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有病!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有病!

劉信真手上必然已沾了血,他之前跟他們說話時神情寡淡,說起被村民下藥時,眼神里卻是不自覺的殘忍和憤恨。

墨赦已活了近千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只看一眼他,心裏就將他脫身的情景踩了個不離十劉信真動用了道法,雖只是一瞬,卻還是叫邪念鑽了空子,連容貌也蒼老了不少。

不管因為什麼,劉信真將內心裏的那隻野獸放了出來,並讓它傷了人,喝了血,連他自己身上也纏上了罪孽的業火,雖只有一絲,卻不容忽視。

白唐道:「那是劉三要煩惱的事,我只管給他把人活着帶回去。」

他微閉上眼,感受細風拂面的感覺,停了片刻,在墨赦以為他已經又把意識放空睡著了的時候,他又開口,道:「他們是不是在佈置結界?」

他們,指的是那些地府上來的府君。

也只有防止那精神侵染擴散,才能讓他們遲遲未至。

墨赦嗯了聲,又看着白唐的側臉,道:「月戎也會來。」

白唐一手枕在腦下,嗤的一笑,道:「我猜到啦,你還總藏着掖着,嘿,這又什麼好瞞着我的……以前他比我強,做什麼都沒的說,現在我能壓的住他,自然可以打回來,怎麼樣都隨我高興。」

那雙桃花眼裏波光瀲灧,彷彿將夕陽的光截取了一段放在裏面,嘴巴在叨叨著奇怪的理論,生死大恨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強弱之分。

沒有什麼,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打一架,按著打。

車頂上的風光格外好,連白湯圓都有些慣性的倦怠,蜷在白唐頭頂,用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掃着他被風吹動的頭髮。

墨赦在一旁也微閉着眼,腦子裏卻開始推演那人跑出來的原因,還有能藏身的地方。

……

「……你是個大明星,為什麼好好的戲不拍,非要做個偷窺狂……以前跟白唐也就罷了,為什麼這個男人你也跟?」

美人怨念深重的看着前面悠哉走路的男人,對自己旁邊這位美女的想法十分不能理解。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是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天空高且乾淨。

蘇毓秀就遙遙坐在高達百米的樓層頂上,全方位的俯瞰那眉目凌厲的青年,全身上下都佈置了最強的屏障,一動不動的觀察者底下的人。

「因為他夠強啊。」蘇毓秀微微笑着,那些高樓彷彿都不能遮擋她的視線,「我的小獵豹還在外面,我得確定這個人的危險度……說真的,我希望他能跟我行我的道,這樣也能避免他跟我家小獵豹對上。」

那青年將貓抱在懷裏,閑庭信步般朝着一家寵物店走去。

接待他的是個同樣眼睛看不清楚的小姑娘,帶着厚厚的眼睛,也還是要湊近了才能看清青年的臉。

那家寵物店就在青年居住的小區不遠的地方,門口掛着鈴鐺,有人推門的時候,那風鈴就會叮叮噹噹響起來。

青年就隨着那風鈴聲踏進門裏,懷裏的貓咪咪嗚咪嗚細軟的叫。

那原本在給一隻橘貓順毛的小姑娘聽見門鈴聲,忙眯了眼,起身朝着客人迎上去,道

:「歡迎光臨……連先生,今天也要給貓咪洗澡嗎?」

還未到近前,薛飛已嗅到了那股連先生特有的冷香,不同於她常聞到的那些香味,這位連先生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清冽香氣,淡淡的,不是她這種鼻子特別好使的人,根本聞不出來。

薛飛想,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她覺得那應該就是月亮的香氣,能讓人想起寂靜的寒夜,和夜色下默然盛開的白曇花。

「嗯,給它洗個澡,動作輕一點。」青年說,眉眼裏都是不自知的溫柔。

他音色偏冷硬,說話語氣也不柔和,但薛飛知道他一定是個溫柔的人。

薛飛笑起來,露出臉頰兩邊的酒窩,和尖尖的小虎牙,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踏。」

她還是看不清那位連先生的臉,哪怕他們的距離只有不到一米,她眼裏看到的也還是高高瘦瘦的一團陰影。她其實很想看清楚連先生長什麼樣子,但她要靠的很近才能看清人臉,那不禮貌。

