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她是愛你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她是愛你的

江復庭和王休兩人擔心過去了刺激到她手裏的動作,誰也不敢一下子上前。

王思離沒想到他會替梁菊說話,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審視王休:「爸!你是瘋了吧?你替她說話?你活着的時候她是怎麼對你的?你的掏心掏肺,她卻拿來當垃圾踩!」

「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她是愛你的啊,她只是偏激了,她的方式不對。」王休慌促地解釋道。

剛剛對着江復庭還滿是殺意的眼神,這會潰散的一概不剩,只剩下緊張不安的擔心。

王思離頗為諷刺的笑着,梁菊是怎麼對待這個家的,又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她忘不了,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永遠記得此刻站在自己對立面緊護著外人的女人,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得在每一個黑夜裏將她燃起的希望碾碎,又是怎麼將她殘存的光明撕裂掉,每當自己要爬出沼澤又把自己推回更深處的。

她渴望母愛的時候,渴望溫暖和關懷的時候,對方只會塞一把鋒芒無比的刀子進來。

可現在?

王思離看着梁菊憔悴又慘淡的面容,她不需要了,她存在的意義就是消滅所有傷害自己的人,她要逐盡所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潛在的!

「不對?」她高揚起手,手裏的刀子閃著刺目的白光,嘴裏的話如同這鋒利的刀子一樣:「她生我的時候就錯了!」

梁菊的耳邊猶如五雷轟頂,是啊,王思離說得沒錯,生的時候就錯了,一步錯步步錯。

她就是因為顧著所謂的名節,就著所謂的顏面,不敢違背村裏和家裏的訓誡,不該生的卻生了下來。

誤了自己的人生,誤了王休的人生,誤了女兒的人生。

如果那會再堅持一些,為了自己心硬點,橫著心底氣十足,至少不會有今天這局面。

都是報應吧,她看着王思離舉起的手,認命的閉上眼睛。

「王思離!」

「阿離!」

她在漆黑一片中聽到了邊上兩個男人緊張的叫喚,但想像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再睜開眼的時候,王思離的手仍舊懸空在那。

梁菊無望的眼裏盪開一絲喜意,女兒還沒有想像中那麼對自己恨之入骨。

她還是殘存着一點對自己的關愛的!

她們之間還是有親情溫存的。

「阿離!阿離!」她半蹲在盧飛前的身子,搖曳著站起來,滿懷希望地去抓對方纖瘦的手臂。

「你別一錯再錯了!你快收手吧!一刀下去萬劫不復,你這輩子就完了啊!阿離!」

「完了?我這輩子早就完了。」王思離無動於衷的看着她,淡漠的聲音和神情落在梁菊的心口裏是那樣遙遠。

「是媽媽的錯,是媽媽錯了。」梁菊緊揪着她的衣袖,可觸摸著的布料都像這個女生一樣,是冷的。

她的手輕顫著:「我知道你恨我什麼,厭惡我什麼。這幾年來我無理的打你,罵你,對你動不動撒氣,侮辱你的尊嚴讓你在人群面前抬不起頭來。可我……」

梁菊抽著泣,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鼻腔瞬間湧上的酸意哽咽了喉嚨,她的嘴唇不停的哆嗦著

,想說的話最終都咽了回去,只能窮哭。

「可我也只是個農村出來的女人,我沒受過教育,我也不知道怎麼教育你,很多事情我都不懂,我只會這一種法子,可我也沒想到把你逼成這樣啊!」

「一句沒想到我這些年來承受的傷害就算了么?」王思離的聲音依舊清冷而有距離感。

「不是這樣!」王休看梁菊說話還遮遮掩掩的,急得替她出聲,「你怎麼都這時候了,你還瞞!瞞!」

「你別說,你別說!」梁菊如同驚弓之鳥大聲制止道。

王休視若無睹的看向那個不耐煩地皺眉頭的女生,「阿離,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么?」

「我需要記住什麼?」王思離轉頭凝視着他。

她從沒有質疑過自己記憶方面的問題,因為主人格所擁有的記憶她都有,只有主人格才會缺失她這一部分的記憶。

她在以往更多的時候就像是一個精神力衰弱的潛伏者,暗中窺伺著外面發生的一切,趁著主人格情緒激動,意志衰弱的時候搶佔她的身體。

王休這會突然這麼說,她愣了下,她的記憶是從王思離上初一的時候開始的,再往前,只有一片空白。

空蕩蕩,又抓不牢的虛假感再次席捲上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不真實的,記憶就像隔了層屏障怎麼也觸碰不過去,那個屏障無時無刻的提醒著自己。

那是王思離的東西,不是她的!

