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屠人如屠豬

第六百三十章:屠人如屠豬

老女人被捂得眼冒金星,腦子缺氧,她引以為豪的力氣這會一點用都沒有,別人只要輕輕一捏,她便能立馬去見她親娘。

從鼻子到嘴,沒有一個通氣的地方。

身體一缺氧,手腳直接發麻,她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

連帶腦子思維都被捂得嚴實,這種窒息感像暗夜裏的巨潮一下子就將她整個人卷進浪潮里。

眼前視線甚至開始發黑,未知的死亡終於讓她害怕起來。

她知道這人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會要了她命!

可是為什麼!

老女人無力又脆弱的還在跺腳,那兩條驢蹄子一樣的腳從剛開始激烈得跺,慢慢放緩,後面慢的像吊著線的木偶。

她來不及想明白為什麼,就覺得意識都不清楚了,好像靈魂出竅了一樣,連邊上人的說話聲都變成了蒼蠅,在遠處繞着她打轉。

她要死了嗎?她要死了。

但令江復庭的心徹底墜入谷底的倒並不是因為這個老女人,而且邊上圍觀的村民。

所有的看客都是一臉漠然,他們的漠然不是因為怕惹事上身,而是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從容。

就連一開始說話的小孩子都是,平靜就像是一個天天殺雞的鄰居今天又殺雞了,還不及剛剛見着自己時的興奮。

仿若習以為常了一般。

包括阿敏。

他們只是看着,甚至連一個阻攔的人都沒有,絲毫沒有認為捂嘴的那人做的是錯的,沒有人告訴他。

他這是殺人!這是犯法的!

就這麼短短一瞬,那個老女人似乎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牲口。

只有站在手邊的寧遠,他能清晰得感覺到對方身上極力控制恐懼,而隱隱發顫的手臂。

江復庭本就被他攙著,冰涼的指尖碰了碰他,安撫他有些慌亂的情緒。

那個被捂著的老女人越來越害怕,她像是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窖,越來越冷,生命一點點在她身上流失掉。

她已經徹底喘不上氣了,可她還不想死,人生貪念尚未滿足,誰又甘心就這麼死掉呢?

她用着微不足道的力氣掙扎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那雙無力的手不再去和堵著自己的那隻手較勁。

她竭盡所能的往後伸,好不容易摸到了那人的衣角,用力拽了兩下。

只是再怎麼用力,也只是拉出了點褶子。

可捂他嘴的男人依舊感覺到了,他本來就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沒想真的殺人。

這個老女人說話向來口無遮攔,他早就不爽了,剛好藉著今天給點顏色!

他點到為止,慢慢鬆了手,語氣陰冷的多警告了一句,「下次要是再亂說話,先撕了你的嘴!」

這話放在外面是威脅,放這些人身上就是言出必行的警告。

老女人剛剛吃了硬

虧,再也不敢隨意造次,身體還沉浸在剛剛的生死一線,有些發抖。

半晌,回了點神,她才顫顫巍巍的點點頭。

等她被一群人目送著回村子以後,這群村民又將視線聚焦到江復庭他們身上。

寧遠應該是真的被唬住了,視線還貼著老女人離開的方向,看得有些出神。

剛剛動手的男人怕自己做過了,畢竟這幾個外來人到底什麼情況,他們這裏面的人誰也摸不透,也沒人確定這幾人會不會長久留下來。

見不得人的東西和手段還不能隨便暴露。

男人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能屈能伸,拉着臉或者放下架子都是轉念間的事情,他走過來擋在幾人面前。

阿敏雖然見了他剛才的手段,但也知道村子裏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在一開始弄不清楚局勢就隨便生事,也就剛剛那個老女人!

「志樂啊,怎麼了?」她問話口氣也是客客氣氣的。

石志樂憨憨得笑了一下,目光一直落在她邊上的兩人,面容含蓄的彷彿和剛才發狠的是兩個人。

「我這不是怕嚇著外鄉人么。不好意思啊,剛剛嚇着你們了吧?我這人平時也不這樣的,就是脾氣急了點。之前就跟那老女人不對頭,她剛剛這麼沒禮貌的對客人嘰嘰喳喳,我實在受不了,就衝動了。」

他說着對寧遠友好的伸出手,至於那個面不露色的啞巴他根本沒放在眼裏。

從昨天他就覺得奇怪,這啞巴不會說話就算了,但說話做事都是一個表情的,一開始他也以為會不會是人家太厲害有什麼目的,所以不顯山不露水。

可就連剛才那一幕,但凡是個正常人看到多少有點反應,可他還是像個獃子一樣站在那,他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這人可能不只是啞巴,要麼是個痴獃兒,要麼有自閉。

不然他一個這麼大的人,就算山路太陡也不至於摔成這樣,他那同學肯定顧忌著給他留分外人前的顏面,才編個謊話說是為了救人而傷的。

江復庭萬萬沒想到這男人忽略他,是因為他的外在形象又升級了……

寧遠望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粗糙的手,稍微清醒了半分。

剛才就是這隻手差點捂死了那個女人,他眼前站着一個活生生的殺人不過頭點地的殺人犯。

秋雨當初是怎麼被帶走的,就像剛才一樣掙扎的可能性都沒有嗎?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就像一下子在身上打了奪目的聚光燈,他不抬手握上都不行。

