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0章 人為
他經歷過的生死數不勝數，甚至可以說從屍山血海之中走出。
但，若是那麼多無辜的生命被白白屠戮。
就算是他，也無法接受。
任何一個還殘存人性的人，都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這種事情在眼前發生。
他雖然是真仙巔峰的強大修士，經歷無數載歲月，甚至嚴格來說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絕沒有絕情滅性。
想到這裏，葉天立刻做出了決定。
回去！
高空之中，飛舟猛然調轉一百八十度，向東飛去。
葉天站在飛舟船首，目光陰沉看着前方。
距離離開壽城已經飛出去了半天的時間，這一來一返，差不多就是一天的時間。
希望，想像中的那種情況還沒有發生！
船上同行的其他人察覺到飛舟方向調轉，紛紛出來查看，詢問葉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天沉聲將自己的所有猜測告訴了眾人。
詹台高月等一些弟子一下子就紅了眼睛。
就算是葉天心中都產生了一些波瀾，更不要說他們。
雖然葉天說了這目前還只是他的猜測，也有可能不是真的，但場間眾人，包括譚雪峰和丁石在內，都是已經憤怒至極。
旁邊的青霞仙子也是眼中有冰冷之意浮現。
……
飛舟從天空中飛過，快速的向著東方壽城所在的方向全速飛去
為了不耽誤時間，葉天這一次全力催動着飛舟，速度比來時快了許多，只用了三個時辰，便靠近了壽城。
極目遠眺，遠處那座偌大的城池已經出現在飛舟之上眾人的眼前。
但……就在這時！
葉天眼睛驟然微眯。
甲板之上所有的人都是臉色一變。
只見遠處壽城所在的位置，那白色絲帶一般的忘川河邊，突然一個巨大的光球迅速膨脹！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白色的衝擊波閃電般擴散而出，瞬間幾乎將整片天地滌盪而過！
與此同時，一個千丈龐大的蘑菇狀煙塵，驟然衝天而起，連接着天空和大地！
「轟隆隆！」
數息之後，恐怖如天塌一般的巨大轟鳴之聲，才傳進了葉天等人的耳中！
眾人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了下去，那恐怖的爆炸，在爆炸之中充盈閃爍著的靈氣光芒，已經讓他們是非常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天的猜測，就在他們的眼皮之下，就這樣發生了！
「魔鬼，他們都是魔鬼！」高月的眼睛已經紅了起來，憤怒的說道。
「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其他人也是難抑制心中怒火，咬着牙搖著頭呢喃著。
譚雪峰和丁石兩人的眼中浮現心痛之色，先前是他們兩人合力堵住了忘川河，將滔滔洪水引流而出。
結果現在就這樣，親眼看着那忘川河在明顯是修士所為的劇烈爆炸之中，再一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他們此時還在高空中的飛舟上，離著那麼遠的距離，都能看的如此清楚，不難推測出，這一次被強行摧毀出來的缺口，絕對已經超過了數里寬大！
這幾乎足以讓整個忘川河的河水改道，全部灌進壽城！
這是，徹徹底底的殺戮。
他們真的是要——殺戮一整座城池！
就算是還離得那麼遠，飛舟上的眾人們彷彿已經清楚的聽到了壽城中的百萬百姓在發出絕望凄厲的慘叫，那哀嚎聲如針，深深的刺進眾人的耳膜。
先前三天在城中的行走，他們幾乎已經看遍了城中的那些人。
而此時，他們彷彿已經看到，那一張張親眼見過的臉，那一個個接觸過的生命，正帶着痛苦和迷茫，被滔滔河水轟然而過，卷沒碾碎！
在葉天面前哀嚎哭泣，全家人逝去的少年，下跪磕頭的孤寡老者等等等等……
「我先去！」葉天沉聲說了一句，整個人直接縱身從飛舟之上躍出，化作長虹向壽城飛去！
……
忘川河是九洲之上最大的河流，亘古留存至今，橫貫東西，幾乎滋養了將近整個大陸一半面積的土地。
河水流過，帶來水和營養，讓土地肥沃，草長鶯飛。灌溉田地，讓人們的衣食住行都和其息息相關。
壽城被忘川河福澤千萬年，但是在此時，這座剛剛在前幾天經受過一次災難的城池，城池中還遠遠沒有從上一次死亡和離別的痛苦中恢復過來的無數人們，再一次的深深體會到了，天災的可怕和恐怖。
「轟隆隆！」
大地劇烈的震顫，就像是億萬妖獸在瘋狂的狼奔豕突，肆意的踩踏着大地。
忘川河以及河邊的大堤被完全籠罩在衝天的巨大煙塵之中，人們剛剛從驚天的爆炸以及橫掃而過的強勁衝擊波之中回過神來，就看見灰濛濛中，一堵左右根本看不到多寬，十餘丈高大的渾濁牆體，呈碾壓一切的態勢，轟轟烈烈的向整個壽城而來！