她用儘力氣,想得頭疼欲裂都想不到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復庭若有所思的站在一邊,一言不發的觀察著梁菊,每一次見到這個女人都有着不一樣的地方,不管碰面多少次。

無論是第一次對方像個瘋子神經兮兮的逼自己女兒跳樓,還是現在突然回心轉意的苦苦哀求,他始終能感受到女人身上壓着的牢籠,還有那雙看似蠻橫任性的眼裏,藏着的深不見底的沉鬱。

梁菊一臉心疼的看着王思離,準備撫向她後腦的手,被她毫不留情的拍掉了。

梁菊仿若感覺不到手背上傳來火辣的疼痛,扯著溫和的笑:「想不出來就別想了,沒什麼好想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讓它過去好了。」

可她越是這樣講,王思離就越是要去想,缺失了的部分就像是心裏被挖空了一大片,怎麼也填不滿。

王休的聲音猶如魔音,不顧梁菊的阻止,循序誘着她:「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嗎?」

小的時候?

王思離只感覺腦袋疼的要炸了,腦海里的畫面全是不清晰的重影,另一道意識隨着她的回憶想要衝出來。

「你媽媽抱着你去遊樂園玩,一支糖十塊,我不讓買,你又哭又鬧的,掛了一路的臉色,她沒說什麼直接就給你買了。」王休說着嘆了嘆,「但你不知道,就為這十塊,她連着三天早上粥都捨不得喝。」

王思離抬起頭的時候有些懵,王休嘴裏的女人她怎麼也無法和印象里的人契合在一起。

他對上她的目光,眼裏都是對過往的懷念,「還記得你一直壓在衣櫃里的那條小洋裙嗎?」

王思離的目光閃了閃,她之前離家出走的時候見到過,裙子被壓得很

底下,她當時還在心裏嘲笑過主人格以前居然還有過這種衣服。

王休從她眼裏的閃動,確定她一定知道:「你上小學那會,學校要演出,看着人家的裙子很漂亮,你也想要,可那件衣服要三百多塊,我們一天的菜錢也才10塊。」

他說着眼裏似有淚光一閃:「她省慣了,跟我說的時候,就說『反正一直這麼吃過來的,多一個菜,少個菜都一樣,女兒吃食堂也耽誤不了』。」

「你不知道,再減個菜,就剩個煮白菜了,她還能吃兩頓。」

王思離想起裙子被壓在底下疊的整整齊齊的,鮮艷的顏色和衣櫃里其他深色的衣服比起來,格外引人注目。

「她送你上學,你卻嫌她穿的不好給你丟人,大冬天的。」王休繼續道,想起這些就一陣酸楚:「零下十幾度啊,她擔心你一個小姑娘回去出事,躲在校門口從白天守到你晚上出來,一個人在後面跟了你一路。回來的時候,」

他說到這就一陣心疼,哽咽了下:「手,臉,都裂成什麼樣了,水沾不了,東西碰不了,她也不說,就跟以前一樣硬著頭皮照顧我們。」

王思離看了眼梁菊,後者卻逃避着她的視線,別過了臉。

「有的時候,晚上睡覺都還要黏着一塊睡,可你那會都十歲了。」王休說到這,又啞然一笑。

「搞得我還經常睡沙發。你說說你。」

男人倍感緬懷的話讓王思離有一瞬間溫馨的錯覺,可這種感覺太過空泛和不真實,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王休說話的時候,她的身體卻溢起了熟悉的記憶,讓她不由有些顫慄。

她腦海里突然劃過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片段,似乎是為了證實王休說的話是真實的。

這些片段斷斷續續,藉著片段里模糊不清的臉,她認出了那個女人就是梁菊。

她不知道梁菊對自己也會有關懷備至的時候,她不是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么,她也會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么?

她依舊是不敢相信,一定是剛剛王休的一番話給她下了心理暗示才讓她有這種錯覺。

假的!

這一定是假的!

他們在騙人!

「這都是假的!」她突然大聲宣洩,驅散掉那些自認為不屬於她的記憶,手裏的刀再次高高地抬起。

這次再沒有一絲的猶豫,他直接朝着眼前有些悲痛又震驚的女人身上落去。

「你執意要擋着他!那你就先下地獄吧!」

「王思離!」江復庭在她提刀的瞬間沖了過去,他還以為剛剛王休的一番話讓她暫時平靜了,沒想到反而還激怒了她的情緒。

尖銳的利刃閃著亮光飛速落入眾人眼裏。

「鐺!」他眼疾手快地將刀子拍飛,抓住她的手將人扯到了十步路之外。

王休在他身形暴動的瞬間同樣閃到了梁菊面前,把愕然的女人拉到了一邊。

江復庭神色寒冷的看着自己手裏拽著的人,正欲說什麼,卻發現王思離一臉的魂不守舍,剛剛還怨意充斥的雙眼忽然變得失神了起來,毫無光彩。

「王思離?」江復庭試探性地叫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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