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於火海中新生（一）

砰砰！

心臟的跳動使得其直接觸碰到了劍尖，肌肉當即被割裂，幸好心臟的肌肉足夠厚實，心房還沒有被刺穿。

然而，劍的前行速度突然加快！

老四在聽到寧獨的話時，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絲不安。原本還打算慢慢折磨死寧獨，現在看起來立刻殺死這個隱患才是最好的選擇。

噗嗤——！

元氣劍當即刺穿了寧獨的心臟，從寧獨的後背穿刺而出！

砰——

寧獨的心臟無法再進行強有力的跳動，大量的血從傷口中噴射而出，向著寧獨的胸腔灌去。

遭受到如此致命的一劍，寧獨不受控制地噴出一口鮮血，老四也沒有躲閃，身上有了點點的血。

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寧獨的性命正在消逝，老四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絲絲的後悔，他還沒有看到寧獨露出恐懼的表情，更沒有聽到寧獨說出悔恨的話語，整個死亡的過程也過於簡短，遠遠達不到他想要的報復。

老八死去，蓮花池剩下的還有三人，仍能夠相互支撐著繼續生存下去，而此時殺死寧獨無疑會引來商沖古的憤怒，屆時蓮花池必定會毀滅，所以老四不得不選擇放過寧獨。然而，當寧獨殺死老五后，老四就不再有任何需要考慮任何的事情。沒有了其他兄弟，他跟老九兩個人在哪都是一樣，亡命天涯跟蓮花池享受富貴又有什麼區別？

從十一個兄弟聯手創建蓮花池開始，期間經歷無數的劫難，才終於有了這份基業，如今卻在眨眼間就灰飛煙滅，蓋因眼前這個少年。

老四拚命勸說着自己，讓憤怒縮在一個角落之中，他不願意像一個瘋子一樣發泄自己的怒火，因為那是無能的表現。

無邊無際的黑暗壓來，寧獨已經撐不住眼皮，緩緩地閉上了。

「你不應該就這麼輕易地死去！」老四看着身體正在變得冰涼的寧獨，憤怒突然失去了方向，說話的聲音開始扭曲。「你怎麼能死呢？！你這萬中無一的天才怎麼能死呢？！你不是能夠以行難境殺死通玄境嗎？！你不是以強勝強嗎？你可是商沖古的弟子，你怎麼能死？！」

嗤——

老四猛然拔出元氣劍，帶起了一片血，身上當即染滿了寧獨的血。不等血滲透進衣衫之中，老四便再次將手中的元氣劍刺了出去。

「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不是要殺了我嗎？！」

「你現在這是怎麼了？！」

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徹底爆發，讓老四完全失去了理智，手中的元氣劍持續不斷地刺出。倘若不是崑崙雪綃仍在自動的生長，包裹住寧獨的傷口，此時他已經被刺成了一灘爛泥。

老四不知道自己刺出了多少劍，只覺得自己沒有了力氣，他看着眼前完全包裹起來的血紅色的繭，目光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主人都死了，這東西竟然還能自動護主？這法寶的等級絕對不低！」想來也是，身為商沖古的弟子，倘若身上都沒有幾件拿得出手的法寶可就顯得掉身份了。老四本想取了這法寶，後來一想這東西可能成為以後的隱患便作罷。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跡，一腳踢開了被包成了繭的寧獨，然後轉身離開。此時他十分確信寧獨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是真正的仙降臨也不可能救回他的命。

既然殺死了寧獨，老四就不得不立刻舍了蓮花池這份家業，跟老九一塊逃命，否則等商沖古來到方圓市，可沒有任何人能夠救他們，而他們也不可能在商沖古手下多活哪怕一息的時間，至於商沖古調查不出是他殺了寧獨這件事根本不用去想。

長嘆一聲，老四無奈地向前踏步走去。奮鬥了半生，如今只剩一個兄弟，並且一切都付之一炬。

「就讓這天劫之火將一切都燒盡吧！」

——

胡然完全感知不到寧獨的位置。

老槍站在一旁，向著滿眼都是火的四下望去。

「方圓市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這火焰怎麼會憑空生出？」

正在老槍驚異之際，胡然的身後突然生出了一團火，他趕忙出手將那團火撲滅，才讓胡然的衣服沒有燒起來。

「此地如此詭異，不用說去找少爺，光是如何自保都是一個問題。」老槍必須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畢竟此處火焰的生出根本沒有什麼規律可循，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方圓市幾乎被毀成了平地，還有這麼多火焰的阻擋，該怎麼去找少爺？」