那渾濁牆體所到之處，因為恐怖的速度和宏大的規模，在空氣之中蠻橫的壓迫出了一道無形的氣牆。
在那無形氣牆和緊隨其後的洪流面前，壽城之中的所有牆體、建築就彷彿是紙糊，整個的被擠爆開來。
無數磚瓦碎屑，以及不知所措的絕望百姓，都被拋上天空，被浪頭揉得粉碎！
人們從房屋之中倉皇衝出，看着遠處天際滾滾而來那道滅世一般的渾濁巨浪高牆，感受着大地的瘋狂振動，看着一座座建築被撕碎，
恐懼的情緒充盈在內心。
但是恐懼太盛，已經變成了絕望。
對於無數凡人來說，在此時那道滾滾而來的巨浪面前，實在太過微弱，太過渺小。
他們甚至已經失去了逃跑的念頭，因為人們都看的清清楚楚，那道大浪衝來的速度太快了！
有的人驚叫着瘋狂向反方向慌不擇路的奔逃，但這似乎只是徒勞，他們的雙腿不可能跑得過洪流。
因此也有不少人已經放棄逃跑，身體發抖的癱軟在地上，抱着親人和朋友，絕望而迷茫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與此同時，靈氣的光芒就像是一盞盞黑夜中的燈火一般閃爍，那是奮力抵抗著洪流來襲的普通修士們。
無奈幾乎整條忘川河傾瀉而來，所攜帶的力量太過龐大，大多數修為低微的修士根本無法阻擋。
反而因為出手抵抗，正面承受了不堪重負的強大衝擊，連自保都無法做到，頃刻間就在靈氣爆炸的光華之中，如同普通凡人一樣被徹底撕碎，歸於寂滅。
而高階的修士又數量太少，寥寥無幾，亦是無以為繼，就像是冬夜強勁寒風中的可憐柴火，顫顫巍巍，根本就起不到任何明顯的作用。
壽城之中其實當然擁有修為足夠制止這場災難的強大修士。
比如吳國的國君，返虛初期修為的魯禹城，比如返虛初期的仙道山仙使宋康，還有壽城的城主，化神巔峰的韓良，以及不少的化神期強者。
但此時，這些人卻都只是身形站在灰濛濛的天空中，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雙手抱胸，看着下方洪水在城中肆虐，摧毀一座座建築，撕碎一個個生命，漠視生靈塗炭。
「如果順利完成，將這整座城中生靈的力量匯聚於一身，我在仙道山中的地位必將大漲，在仙使中必名列前茅，到時能獲取值資源，以及在修道之上的助力，足以支撐我在百年之內，突破問道，甚至看到仙劫的門檻！」
宋康腳踏虛空，看着下方，蒼老的眼中充滿了激動和興奮之色，乾枯的嘴唇微微顫抖。
「用壽城中上百萬的生命，達到那一步必是十拿九穩，我倒是要提前恭賀宋老了！」魯禹城笑呵呵的向宋康抱拳行禮說道。
「多謝多謝，」宋康說道：「只要成功，魯道友成就問道，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包括一直鼎力相助的諸位，我宋某人必不會忘記，先前許諾的事情，定會兌現！」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
幾人在壽城上方的高空中談笑之間，突然一聲意料之外的巨響猛然從忘川河所在的方向傳來。
「嘭！」
「怎麼還有，先前在大堤之上部下的九道陣法不是已經全部引動了嗎？」魯禹城眉頭一挑，嘴上一邊說着，一邊看了古偶。
旁邊的幾人亦是紛紛看去。
幾人的臉色頓時都是一變！
只見一個穿着聖堂藍色道袍的身影踏空站在忘川河之上，他的身影極為渺小，而且因為周圍瀰漫煙霧，遠遠看去極為模糊不清。
但宋康魯禹城幾人都是高階修士，目力強大，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影。
「林玄！」魯禹城臉色驟然變得鐵青，咬牙切齒的說道：「這陰魂不散的傢伙又回來了！？」
在幾人的目光之中，葉天正在雙手合十，捏著一個印決。
天地間恢弘的靈氣洶湧向著葉天匯聚而來，彷彿是以葉天為中心化成了一個通天徹地的巨大漩渦。
剛才幾人聽到的轟鳴巨響，就是那巨大漩渦在空中快速膨脹開，引起的音爆之聲！
漩渦呈現白色，散發着絢麗的光芒，在空中帶起了數道白色的清晰空氣湍流，徐徐旋轉。
一扇大門從漩渦之中快速飛了出來！
那大門竟然足足有千丈龐大，通體漆黑，上面雕刻着一隻龐大的龍首。
葉天深深吸了一口氣，手印變幻。
那扇大門轟然從高空中砸落，垂直而下，深深地扎進了破開的忘川河大堤處！
「嘭！」
巨響之中，水花漫天。
正在向著壽城而來的忘川河水被頃刻間強行截斷而去！
厚重的黑色大門巍峨的矗立在忘川河大堤之處，高高聳立，就彷彿是一堵經歷了千萬年風霜的古老城牆，將外面所有的危險和災難都死死的擋在後面，帶給人油然而生的安全之感。
忘川河水無法逾越穿過這扇大門，彷彿一個狂怒的野獸被以粗暴的手段強行馴服，只好乖乖的調轉方向，在自己本來應該在的河道中，繼續奔騰向前。
葉天輕喝一聲，再次變換手印。
身周的巨大靈氣漩渦開始徐徐逆向旋轉！
「轟隆！」
