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掛羊頭賣狗肉的證
有些顫抖的聲音扎的人不得不動容了一下,江復庭神色稍霽,低低地說:「不會太久。」
可不會太久又是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
寧遠失落得滿目惆悵,他苦笑了一下,反正不可能會是當下,也不會是這個禮拜。
江復庭不會安慰人,只能曉之以理:「現在多少算有點眉目,你就在家裏靜等,經常來這,只會影響辦案進度。」
寧遠似乎是聽起去了,他緘默不言,面上情緒卻稍微緩和了點。
江復庭繼續說:「與其讓他們提着心對付你,不如讓他們把心思全扔案子裏。」
寧遠沉默的垂著頭,呼吸跟着茫然的心,不自覺被拉長。
道理他都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可知道是一回事,執行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
「他們多查一分,你就少等一天。」江復庭繼續一板一眼勸誡著。
寧遠嘆了一口又深又長的氣,像是要把所有的煩悶和垂喪全都在這口氣里吐得乾乾淨淨。
最好把糟心事全都吐沒了,這些都是自己的黃粱一夢。
可就算是夢,也是一個不會醒的夢。
他最終還是鬆了口:「我知道了,我不會再來干擾他們。」
寧遠到底有沒有想通,他這話又摻了幾分真假,江復庭不知道,反正至少今天是不會再騷擾局裏的這些人了。
他緊跟在寧遠後面,走出長廊,目送寧遠離開大廳,回過神的時候白唐百無聊賴得又坐回椅子上面。
就是不知道又在看什麼腦殘東西,捧着手機邊看邊樂,連他出來了都全然不知。
當然,也可能是裝的。
果然,他剛這麼想完,白唐就不徐不疾得收起了手機,朝着他走過來,臉上還掛着意猶未盡的笑,彷彿還捨不得從手機里脫離出來一樣。
「終於可以回去了吧,你說你,搞得比我還大忙人。」
他這口氣也不知道是誇是貶,反正聽着味道怪怪的,江復庭面色不變的走出去:「張艷是拐走寧秋雨的那些人之一。」
白唐臉上沒有太大的驚訝,接了那麼多年的案子什麼樣的人都有,早就見怪不怪的。
他比較在意的······
白唐抬了下眼,明眸在那張平淡如水的面龐一掃而過,才問:「張艷是怎麼死的?」
江復庭僵了一下,腦海里不可避免的浮現出蔣黎的背影,「被長生派的人用屍傀殺的。」
白唐微微一愣:「長生派?」
他轉而想起張艷寫得那些亂七八糟的描述,推測:「他們人多勢眾,兩面夾擊?」
「就一人一屍傀。」江復庭淡淡得說,他聲音壓得很輕:「我去追余幼儀了。」
「哦。」白唐漠不關心地點點頭,這名字乍一聽挺耳熟。
隔了兩秒后,
等等!他說的不是女鬼,而是余幼儀!
他後知後覺地轉過頭,深深得把江復庭從裏到外仔細瞧,非得要看出什麼名堂一樣。
這人到底是什麼神仙運氣!
這都能誤打誤撞上。
江復庭仿若覺得刺激的還不夠,繼續說:「還記得蔣黎嗎?」
白唐想了想,有點印象,畢竟當初還特地上門去這人醫院救人來着。
「有點,怎麼了?」
江復庭斟酌了好幾番,腳下的步子不經意慢下來,聲音淡得都快藏進風裏:「如果猜得沒錯,他應該在長生派做事。」
白唐默了默,表情有點一言難盡,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人又是他的學弟。
他這關係網還真挺厲害,盡撿對家!
白唐這會才反應過來,這小孩昨晚心情不好其實是因為冒出尖的事情太多,一時消化不過來。
「那我們私下沿着張艷的線查一下,不說余幼儀會不會先找到其他人報復,搞不好從她這真的能帶出和長生派有關的人。」
白唐三言兩語就將江復庭心裏頭想的事情給托出。
「好。」江復庭點點頭,隨後想起白唐那個到現在還讓他有點發懵的證件,「你那個證,好用么?」
他聲音又干又澀,感覺在說什麼很難為情的事一樣。
白唐餘光瞥了眼,就知道他葫蘆里想賣什麼葯,立馬來了興緻,「看不出來啊你,也是個喜歡走關係的。」
江復庭抿了下薄唇,神色鄭重解釋,「方便調查而已。」
白唐知道他是想藉著這個東西,去警局裏走下關係,把張艷當年的卷宗以及和她相關的人都摸個遍。
可這可能嗎?當然不可能!
他這個證雖然有省廳級別的優待,但是也只是身份上的優待而已,公安和任務小組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部門,怎麼可能可以相互僭越!
何況他這個證……
白唐想到這似乎是有些心虛,他看了眼江復庭的神情,不自在的開口:「這個證當然是……」
他故意拖了拖,江復庭正目不轉睛的看他。
然而,他內心一橫話鋒一轉,言之鑿鑿:「不行。」
江復庭瞪了他一眼,白唐卻還笑得興緻勃勃,一臉討好,感覺又像是被這人成心捉弄了一番,氣得他不由加快腳步!
