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自首
「很有可能。」江復庭說道。
「如果是的話,她那個負面人格總會犯錯。」白唐眼裏精湛的光芒一閃而過:「王休必定會出現。」
江復庭頓時瞭然他的意思,只是這樣他們就處於很被動的狀態了,這樣的話,他回過頭看了眼還站在一邊打量著自己屋子的周岳。
周岳顯然還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只是眨眨眼,屋子裏的東西都沒了!
全沒了!
這裏面還有他的大半年心血啊,他的積蓄啊!
那些用做保值的字畫真跡,還有那些古董,一個個價值百萬上千萬的東西,就這麼說沒了就沒了!
他失魂落魄的在這個空曠碩大的屋子裏轉圈,抬起頭是懸高的房梁,這哪還是房子,就是一個加大版的鳥籠而已!
他就在這個鳥籠里一個人不停得徘徊打轉。
那些丟失的都是他耗了大半輩子,倖幸苦苦囤積出來的。
是啊,還是他不擇手段,沾了人血的錢,現在都沒了,全都沒了!
從驚恐的情緒里抽出來的時候,他看着這冷冰冰的房子,只覺得發涼。
幾十年的心酸艱苦頃刻間付諸東流。
這大半輩子,居然就這麼白活了一場,除了那個現在還被人壓着查的工廠,就剩下這裏這麼個空架子。
他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沒有了任何的動力,都這把年紀的人,早就沒有重來一場的勁頭。
他早就不是二十幾的年輕人,有那蓬勃的朝氣積蓄繼續去奮鬥。
周岳每走一步,腳步都是發軟的,每看一眼,都是心痛到骨子裏的酸澀。
這些死了的人還死得有什麼意義?
他這輩子活着無非是為了錢而已,錢都沒了,他以後還怎麼在其他人面前抬起頭,他的工廠現在剛好是寒冬時期,哪來的資金去周轉支撐下去!
周岳感覺自己像是被活生生的脫了層皮,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筋疲力盡。
他突然就不想掙扎了,他的世界就是由金錢鑄成的鐵壁銅牆,現在精神的堡壘兀然崩塌,他彷彿失去了可以支撐他繼續下去的一切。
所有的鬥爭都在這個時候顯得沒有意義起來。
江復庭默默得看着他,周岳的眼裏像是突然熄滅了一片光,變得黑沉沉的。
他慢慢的走過去,對周岳提醒道:「王休跑了。」
周岳無神的點點頭,嘆道:「我看出來了。」
江復庭沒有理會他現在的狀態,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他間接害了那麼多人性命,王休又間接毀了他的房子。
都是因果報應而已。
「王休生了警惕,不能再引第二次。」江復庭不徐不疾的說道:「在沒抓到之前,你現在待哪都是危險。」
周岳似乎在考慮他話里的意思,愁著眉。
江復庭繼續道:「去自首。」
說完這話的瞬間,周岳的垂在兩邊的手突然一顫,眼神不斷躲閃著。
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工廠開始被查,查到他這的事故原因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真的要他親自去自首,他真的……
江復庭觀察着他臉上的掙扎,知道他不是全然抗拒,內心一松,「他們要的是清白。」
周岳搓著自己的衣角,這個他知道,他聽到王思離親口說的。
「還他們清白,換你餘生的平穩生活。」江復庭一直留意着他臉上細微的變化。
周岳的動搖開始慢慢崩裂。
「或者等警察上門,收你的屍體。」
周岳還是不斷揉搓著自己的衣角,越搓越用力,越快,甚至搓得指腹發燙,要着火一般。
江復庭看着他毫無動靜,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
周岳後面要怎麼選擇跟他們關係不大了,那是他自己的事。
王休這個單子現在不僅僅是普通鬧鬼的事情那麼簡單,不論周岳還要不要雇傭他們,白唐肯定會去收的。
王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白唐肯定會去摸一下。
畢竟王休身上無緣無故暴漲的力量,連着幾個鬼魂都被變異了的魂體,後面肯定會存在一些引導因素的東西。
這個和曾經那個鑽入自己體內的鐵塊有些像,或許能通過王休身後的東西,查到自己身上鐵塊的來源。
白唐沒有親口跟他說,但只要自己留心觀察他,以自己的了解就能猜到他接下來的打算。
他回到白唐身邊,一臉淡然:「回去吧。」
白唐伸了下懶腰,身上骨頭拉得噼里啪啦的響,走之前還特意跟周岳交代了下,「行,那走了啊。」
就在兩個人悠然自得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周岳的說話聲。
「是不是我向大眾還他清白,他就真的放過我了?」
江復庭感覺到身邊的人停下腳步,跟着回頭。
周岳看向他們的時候,眼裏充滿了求生的希翼,只要還能活着,做什麼不行?
