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應該如此
王道也現在每天都會想起在亂砌山跟寧獨最後一次對戰，他的腦海里不斷有着寧獨的最後一劍。
「那一劍為什麼會那麼快？」
放眼天下，王道也的劍也算是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他已經具備了行走天下的資格，天命五境之下很難挑出幾個可以跟他對戰的。而寧獨的那一劍顯然比王道也的劍還要快上幾分，王道也苦思冥想了三日才想出了超越寧獨的辦法。
「有了這一劍，寧獨才具備跟天下其他宗門一爭高低的資格。不過，遇上一般的通玄境也足夠將其殺死了！」
被風吹動的火焰，猶如搖曳的花。
一道細微的線在天地之間閃過，像是一縷風，瞬間消失，不再有存在過的痕迹，不會被任何生靈所察覺。
不斷誕生的火焰猶如春風下盛開的花，鋪成了一片，將這道痕迹完全隱藏了起來。
蓮花池的老四沒有察覺到這道線，老五同樣也沒有察覺到這道線，他們看到的只是一朵火焰在眼前誕生，然後又隨之熄滅，就如同曇花盛開后的凋零。
陷入火海的方圓市有條不紊地走向著毀滅，周遭的一切都未改變原有的軌跡。
老四體內散發出來的磅礴元氣正在撐開一道堅硬的防護，將天地的一切都給屏蔽出去，不容任何東西闖進來，這個清除的過程看似緩慢實則在一瞬間就佔據了十丈的空間。
「沒有問題？！」老四沒有發覺任何的異常，甚至都有點懷疑剛才的心[www.biqugex.biz]驚是否是一種錯覺，他不由得望向了老五。
老五還是如之間一樣，他仍在憤恨地盯着寧獨，縱使被定住了身形，殺意也沒有絲毫的減弱。
一切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如剛才一樣。
「難道真的是錯覺？！」
老四十分確定自身沒有受到什麼損傷，而老五看起來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寧獨剛才的話就如同虛張聲勢一樣。
外面的火焰仍在不斷地綻放，層層疊疊，將人的視野完全填滿，此時的蓮花池已然生滿了火蓮。而老四跟老五所在的防禦就好像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外界的任何變化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沒事吧？」老四有些不確信地問道。
老五聽到四哥的問話，抬起頭來看向對方，眼中的憤恨沒有絲毫的減弱。
「四哥！」老五隻想着報仇。
就是這相望一眼的時間，老五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異樣。輕微如粉塵落在肌膚上的感覺從脖頸處傳來，多年在生死間的經歷讓他心中立時升起了警惕。
「怎麼了？！」老四看到了老五眼中神色所發生的變化，一種不安的預感襲上了心頭。
「別動！」老四橫跨一步，手中已然有了一顆丹藥，他用輕柔的一掌拍在老五的腹部，沒有讓老五的身體產生顫動。丹藥隨着老四的元氣化成絲絲縷縷的霧氣，全部鑽入了老五的身體之中。
「還魂丹？！」老五看到了那粒丹藥的模樣，更是感受到了腹部傳來的熱力，好像是暖春催生萬物生長的力量，將一切遮擋的黑暗都給破除。「四哥，你怎麼能把保命的還魂丹給我？」
「閉嘴！」老四仔細地檢查著老五的身體，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只不過他突然間看向老五的脖頸，恐懼從眼中浮現出來。
異樣的感覺傳到老五的腦海中，他看着四哥的眼睛，立刻意識到了死亡。
「四哥……」
「閉嘴！」
「四哥，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了……」老五終於確切地感受到了脖子處傳來的絲絲痛覺。在這一瞬間，他便明白一切都無濟於事了。
「我讓你閉嘴！」老四從懷中抽出一條玉帶，瞬間纏在了老五的脖子上，那條白玉帶當即融化成脂狀滲入到了老五的脖子中。
老五感受着愈發強烈的痛楚，看着四哥，眼中終於不再是充滿了憤恨，此時此刻他竟然能夠理解了四哥剛才所做的決定。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有連還魂丹跟生髓玉都治療不好的傷！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老五你一定可以活過來，一定可以！」
咚！
老四的世界中突然有了一身巨響，因為他眼睜睜地看着老五的頭從自己的眼前墜落了下去。
就在剛剛，老八也是相同的死法。
「沒有……還魂丹……生髓玉……治不好……的傷……」老四還在下意識地呢喃著剛才的話。
然而，老五就如此突然地死了。
一道輕如飛花的劍，斷了老五的生機。
撐起來的防禦仍固若金湯，甚至都將聲音屏蔽在外，裏面的一切都好像被靜止，唯有死亡突然發生了，然後又突然結束，讓這一切又回歸到死寂之中。