白唐怕他真生氣,連忙跟上去,明明是討好的笑容,這會看起來像是變了味,顯得有點沒心沒肺。
江復庭多看兩眼都能氣火攻心,頭都不願意回一下,無視他那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兩個人追逐了一小段路,白唐終於僵持不動了,他雖然身體未衰,但好歹也是上了年齡的人,追久了心力會交瘁。
「好了,我好歹是你師父,大度點!那麼容易生氣。」白唐見他
還板着臉,不願意搭理自己,忍不住上手了。
江復庭感覺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動作又輕又柔像貓撓,想順着台階下,可轉念又明白,要是就這麼鬆了口,下次還要被捉弄。
他心裏矛盾的犟著,雖然沒回頭,可步子卻開始緩下來。
白唐就跟狐狸一樣,但凡他稍微露出一點動容,就繼續可憐兮兮,「我不是故意這麼說,主要為師我也覺得不好意思啊!我在單位里其實也就是掛個名,也快二十年沒接單子了。」
不知道裏面有沒有添油加醋,江復庭差點被他的深情並茂徹底糊弄過去了。
「所以,真給點許可權讓我們去警方那要信息是不可能的,這證頂多就是個身份,關鍵時候唬唬人用。」
白唐嘴上惋惜,其實壓根沒把這東西放在心上,只是誰知道會有用上的一天。
江復庭對白唐這嘴上說一套,心裏藏一套,已經習以為常了。
只是下意識得舉一反三,想到白唐以往查事情的龜速,他內心一通推測,眼角都不由抽了一下。
本來覺得應該不至於,可看白唐這會還噙著不以為意的笑,他覺得……真有可能。
江復庭狀似無意的問,「下面總有能查到關聯的。」
這話就跟帶電一樣,白唐身體一僵,撓了撓鼻子,視線在路過的風景飄啊飄。
好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復庭一動不動的看着他,鷹鷲一樣的厲眼就差把他戳穿,「閻羅十八獄,不說亂飄的小鬼,光是鬼差就數不勝數,那麼多張嘴,總有能撬到的。恩?」
白唐聽着他鐵口直斷,腦子有點短路,以往手到擒來的東拉西扯,屁字也憋不出。
他在江復庭目光如炬的注視下,只能一五一十得答:「哦,下面其實也不過是掛職而已……大多數連我這號人都不知道。所以……撬嘴什麼的,就別想了,還是靠自己查線索。」
「再說了,像我這個級別的大佬,除非是天大的事,一般都是深藏不露。」他板起背,半開玩笑的說,「而且那些無端端的虛名又沒什麼用,還要背着,你說多累,還不如現在這樣逍遙又快活。」
江復庭知道白唐最後一句話是真心的。
天大的事,上次補空間不就是天大的事么?眾人落荒而逃,也只有他獨身一人迎難而上。
看似什麼都不願意背,可最後落到肩上的卻是最重的。
就像肩負家國情懷的人,內心又怎麼入得了兒女私情
他甚至都不知道白唐那縹緲又包羅萬象的眼裏,看到的什麼,守得是什麼?
「那你之前查得消息又從何來?」江復庭突然問道
白唐乾笑了兩下,「雇鬼查的,誰知道不好查,那些小鬼命也短,去一個被發現一個,拿了錢
沒命花。」
江復庭蹙了下眉,本以為他也就在陽間兩袖清風,孑然一身做派,在下面也真是這樣……
「你總不能……」江復庭遲疑一下,還是問出口,「一個熟識的都沒?」
白唐不以為意的晃着手,「怎麼可能,我好歹人見人愛,鬼見了都受不了的人,不至於混那麼慘!」
江復庭還在用狹長的鳳眼打量着他,明明是雙勾人的眼,卻總是含着巨淵,深不見底得要把人吸進去。
白唐原本不修邊幅的,掀起眼皮正好對着那雙熟悉的眼睛。
他恍惚了一瞬,一時真真假假,不知道是站在此刻,還是跌回到了十九年前。
江復庭看他這樣望着自己,不解得皺眉,心頭得不快,還是沒有形於面上。
白唐在這細微的不同里驀然回神,還是有不一樣的。
那個人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啞然一笑,這會臉上倒是有了點煙火氣,沒有了那種站在世外的感覺。
他認識的那些人,有大半是死了,只是死得不巧,死得有些早,他撥不回他們的時間。
那些活着的,能將那一切忘了的,都忘了。
難得還記着的,也就這麼兩三個。
白唐無所謂的說道,「唉!算了!不麻煩他們,都是大忙人,誰還管我們這些瑣事。」
江復庭將他這瞬息變化收盡眼底,轉了話題,「王思離每個月幾號來你這?」
他之前忙着考試,沒空管其他,當時說得時間也沒記,直接扔在腦後了。
「15號。」白唐脫口道,他下意識的算了下時間,「大後天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