「那我不保證,但是你不這麼做,他肯定要搞你。」白唐無所謂的插著兜:「這個就看你了,記得道歉的時候,也別隨便搞小動作。」
他後面還特意好心的提醒了下,周岳這種人最愛唱雙簧,小動作搞多了只會死得很慘。
「我知道了。」白唐毫無保證的話讓周岳失望的低下頭。
兩人站在門口的時候,忽然覺得這個屋子有着說不出的蕭條。
就在幾分鐘之前,這裏還被裝修的精緻典雅,無一不透著富麗堂皇的味道,現在卻是翻天覆地的,只殘留一大片的白色水泥。
周岳隻身一人佇立在房子的最中央,江復庭開門的時候,一陣冷風
順着門縫吹拂進來。
刺骨的寒風卷着地上的塵埃灌滿了空曠的樓房,在周岳邊上一擦而過時,捲起了他的衣角,顯得格外的寂寥。
等江復庭和白唐離開后沒有多久,周岳一個人沉寂在屋子裏。
寒冷,孤零零的。
仿若又回到很多年以前,周岳久遠到被永遠塵封的記憶忽然破了一個小口,這些記憶順着裂開的縫隙,沾著時間的塵埃,一點一滴的流淌出來。
那些他有了上頓沒下頓的記憶。
那寫他還在做服務員時被人從頭頂澆灌下一碗熱湯的記憶。
那些上學時被一些同學無故欺侮,僅僅是因為他們看自己不爽的記憶!
還有他讀小學時寄宿在親戚家裏,天天被他們嘲笑,撿來的,沒爹媽的!
就是個討債鬼,嫌攤上自己這樣的親戚真倒霉!
他做牛做馬,每天跟下人一樣伺候他們,不!比下人還不如!
下人還有口吃的呢!都是些不人不鬼的日子!
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啊!
這是他活了四十幾年來,對這個社會的唯一領悟。
可惜了,自己就是沒這個命!
他曾被人視如草芥和螻蟻對待,所以他學會的,也只有視人命如草芥,無能之人皆是踩在腳下的螻蟻!
這個世界沒教過他愛,他又從哪去學會關心他人的生命!
那些曾經害過他的人,踐踏過他的人,都還逍遙快樂的生活,因果報應為什麼沒有報到他們身上?
他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也挺可悲的!
周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根接一根的猛抽完自己所有的煙,燃盡得煙蒂在地面上堆成了小山。
直到那個被他捏成滿是皺褶的煙盒,一根也倒不出來的時候,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蹲得久了,膝蓋大腿有些發麻,大腦供不上血。
他腳下一軟,腦袋一昏,差點又踉蹌得倒回到地上。
周岳嘴角抹起嘲諷的苦笑,躲不掉的終究要來了!
警察局。
咚!咚!辦公室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一個三十歲的男子,板著一張肅穆的臉坐在桌前。
男子的五官非常霸氣,眉眼銳利,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睛像是個開過鋒口的鈎子,能直接將人挖穿。
他的身上穿着夾克,手邊擺着一個馬克杯,杯子裏的水早就涼透了。
男子翻了頁手頭的資料,在聽到外面敲門聲時頭也沒抬:「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穿着制服的小民警走進來報告道:「嚴隊,有個來自首的。」
被叫嚴隊的男子皺了下眉,擰起臉的時候,氣勢尤為的懾人,他語氣里有些不快:「自首的你們審完記錄就行了,叫我幹嘛?」
「嚴隊,是個大案
!」小民警一連誇張的說道,眼裏都閃著星星了:「前段時間那爆炸案,他說那個爆炸案他是主謀!」
「他自己說的?」嚴舫放下手裏的資料,抬起頭。
小民警連連激動地催促道:「您快去吧,就在審訊室呢!」
雖然是大案子,但審訊的過程異常順利,周岳基本上知無不言,就連自己做事的具體過程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怎麼利用的張統和盧飛,怎麼在大晚上故意將設備調松,然後又是用了什麼借口將王休在晚上引到車間,產生爆炸。
所以這個案子不僅僅是因為普通的老化,而是利用設備的老化,產生的一起謀殺案。
但是按照周岳的說法,他的本意是殺王休,只是因為王林發現了他收買審核人員偷稅漏稅的事情。
他原本沒打算帶上其他人,沒想到那天晚上會有那麼多人要跟王休一塊值班,其他傷亡的人都是無端被卷進去的。
但不管怎樣,那些人卻因為他的自私和狠毒賠進去了自己的性命,他們什麼都沒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同往常一樣去上班而已,卻沒想到,進了這扇車間,就再也出不來了!
「我有個條件。」周岳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軟綿綿的靠在凳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