胡然望着腳下的火海，面上並沒有露出焦急的神色。

「倘若少爺在此，那麼不可能沒有響動，可此處的火焰擋住了一切。該怎麼看穿這些火焰？」

火並非是實物，只是一種現象而已，想要從火中尋找規律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世間的一切都有器脈。」

「火也有。」

「哪怕這是無根之火，也不可能沒有器脈。」

胡然出奇地冷靜，更是瞬間就讓自己進入到了「追本溯源」的境界之中。這個世界的一切表象都被剝離出去，剩下的只有纏繞着的器脈。

沒有了表象，世界沒有變得清晰明了，而是變得更為複雜，層層疊疊的線更是將一切都遮蔽住。如若胡然一根一根挑開，一點一點地破開阻礙，那麼她花費上一生都未必能夠找到寧獨。

「這些火，不可能無緣無故地生出，必定有它的規律……」

在萬千不斷生出、熄滅的火焰中尋找規律，跟漫天飛舞的雪中尋找規律一樣，幾乎不存在什麼可能。

「只有這一種扭曲的器脈……」

胡然將每一團火的誕生跟消逝都記在腦中。她將整個方圓市建立成以自己為中心的地圖，讓后將這些火焰標記在這些地圖上，當標記出來的火焰越來越多時，規律也就開始呈現出來。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世上卻罕有人能夠做到。首先是超強的器脈觀察能力，其次是過目不忘的能力，再者便是一雙善於洞察的眼睛。

幸好胡然畫過寧獨的地圖，總算對處理這些繚亂複雜的東西有耐心。

「還差一些火，還差一些就可以印證，還差一些……」

老槍看着一動不動地胡然，不斷在心中暗示自己冷靜，以此來消減他的焦慮。然而，不斷生出的火焰着實讓他變得更加心煩。

「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幸好這些火焰燃燒的時間並不長，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傷害，否則老槍真的應付不過來。每多待一分，老槍就離發瘋近上一分。

「明白了！」胡然的眼神突然一變。

整個方圓市的火焰分佈圖在她的腦海中成型，彼此相連出來的線也勾勒出了規律。整張分佈圖的數據並非是準確的數據，胡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必須對數據進行甄別，並且找出正確的規律才能夠將一切都解釋得通。如此繁雜的事情，如此浩大的量級，胡然一個人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她此時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寧獨有時也未必比得上。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的分佈都出現了扭曲，證明那裏肯定有問題！」

現在胡然面臨了三個選擇，她必須選一個方向，她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選對，也可能她的邏輯從根上就是錯的，她所推斷出來的三個可能都不對。

不管是各種情況，胡然都必須選擇了。

「老槍，我們走。」胡然一躍而下，老槍的額頭上立時滲出了冷汗，他也緊跟着一躍而下。

「小姐，小心！」在接近地面時，老槍一把抓住胡然的手，另一隻手不斷施展武訣以此來減緩速度，即便如此，他落地時也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好在他及時將胡然拋出，沒有讓對方受多大的影響。

胡然摔倒在地，卻立時站了起來，她回頭看了老槍一眼，堅定地向著前方走去。

老槍顧不上傷痛，當即起身跟上了胡然，為她掃除攔在身前的火焰。

「呦呦呦，這是哪家來的小娃娃，這個時候非但不往外跑，怎麼還往方圓市裏面走了？」一個面容陰柔的儒生從火焰的一側走了出來。

老槍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見過無數次生死的他立刻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他一眼就看出對方是個殺人如麻的人。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相遇，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讓我猜猜你是進去幹什麼，是去取一樣珍貴的東西，還是回去救人？怎麼樣，我沒有猜錯吧！」儒生期待着胡然給出肯定的回答。

胡然只是淡漠地看了儒生一眼，繼續向前行，根本就沒有將其放在眼裏。

「別走啊，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儒生的目光冷了下來，顯然他非常不喜歡自己被這樣無視。

老槍轉身，橫在了儒生前行的道路上。

「大叔，你不會是想攔着我吧？」

老槍沒有回答，周身開始凝聚元氣。

「你不會真的以為行難境可以攔住我吧！」儒生的五指一展，四柄飛刀出現在了手中。

「攔得住也要攔，攔不住也要攔！」老槍低吼一聲，毫無畏懼地向著見山境的儒生衝去。

胡然沒有回頭，轉眼間消失在了火海之中。