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徹底的消失

第四百九十八章:徹底的消失

他沒想到許平的力氣還那麼大,被推出來的剎那恍惚了下,等他再完全回神,許平的身影卷著一陣風消失在他眼前。

「轟!」裏面的房門被強行破開。

江復庭再看到許平時,他渾身都燃燒着熊熊大火。許平彎著腰,他用整個身軀擋着自己呵護的東西,很小心的推著輪椅從屋子裏衝出。

江復庭接過輪椅的時候,許平的靈魂已經徹底透明。

「快出去。」他的聲音和淡薄的靈魂一樣虛弱。

江復庭清晰地感覺到他接過郭彥方時,許平佈滿愁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身上的火焰燃燒的比屋子裏的紙屑還要迅猛,那個身影漸漸模糊,溫和的笑容還來不及看清,便徹底融進了大火里消失不見。

江復庭感覺眼睛一陣刺痛,許平就這樣消失了,徹底的消散了,連魂魄都沒有了。

消失的讓人有些猝不及防,毫無準備。

輪椅上的人突然痛苦的乾咳了一下,江復庭頓了一秒,就護著輪椅將郭彥方快速從火焰裏帶了出來。

他在屋子裏的時候沒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也沒有聽到消防車的聲音,就像所有的一切都被這場大火隔絕開來一樣。

他衝出屋子的一瞬間,就看到幾個消防人員從樓下奔波上來。

江復庭沒聽清他們跟自己說了什麼,耳邊一陣嗡嗡的,思緒還沉浸在許平剛剛燃燒着的畫面里。

他看到有人把郭彥方帶下去,推上120。

走下樓的時候周圍到處都是好奇打量著自己的人群,外面還在漫天飄着雪,踩在地上的時候腳下已經有點鬆軟綿密的感覺。

他看到剛剛趕回家的郭長歡,女人的臉上驚慌失措的,妝容花了一臉,她情緒激動的握著自己的手說了什麼,江復庭始終沒有聽清。

他的胸口一直有些發堵,從許平燃燒着出現他眼裏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都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後面思維遊離回來的時候,只聽到了郭長歡一直在對自己拚命的道謝。

江復庭看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眼眸跟此刻的大雪有些發冷,嗓子還有些干:「是許平。不是我。」

郭長歡不敢置信的愣在了原地。

江復庭沒有再跟她說話,明明不太冷,卻收緊了自己的外套。

這個地方他現在一刻也不太想多待,嗆鼻的濃煙一直到離這塊區域的三條街之外都能聞到,怎麼也揮散不掉,就像腦海里的許平還在他眼前源源不斷的燃燒着一樣。

江復庭回到白唐家的時候,依舊能在這邊聞到些許的塑料和金屬燃燒着的煙味,他有些煩躁的打開窗通著風

,聞着外面大雪濕潤的味道,隨後他就坐在沙發上發着呆,時間像是靜止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隔了好一會,他才用雙手捂著臉頰狠狠的揉搓著,臉上還沾著些紙和木頭燃燒后的碎屑。

江復庭看着手上灰色的,結著塊的殘渣,手指輕輕一捏,就化成了粉末。

外面突然刮進一陣冷風,那些粉末便隨風而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站起來脫著外套,順着摸了下口袋,裏面冰涼的東西硌了下手,是許平的懷錶。

江復庭垂眸看着懷錶後面的照片,上面的兩個青年依舊滿眼笑意的緊挨在一起。

他伸手輕撫了下,懷錶卻突然石化了一般,銅綠和古銅色的金屬瞬間發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隨着外面的大風一同飄散開來,落入外面紛飛的大雪裏。

就這麼,一眨眼消散了。

跟許平一樣,消失的乾乾淨淨的。

江復庭頓了下,才慢慢放下外套,走向衛生間。

鏡子裏的人頭髮上面還沾了不少的灰,臉頰也是,看樣子剛剛那一下並沒有把臉抹乾凈。

江復庭打開水龍頭,聽着水流直接淌進下水管的「咕嚕」聲,心裏空缺的感覺才像是被填補上,紮實又安心。

他再出來的時候,眼角依舊有些酸澀。

大概是之前許平帶給他的記憶太過深刻,又或者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東西,感觸太過強烈。

總之許平消失的時候,他就一直有種空空的不真實的感覺,就像自己的一部分突然被掏掉了,這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活的痕迹,只會殘存在自己的記憶里。