「它怕黑,晚上抱着它睡。」連先生說,雙手前遞,將那隻奶茶色的毛糰子遞給她。

小貓咪嗚咪嗚叫的更軟,兩隻小爪子抱着連先生的手臂,不肯松。

「鬆開,自由,聽話。」連先生又開始哄貓崽子,聲音乾巴巴的,「呆一晚上,明天來接你。」

薛飛聲音也放軟了,將那小貓從他手裏接過來,道:「每回來,它都要這麼鬧一鬧的,它是真喜歡連先生。」

連先生嗯了聲,又在小貓的頭上拍了下,道:「你晚上睡覺不要翻身,它愛貼著人,不要壓着它。」

這不是第一回了,但連先生每次都要再叮囑她一遍,生怕她忘記一樣。

薛飛軟軟的應道:「知道了,連先生放心。」

那連先生就放了心,轉身朝外走去。

薛飛看着那朦朧的人影推開門走出去,門口的風鈴又一次叮叮噹噹響起來。

懷裏的小貓今晚格外的躁動,爪子死命的踹着她的手,叫聲聽起來也有幾分尖銳,腦袋一直朝着青年走的方向。

薛飛抱緊了貓,沒有放,更加柔和的哄它。

蘇毓秀遙遙看着青年出來,笑語晏晏道:「美人啊,你看懂了嗎?」

美人浮在她身旁,搖頭道:「他殺人無數,卻對一隻貓展現菩薩心腸,嘖,有病!」

「嗯,他有病。」蘇毓秀撫著自己長長的秀髮,「想做佛陀,偏生了一副魔鬼身軀,想做魔鬼,偏又有一點良知在,可不就是有病。」

那隻瞎眼的貓和那個半瞎的小姑娘,就是他的良心,就放在人間地獄里,煎熬著不能解脫。

美人想了下,下結論道:「那可真是夠累的,這到底是誰啊?難得瞧你這麼看重誰啊……」上次地府府君印都當石頭玩,甚至連神仙都說滅就滅,她對所有人的態度都漫不經心。

除了白唐,再沒見過她對誰鄭重過,所以這個青年也因了她鄭重的態度有那麼寫些不一樣。

「他啊,」蘇毓秀說,「來自地獄,是個叫地獄都頭疼的人……」

……

「開蓮見佛,涅重生,他叫蓮涅,現

任地府十九府君,我們這次來,就是將他帶回地獄的。」月戎說。

他面前是還翻滾著的瀘海,海水拍岸,捲起浪花無數。

面貌俊朗的青年懶懶散散的站在巨大的礁石上,一身黑衣颯颯,身形挺拔眉眼鋒利。

他身後還站了個人,聞言就挑眉道:「你們什麼情況?連府君都無故現世,當年簽訂的退出人間合約,你們都當放屁了?」

月戎倏的回頭,一雙狐狸眼眯起來,道:「你哪來這麼大臉埋怨我們地府,這大簍子還不是你們天上鬧出的!我還沒找你們索賠呢,你還跟我在這嗶嗶?!」

他身後那人也是一副年輕樣貌,痞痞的坐在另一塊更高些的礁石上,聞言氣勢弱了一弱,繼而又強勢起來,道:「你們地府那麼多人,被二十八人打成那副鬼樣子,丟人不丟人?」

月戎擼袖子,眼神如刀,道:「李哪吒!給你個機會,重新說!」

月色已至中天,銀盤一樣將清輝灑在海綿上,照出背後那人的臉,正是李木。

但那個名字卻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在修道者白唐面前的名字。

此刻,見到了地獄里的故人,任何虛假名字都用不上,因為兩人都對彼此知根知底。

「叫我三太子!」哪吒沉着臉,有些不高興。

月戎嗤笑一聲,又把話題扯到亂七八糟的地方,「那是你爹給你起的名兒,你還嫌土?不孝子!」

哪吒一腳就踹了過去,道:「你懂個屁,稱人要用敬稱懂不懂?這麼多年不見,你還這麼沒禮貌!包大人做人的課你特么又逃課了!」

月戎側身,避過那腿風,「咱兩多少年的交情了,不拘禮不拘禮。」

「誰特么跟你有交情?當年訛我三千東珠的時候,怎麼特么不提交情?」

月戎無辜的眨眼,道:「那都三千年前的事了,你怎麼還記着?小氣!」停了片刻,又道,「那也不能怪我,你自己想看我收藏的,我又沒按着你手求你看。」

兩人一番鬼扯,以敘舊情,又閑閑的說着話,彷彿誰都沒將被四方結界堵在裏面的那位十九府君放在眼裏。

而另一邊,墨赦和白唐也將劉信真捆了起來,剛開始劉信真還裝着慈眉善目的模樣跟他們說話,見兩人不為所動,臉一翻就是猙獰模樣,各種罵人辭彙層出不窮。

白唐將他縮在了一處空屋裏,給貼上了定身符,這才跟着墨赦出去狩獵那蓮涅府君。

兩人就守在瀘海靠近鳳羽城的這一側,也在靜靜等著。

「他會來嗎?」白唐有些不太確定,嘀嘀咕咕問道。

墨赦看着水汽騰騰的海面,道:「今天不來,明天也要來。」

「他身上陰氣和戾氣都太重,人間沒有能壓制舒緩那股氣息的環境,他只能借這流水來減緩戾氣。」墨赦說,神色有些不知名的悲傷,「其實人間不適合他停留。」

白唐回想了下之前見過的那位府君樣貌,隨口道:「他看着也不像人……聽你這麼說,他在人間也過的不舒服,跟身體里有毒一樣,需要定期排毒,那他到底為什麼非要在人間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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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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