已經瘋狂衝進壽城的洪流就像是突然撞上了一層無形的堅硬屏障，又像是被突然死死拉住了韁繩的戰馬，整個的人立而起，凄厲嘶鳴之間，向後翻騰而去。
緊接着，在強大的吸引力中，這些洪水就彷彿是流進了一條通天的河道，竟然立地而起，在高空中流淌而過，化作了一條真正的渾濁天河，最終來到忘川河上方，飛流直下，化作瀑布灌注其中。
看着電光火石間連番降臨匪夷所思的神跡異象將洪水阻止，壽城的百萬民眾紛紛已經看呆了。
不過最初的死寂和安靜只是持續了短暫的時間。
很快，反應過來劫後餘生的人們，紛紛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是仙人，是一名突然從天而降的仙人救了他們。
有目力強的修士們看清楚了高空中的葉天模樣，也都紛紛明白了過來，在喜悅的呼喊聲中，將這件事情快速的傳播開來。
仙人並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前幾天停留在這裏，救人無數的聖堂仙長們。
如今災難降臨，這些仙長又回來救他們了！
恐懼絕望的哀嚎紛紛變成了歡欣雀躍的歡呼，響徹在壽城的上空。
但緊接着，欣喜若狂仰望着天空中葉天的百姓們，突然看到在壽城的上方，有數道絢麗的流星，劃破天空，徑直向著葉天飛去。
每一道流星之中，都有一個睥睨縱橫，高高在上的人影。
人們都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他們壽城和吳國的仙人們。
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多想什麼，就看到從壽城中飛出的仙人們，悍然向著剛才出手制止了災難的那名仙人發起了進攻！
數百丈巨大的強大氣刃，轟然膨脹的恐怖火球，滋滋嗡鳴的劇烈電弧……
一時間將那一方的天地都是照耀的五顏六色，色彩斑斕。
歡呼聲頓時為之一停，全程看到這一幕的百萬民眾都是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
「務必不要留手，將此人斬殺當場，不要讓他有逃走的機會！」
為首的宋康臉色難看，壓抑著怒意冷冷的說着。
上一次他們在忘川河河堤之上布下陣法，將大堤炸開，引滔天洪水灌入壽城，結果就被突然趕到的葉天一行人阻攔。
雖然造成了一些傷亡，但他們的目標可是將整個壽城摧毀，殺死城中所有的人。
很顯然，上一次被中斷了。
當時就有人提議為了讓計劃重新完成，可以將聖堂一行人秘密斬殺在壽城。
但宋康為了穩妥起見，同時也是忌憚於聖堂，並沒有同意動手。
在葉天他們離開一天之後，才又選擇再來。
這一次他們將摧毀大堤的陣法佈置得更多更強，為的就是造成更加強大的破壞力，力求讓整個壽城都不復存在，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的確是做到幾乎讓忘川河完全改道，衝進了壽城中。
結果，這個叫做林玄的聖堂先生竟然又回來了！
他又一次將缺口渡劫，將洪水引走。
宋康等人心中怒火滔天，徹底不再抑制心中殺意。
宋康的手中握著一把道劍，那道橫貫長空的恐怖氣刃就是他斬出，在眾多攻擊之中顯得極為華麗，充滿了凌厲強大的殺意，飛向葉天。
其餘魯禹城、韓良等強者亦是紛紛應是，控制着各自的手段圍攻葉天。
「轟隆隆！」
恐怖的爆響回蕩在天地之間，四射的絢爛光芒將葉天的是身影完全淹沒。
葉天身上穿着藍色的道袍，宋康和魯禹城等人都是知道在聖堂里這樣傳說的人修為一定是在化神階段。
他們看不透葉天的修為認為就算是葉天隱匿了修為，最高應該也就是化神巔峰。
而在他們眾人的圍攻之下，化身巔峰也是必死無疑，沒有生還的餘地。
宋康冷冷的搖了搖頭，卻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轉身看向了西方。
在那裏，聖堂的那艘飛舟正在向這邊飛來。
「將他們全部殺光！」宋康冷冷的說道：「然後馬上再次炸開忘川河大堤，今天必須將壽城摧毀，遲則生變，我心中也有種不妙的感覺！」
旁邊幾人都是點頭稱是，一起縱身向著飛舟圍去。
「等等！」
但這時，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回過頭來，說話的正是戰鬥的餘波消散，靈氣的光芒斂沒，顯露出來安然無恙的葉天。
「你竟然沒死！」宋康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意外。
魯禹城等人也都停住了身影，驚訝的看了過來。
葉天剛剛調動力量將忘川河攔截，將洪水引回，他們數人合力圍攻，就算是返虛期修士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都要不死也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