他開始翻出英語閱讀通篇通篇的背,背了一會又去看白唐書架上他沒見過的書籍,再隔一會開始坐在床上吸納陰氣。

直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出現的時候,江復庭才睜開眼。

白唐出現的一瞬間臉色並不太好,眉間一直是緊皺着的,直到看到他的一瞬間才舒展開,隨後又奇怪了一下:「就你一人在這?」

江復庭抿了下唇,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艱難的開口:「他沒了。」

白唐換鞋子的動作頓了下,就靠在門口的牆上,然後回過頭來:「怎麼回事?」

「郭彥方家着火,許平去救他。」江復庭閉上眼睛,有些疲憊。

白唐沒有再說話,換完鞋子以後就這麼走過去,坐在他的邊上。

江復庭感覺旁邊的床鋪凹陷了一下,眼皮邊上多了重陰影,睜開眼的時候白唐正面對着自己。

「難受?」白唐沒有說別的,直接開口問道。

江復庭盯了他一會,才回答:「有點。」

「沒事。」

白唐張開胳膊,對他笑了笑,帶着看盡人生百態的無奈。

江復庭也沒有再像以前那麼見外,環上自己的胳膊。

兩個人抱住的時候,白唐身上撲鼻而來的味道湧入大腦,洗刷著記憶里揮之不去的灼燒味。

這一刻是舒服且讓人安心的。

江復庭的情緒平復速度和適應能力很快,等完全從那種難受又空寂的狀態里出來的時候,他感覺到白唐灼熱的呼吸緊貼著自己的後頸,感受到氣流的那塊皮膚有些癢麻。

他有些尷尬的拍了下白唐的背:「我好了。」

白唐這才鬆開他,「現在可以說說了,剛剛到底什麼情況?」

江復庭靠回床頭,瞳孔順着思緒慢慢清明起來:「許平沒有鬼氣了。」

白唐緊跟着把腿盤上床,疑惑道:「他不是修了二十年鬼道么?」

「有人告訴他,可以讓他活回來。」江復庭想了想,「鬼氣,鬼道都沒有。也沒有軀體,還是魂魄。」

「他有說是什麼人了嗎?」白唐臉色變化了一下。

江復庭捏緊了藏在被子下的手:「沒有。」

眼神卻留意著白唐身上的變化,快速捕捉到了對方神色里一閃而過的凝重。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去查的,你明天要回學校,早點休息。」白唐看了他一眼,「考試結束前,我不會再帶你接單的,你安心考試。」

「恩。」江復庭有些勞累的閉上眼睛,「許平突然出來是因為什麼?」

許平那會說是想郭彥方,但是自己怎麼也無法相信,待了一周,怎麼就突然想出來了?他不是個衝動的人。

耳邊並沒有傳來白唐的說話聲,他只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似乎往自己這邊遞過來。

江復庭睜開眼的時候,看到自己被子上放着一張紙條。

他瞅了眼白唐,白唐只是對着他揚了下頭。

江復庭伸出手撿起紙條,手感有些粗糙,上面沾染了森森的陰氣,一看就是燒給死人的。

打開以後裏面也是黃色的,上面的字跡很清秀,但是看到內容的時候,他的手指不由顫抖了下。

他想到晚上去郭彥方家時在他胸口看到的打火機,想到下午郭彥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去逛百貨大樓,想到郭彥方對他說的沉湎於許平死時的話,還有對郭長歡人生的愧疚和自責。

「這信。」江復庭慢慢開口,「是什麼時候燒給許平的。」

「地府那裏昨晚有送信的記錄。」白唐平淡的看着他。

昨晚嗎?

江復庭看着信上的內容,俊挺的劍眉再次輕微擰了擰。

所以也難怪許平要不顧一切的跑

出來,去掉自己的鬼氣,寧願變成一個非常脆弱普通的魂魄,也要來看他。

不是單純的想他,而是真的擔心郭彥方會做出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極端的事情,可是許平還是失敗了。

郭彥方大概是真的受夠了這種殘破的人生,他說的覺得自己拖累著郭長歡都是真的,而不是一時氣話。

這些東西長年累月的不斷擠壓,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卻又一天到晚守着那個死沉又冰冷的屋子。

江復庭看着郭彥方的字跡,甚至能看到他寫字時突然輕鬆的感覺,就像背了幾十年的沉重負擔終於卸下的輕快和飄然。

他甚至無法去埋怨是因為郭彥方放火去自殺,導致許平的消散。

江復庭緊攥著那張紙,修長的睫毛輕顫了下。

—許平,我累了,我已經撐不住了,我來找你,你在下面等着我。

落款:郭彥方。

江復庭看完后深吸一口氣,將紙按照原來的方式端端正正疊好,還給白唐。

外面的大雪還在持續著,白茫茫的一大片,整個城市的每一個死角都沒有落過,像是裹了層厚厚的棉被。

幾天下來整個學校都圍攏在熱切的複習氛圍里,特別是高三,下課時間即便老師不佔課間時間,基本上大部分的學生屁股都離不開座位的。

後方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的時間,又少了幾個數字。

期末考之後就是寒假,寒假之後,真的高考就要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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