,可以看見那四道含着四靈的光柱激烈的朝着中間靠近,通天徹地的光芒割裂長空,斑駁的光芒彼此映照,彼此爭鋒,卻又彼此匡扶,釋放的力量一增再增。

「湛盧!」帶着凝重威嚴的男聲如重重雷霆,一層層從無上高空壓下來,曠野里都是這兩個字的迴音。

那還活着的人都愕然駐足,被那一聲攝去了魂魄,還未回神,卻聽那聲音又吐出一個字:「斷!」

那是護國之劍,從古至今第一個國家始建時天地鍾靈、自造鼎爐、融四方靈秀的護國之劍,綿延傳承五千年。

一朝崩斷,百川痛哭,山川哀哀之音從陽間到陰曹,那界壁竟不能阻隔!

一柄玄鐵黑劍在周建匯聚的四靈光團中間驟然顯身,轟然寸斷,那神器盡毀的力量被四靈收攏聚集。

「鳴鴻!」另一道森寒而霸烈的聲音緊隨其後,聲震蒼穹,「斷!」

鳴鴻之刀長三尺,黃帝采首山之銅,鑄之以誅妖邪,是西方白虎七宿首宿黃沖宿的佩刀!

那刀影也在空中一閃,便寸寸皆斷,那神器自毀的力量又一次洶湧而出,只是依然被那跑動的四靈困着,不得出。

「計靈!」一個溫潤卻厚重的女聲也自響起,「斷!」

計靈劍,又稱神女之劍,昔年道祖出世,拈銀河一縷靈魂入劍,取名計靈,一劍出,可震天下何川,不起浪。

瞬息間,計靈劍碎。

四靈勢不可擋的在高空聚首,黑夜瞬間被那四色光芒照亮。

那樣的力量,足以讓地府發顫,而發力只有一瞬,但這一瞬,卻長的彷彿永夜。

來不及從羅酆山周圍退走的所有陰靈都如冬雪遇烈陽,連最後的陰氣都沒能留下。

慘嚎也瞬間既止,周遭一下子啊安靜到了極致,羅酆山周圍千里,再無活物,

四靈巨大的獸體遮天蔽日,讓那些還在高空的府君都不得不仰視。

「媽的!媽的!」十一府君忍不住罵,原本烏黑的臉更烏黑了。

楚江王站在雲層上,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玄武,忍不住琢磨為什麼王八能蹦那麼高,為什麼還長出了四條腿,想給它切下來,不然看着不和諧。

襲牙看的目眩神迷,對着秦廣王擺手,道:「不打了,沒意義了,四神器碎其三,加上二十八星宿的全部神力,羅

酆山必平,」

他整理了下自己被弄亂的深紫色立領風衣,依然風度翩翩,「到你我這個層次,小兒科的打架是怡情怡趣,結果已定的的死廝殺就是愚蠢。」

「那可不是,」楚江王衣衫破爛,從遠處踱步過來,已然不是那身稍顯懦弱的書生袍,而是一身黑色官袍,「背叛地府的人,該死還是要死的。」

另一邊,宋帝王也幽幽出現,封鎖了他另一邊,不說話,但態度已表現的足夠明顯。

秦廣王看着他,道:「哪怕地府要毀,你也要死。」

「說什麼愚蠢?開國門放虎狼才是蠢,位居府君卻叛地府,這才是蠢!」

其他還活着的府君都散落在不同地方,但只面前的這幾個,就能困死他。

秦廣王目光冷淡,對那高空上的四靈看都不看一眼,他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手指,道:「地府不曾負你,你負了地府。」

襲牙露出一個稀薄的笑,道:「說什麼不負,怪可笑的。我是心裏不痛快。」

楚江王認真琢磨了下,道:「我記得你當年與東嶽帝君交好,為了他?」

襲牙抹了把臉,笑道:「提那些陳年舊事做什麼,總歸是讓這地府不能長存,往後許多年,大家都可逍遙自在。」

無論被壓在多黑暗的地下,該出來的總會出來,誰也擋不住。

襲牙伸手一招,將自己那兵器窩在手中,對着眾人招手,道:「都感覺到了吧,那股力量一炸,誰都攔不住地府界壁碎裂,我能看見那無數從地府飛出去的靈魂,就夠了。」

然後忍不住讚美自己,道:「我真是個好人。」

楚江王輕微的嘆息了一下,道:「不對,有一個人能穩住羅酆山,哪怕這麼多靈力同時爆發,他也能收攏手中。」頓了頓,臉上出現遺憾的表情,「之前我察覺到了他的氣息,若是他在……」

襲牙面色不變,道:「北陰酆都大帝?他不在。」

宋帝王仿似也為那個名字閃神了一下,此刻才回過神來,道:「他們這麼着急,也是怕他醒了吧。」

襲牙道:「大概吧。你們要一個個來,還是一起?」

楚江王道:「大局已成,我急着回去幫我媳婦穩住第二獄。」

秦廣王點頭,神情懨懨,道:「病體未愈,累了。」

宋帝王道:「第三層這個時候也需要我,一起吧,速戰速決。」

幾人一起點頭,宋帝王佈置結界,楚江王、秦廣王一起動手。

高空上那一枚巨大的光彈還是朝着羅酆山城主府的方向轟炸而去。

轟隆隆~

那樣浩大的聲音如海嘯般湧入耳膜,所有其他聲音都不再重要,巨大的白光光柱終於從高空落下,如流星忽墜。

整個黑暗的羅酆山都被照亮,那光芒讓所有人都睜不開眼,仿若劈開天幕,撕裂空間。

那盛大的光芒也照亮了那位府君路略有些陰鬱的臉。

襲牙極盡全力的朝着南方看去,極遙遠的南方,那是朱雀的火光都照不到的地方,那裏有個人,會因為今日這一戰,從地獄里脫身而出,會站在世界最明亮的地方,能踏足在人間溫暖的土地上,感受陽光落在臉上、眼瞼上的暖意,過上最平凡的生活。

他眼睛裏倒映着滿目的光,想,為了什麼呢?大概就是為了讓那個人看一眼真正的太陽。

終於在極致的光亮下,他身上湧出潮水樣的陰氣,有綠色的魂火飄搖一下,如被風吹滅的蠟燭一樣,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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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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