可他的手突然沉得如同和腳下的地粘連在一起,怎麼也提不起來。

石志樂的手就這麼在空氣里僵持了幾秒,氣氛不自覺的緊張起來,甚至要燃起一星半點的火花。

那些人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不善,石志樂

彷彿讀懂了什麼,混濁的眼裏一閃而過嗜血的光芒。

他正要收回手時,江復庭整個人托在了寧遠身上,又將樹枝卡在腋下,沒臉沒皮的將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他的手冷得像冰塊,被這驕陽似火得夏季里襯的更加突兀。

江復庭清晰的察覺到被自己握上的手,忽然一僵。

不知道是因為意外,還是尷尬。

隨後那隻手被飛快得抽回去,江復庭假似不明深意的看着他。

石志樂實在不想跟這個啞巴溝通,覺得說了他也不懂,內心氣結,但還得保持着和善的憨笑。

感覺更氣了……

寧遠從他們短暫的交鋒里徹底清醒過來,挽著江復庭的手,將他夾着的樹枝遞給他,讓他抓穩,這才回給石志樂不失禮貌的微笑。

石志樂從他的友好表情里得到了答案,故作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沒嚇著就好,沒嚇著就好,你們好歹是阿敏家的客人,要真因為我這事引起你們不快,阿敏以後記恨起我來,就麻煩了!」

「怎麼會,小打小鬧而已,我在學校也有和同學吵到打起來的情況。」寧遠這會腦子通透了,不用江復庭提醒很上道的演起戲。

他這麼一說周圍幾個人放鬆不少,而且像他們這個年紀的人臉上都看不出心事,一笑都是乾淨明媚的。

他的性格和白唐看起來有些相似,只是白唐懶懶散散看着就沒著沒邊的,寧遠面上就比較乖巧,一看就是家裏捧著照顧出來的乖小孩又知情達理。

反正不像擅長說謊偽裝的。

「那就好,那就好。」石志樂滿意的鬆了口,開始進一步打他主意,「誒,要不要上我家吃午飯,我讓我老婆多準備點!我老婆的手藝比外麵館子裏的師傅都還好!」

提到自己老婆時,他眼裏的得意就像急於炫耀着自己的珍寶。

寧遠謙遜的笑着,讓人挑不出錯,「不用了,我今天就是來找我同學的,沒想到他腳這個樣子,等他腳稍微好點了,我有時間就上門拜訪。」

他話講得乾脆又明白,再強留就像剛剛那個不長眼的女人一樣變成胡攪蠻纏了。

石志樂只能做出一副理解的模樣,給他讓了道。

回去的路上因為有江復庭這個戲精的全力表演,比過來的時候走得還要慢些。

再來這會憑空掉出個人來,他不需要說話,滿腦子都想着怎麼把人給弄走,速度不自覺的就放慢了。

這麼來來回回一折騰上午一晃而過,阿敏一回到家就做午飯,江復庭已然沒有了再曬太陽的悠閑心思,直接讓寧遠給他扶回房間。

兩個人,一個半躺在床上,另一個坐在竹椅上,大眼瞪小眼各自一言不發。

一直到日頭跑到了房梁頂上,隔着老遠

的廚房飄來若有若無的飯香味,白唐Duang的一下推門而入。

「我回來了!當米蟲的生活是不是很……」

白唐話到嘴邊戛然而止,對上屋子裏不約而同回頭看他的兩人,他險些要退回到外面,以為是自己走錯了。

白唐從沒幹過摘草藥這種事情,頭上還插著幾根自己都記不住名的各種雜草,臉頰下方糊了一小塊泥,白皙的臉龐覆了層不太均勻的泥灰。

袖子,衣角,褲腳也糊得到處都是,看着不像去摘藥材的,而是去泥地里打滾。

他這副模樣引得屋裏的兩人目不轉睛,想要一探究竟他到底去幹嘛了。

不會是去被人當勞工一直在泥地里摸吧?

白唐對自己的形象渾然不覺,忙活了一早上,又要真採藥,又得防著這群八婆的人,還得分出心思去探查這個地方的地形和端倪。

他連口喝的都見不著!

這會屋子裏又突然憑白多出一個不該出現的人,他心裏一小團不滿的火氣噌一下就點起來。

他不耐得退開門,手上使了點勁,門被推得「哐啷」一聲,進來直接捧著桌上的水壺往嘴裏倒。

稍微解了點渴,就問江復庭,「他怎麼在這?」

從頭到尾視線都沒在寧遠身上停留過。

江復庭漠然的吐了兩個字,「問他。」

這人他弄不走,特地等著白唐回來一塊支招。

白唐瞭然,不是江復庭弄來的,那就是他自己跟過來的,他捧著水壺喝了夠,往桌上一放,像個霸王一樣把腿翹到了凳子上。

整得像即將要嚴刑拷問一樣,寧遠就坐他邊上,下意識綳直了背,不敢三心二意,直接嚴陣以待。

「為什麼跟我們過來?」白唐懶散地靠着桌子,眼眸卻是犀利不已。

寧遠捏了捏拳,絲毫沒有退縮之意,一字一頓堅定道:「替秋雨找到所有兇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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