老四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才恢復到了正常。他小心地抱起了老五的頭顱跟身軀，將其拼在一起放好，又將老八的屍體用同樣的方法放在老五身旁，待這一切都做好后，他回身看向寧獨。
寧獨也在看着蓮花池的老四。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老四的目光中有着如此的質問。
即便對方殺死了老八，老四都忍痛放下了仇恨，將這一切就此了結，他實在是不明白寧獨為什麼還要繼續出手殺了老五。
寧獨平靜地看着老四，沒有任何回答。
老四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緩慢地說道：「世人都期望能夠聽到那些傳奇人物以弱勝強，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看起來不可能的神話，你確實是這樣的人。行難境，連殺兩名通玄境巔峰，即便是武帝再世，應該也不過如此吧！」
寧獨聽着老四的誇耀，並不能做出什麼反應。
先前對戰蓮花池的老五，寧獨已經耗盡了一切，身體更是處在崩潰的邊緣，最後強行動用元氣施展出預先埋藏好的「飛花無影」讓他徹底失去了一切行動的可能。
「不過我倒不覺得你跟世人所期望的那樣是以弱勝強，反而是你以強勝強。你一點都不弱，只是境界稍微低一點而已。倘若有朝一日你境界也躍升至通玄境，或者說到達天命五境，那麼你幾乎可以站在這個世間的巔峰了。」說到此時，老四略微停頓了一下。
「想必最後這一劍，你從一開始就埋藏下來，一直都以元氣線保持着聯繫。經歷過這麼慘烈的大戰後，且深陷絕境，你仍可以發動這一劍，這等掌控力着實讓人嘆為觀止！」
「只是你現在已經沒有了半點力量了吧！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想要殺死你都非常簡單，甚至不需要動手你就會死在這裏。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拼上命也要殺我們，我們真的沒有仇怨。」老四語氣平緩地說着，好似在說一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寧獨無法回答老四的問話，但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悔恨，甚至比老四都要平靜。
老四手中凝聚起了元氣，而這些元氣正在凝成一柄劍的形狀。
「我真的不想殺你！哪怕你殺了老八的時候，我都不想殺你！也不是說不想殺你，而是我知道不能殺你！」
「說起來，作為一個大明人，我為大明能有你這樣的天才，為天下有你這樣的天才而感到榮幸，因為你必定將會是大明的榮耀。可是，你為什麼在殺死老八后還要殺死老五呢？」
「你為什麼呢？」
老四一步步地向前走來，手中的劍完全凝聚成型，跟一把真正的劍相差無幾。
寧獨看着老四走到眼前，並沒有露出半分的恐懼。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殺死老五呢？」老四走到距離寧獨半步的地方，停下來，認真地看着寧獨的模樣。
「你就真的願意讓你的命結束在這裏嗎？不，你不會願意的！」老四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劍，瞄準了寧獨的心臟。「可是你為什麼沒有露出恐懼呢？你現在應該恐懼。你會聽到劍刺穿你的肌膚，刺進你心臟的聲音，你會看到死亡，看到你那傳奇的未來就此毀滅。」
老四將劍抵在了寧獨的胸膛，緩緩地用力，將劍一點一點地刺進去。
死亡這個過程必須要足夠長才能夠讓人切實地體會到其中的恐懼。
老四盯着寧獨的眼前，說道：「你的洞觀能力那麼強，應該知道附近沒有人。此處就你我兩個人，而你沒有任何辦法阻止自己墮入死亡。」
劍刺穿了寧獨的肌膚，刺穿肌肉，從肋骨間穿過，向著他的心臟一點一點地逼近。崑崙雪綃自動升起，護在了寧獨的傷口卻不能夠阻止劍的前進。
儘管現在的寧獨的身體已經處在逐漸崩潰的狀態，但他還是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胸膛處傳來的痛感，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死亡。
「你應該恐懼的，你應該悔恨的，你應該崩潰的……不，你不應該如此平靜，你可是萬中無一的天才。」老四的語氣仍保持着一開始那樣的平和，好像就是在單純地陳述某些陳年往事。
劍尖觸到了心臟。
寧獨的眼神終於發生了變化，但並非是恐懼，而是堅定。
「我確實不應該如此。我應該將你也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